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盐》大叶鱼

94、酒殷3

　　泉之再次收到钟九衡的消息时正是她要离开的时候，她被带到其峰钟家，在那里看到秦时渊额间鸢尾，那是入魔的标记。

　　钟九衡告诉她，秦时渊已经有入魔的迹象，如果自己突然离开，那他一定会入魔，而睢漳妖民跟随他许久，若他决心想为修盐臣属报仇，定和学宫有一战。她无心去纠结这场战役谁对谁错，生命垂危之际只希望人世间不再有伤亡，钟九衡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带秦时渊一起走。

　　“九衡先生。”泉之不敢相信，毕竟这些年钟九衡最在意的就是秦时渊。

　　“只是个打算，如果失败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你来完成。”钟九衡低声道，“你上次告诉我，陛下好像喜欢二哥，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泉之：“只是猜测，当不得真。”

　　钟九衡看向天边，