《异化》Miraclemaker

16、第 16 章

　　边律坐了去把安境胳膊拉过来当靠枕，他刚闭上眼，安境又开始了他的伤情：“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被称之为圣贤？”

　　“邓正明。”边律没多加思考随口一答。安境用指尖触着他的脸问道：“我觉得不算，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政客。”

　　“圣贤不能杀人吗？”边律睁开了眼睛，“我发现你们这些知识分子都有个误区，以为抱两本书念两句名言就能称之为老师专家哲人……懂不懂什么叫‘不要看一个人说了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在我看来，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心怀热血的理想主义者，这固然值得可取，但我更推崇的还是能干出实事来的行动实业家。”

　　安境笑了笑，也靠了头枕着说：“可现实总是残酷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功成名就做出一番事业来，我们中的有些人注定要在日常生活的点滴中寻找生命的意义。”

　　“所以‘圣贤’这个称谓，本身就是一种功利性的评价。只有在事业上有所成绩，造福了社会的人才能得到这样认可。”边律把烟杵了，“但我还是不得不说，我讨厌满口仁义道德却充斥着主角光环的圣母婊。”

　　“你是在嘲讽我吗？边老师。”安境笑得更开怀了。他没看错边律，从第一次听他做演讲时，安老师就知道这个人的心里也有一团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

　　边律勾唇，突地笑容凝滞，安境凑过来在他嘴上轻轻一贴。然后又若无其事收了回去，安境冷静淡定得像是屁事没有，又点了根烟开始抽了起来，突声冒了句：“你嘴唇挺软。”

　　边律：“谁的嘴唇是硬的？还有，需要我说谢谢夸奖吗？”

　　双双沉默。陷入一种名为逾越的僵硬和慌乱。边律把他烟给拔了恼声：“吸烟伤肺，有害健康，戒了吧。”

　　“搞基的话，对你我的工作来说也挺有害的。”安境说。

　　“那就分。”边律烦躁地起身，狠揉了把嘴唇像是要搓掉刚才的感觉那样。安境没追他上去，只是边律手环震动，又收到了他发来的好友验证有句备注：我把你要的3d全图发你。

　　还以为他会说点感情方面的话题！边律气了个半死，想点拒绝但惦记着工作还是忍住了，又把安境加了回来收到了他发来的完整的一套3d建模数据。
　　-后续有修改再找我。

　　边律气笑了，安老师您还真尼玛是个好人。
　　-咱俩不是分了吗？

　　安境：我俩谈了吗？烤腰子你还欠着我呢。
　　边律：还是你牛逼。
　　于是边律不假思索把他又删了套套好友。

　　算了，跟这种人没法同频的，可惜边律没安境那么心宽，做不到刚亲过就谈约.炮的事，既然彼此都不是将心比心的话，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情场失意，但好歹工作得意。孟局长跟着纪检委的领导们来A区朝阳街道社区办视察时，王主任推了边科长出去作解释，口头业务本身过硬的本身下再配合安老师的全息投影技术，让边律赢了领导的拍手称赞，并且还得到了孟局的TT号。

　　一天工作结束，从王主任口中边律这才知道，明年换届，郑副局长跟孟局长私底下都暗暗较着劲儿呢，所以他们这些当鞍前蹄的下属也一定要抱好团站好队，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边律点头，下班。回租屋的路上，下意识点开了TT，还是忍不住去惦记某个渣男，念着念着腿似乎就不受控制地走到了蓝大校区。

　　来都来了，他心一横，想着去行政楼找泰教授聊两句，结果在行政楼前面的书香广场看到了某人，翘着二郎腿脸上搭着本《马哲》像是晒空气但是累了犯困。

　　边律刚想过去，却先见着了走来的泰老，擦了擦眼镜看清了他也主动招呼：“边律——难得啊，最近经常看到你。在社区街道办的工作怎么样？”

　　“还好，领导看中。”边律看到了安境动了动手指，但没醒。距他俩上次会面后也没几天，边律却仿佛过了几个月一样。他心不在焉，泰教授也下班，他一路跟着前辈走到校门口，思绪却不知道飞走了好几次。

　　直到泰导也看出了他的浮躁，不好多问，只得说我出租到了改天再聊，这才放他走了。——边律觉着自己也是真上头。他慢吞吞，扭扭捏捏还是辗转回了广场，安境醒了在看书，其实这人就像今天这样穿干净点，不那么潮那么时尚，那种孤独悠远的文人气就很是到位。

　　虽然近乡情怯，但是边律显然不是个别扭的人。他径直走去，坐去安境旁边，一把扯了他的书瞪过去发难道：“这么卷？思想觉悟这么高怎么也没见你当上国家领导人。”

　　结果这一瞧，边律才发现他脸色有点白，呼吸也有点急促。安境没怼他，反而从裤兜里掏出个小瓶，里头装了五颜六色的小圆药丸，倒出来几颗一口咽了下去。

　　边律好心痛：“你不要告诉我你得了什么只能活三年的绝症所以不愿意耽搁我于是才忍痛割爱跟我提的分手……”

　　安境好无语：“你脑残吗？这是糖，我只是有点贫血。”

　　“哦。”边律转过脸，气氛有点僵，所幸无聊地翻起了手上的书，但想着他万一待会又来给我上课还是又合上了。安境问他：“删我干什么，不是答应了要跟我一块听音乐会。”

　　“其实我根本不喜欢那些装逼范儿。”边律实话实说，“有那闲情雅致，我直接在家里买个音响自己听不也一样。”

　　安境哼哼笑了笑：“照你这么说，那什么电影院、大剧院、餐厅酒店服务类的行业都别干了，反正科技发达自给自足。”

　　“哎，小安同志。”边律突地想起他屋里的那款赛博娃娃。勾搭上了安境的肩，“你在家里捏了个张得跟我一样的赛博模型是想干嘛啊？”

　　“满足我的换装癖。”安境捂着嘴轻轻呼了口气，又对他笑。

　　“靠，你变态……”边律一想到那画面，心里就乱七八糟的，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你，换的什么？裙子、汉服、猫尾巴、水手服、赛马娘、cosplay……”

　　安境笑得几乎直不起身子来，捂脸：“边律你脑子里想的什么？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二次元老色批吗？服了，草。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虽然只是投影看得到摸不到，但是WD公司对于这方面的管控是很严的，用户自定义的皮肤套了数据进去，但动作捕捉和人声语音还是WD公司的模板。”

　　“从一开始的设定，那就是男的只能穿男装、女的只能穿女装。我觉着这家公司做得好的还有一点，他真正做到了尊重纸片人和爱护旗下产品，用户是不被允许指使尤其是赛博人做出一些过分行为的。否则禁号，甚至永久限制购买。”

　　边律“啊”了一声，感慨地比了个大拇指，“我始终没想通它这种东西的运行原理。”

　　“就相当于AI智能聊天。只不过现在全息投影技术成熟了，所以融合在一起相当于赋予了纸片人形体和生命。”安境说，“我觉得目前这种技术就够了，没必要再赋予更多的触感真实感什么的，如果搞得跟真人一样我们又该怎么样定义，社会道德和相应法律法规什么的。”

　　“打住了。”边律正色让他闭嘴，“我看起来像是来找你一起探讨社会发展科技创新的吗？”

　　安境靠了回去呼吸变得缓而慢，“如果我们不生在末世，那么当然可以谈论风花雪月。但，若是当民众的温饱都成为了一种迫在眉睫的急切要务，再说那些儿女情长岂不可笑？”

　　边律深吸了口气，猛地摔了书，将往那本哲书地上一砸，说：“对、对。别人温饱思淫.欲，安老师您是居安思危啊。”

　　“你每次叫我安老师的口吻我都觉得像是在阴阳怪气。”安境叠坐起来了二郎腿，瘪嘴，也有些没耐心的不爽态度。

　　边律呵呵干笑：“你也是这么跟你前任无理取闹的？”

　　“他们甩的我，每一个都是。”安境转头，略有怒气，“就像现在的你这样，像个缺爱的矫情病一样，非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情绪价值身份认同。我很向往爱情，同时也觉得它承载着人对美好纯粹的向往——边律，你说得对，我是个理想主义者，在你身上找不到那种感觉。你我，到此为止吧。”

　　他说着，冷脸起身去捡起了那书，边律也被他的理论气歪了，站了起来拽了安境胳膊一把，说：“能耐啊，我还是头一次遇见有人能把‘无缝衔接’这种行为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渣呢，对吧？只不过是友好地深入交流，偶尔用肉.体联接，刺激一下大脑激活思考而已是嘛。”

　　“……”安境果然没看错人，边律这张嘴比他还能骂。

　　“加我套。”安境转头，眼神犀利像是笑又像是在恶心，他拿着手上的书轻轻拍了拍边律胸口，“我跟你深入交流。”

　　说罢走了。边律望着他背影，恶狠狠地槽了句脏话——真尼玛剪不断理还乱，朝朝暮暮惦惦念念辗转还是炮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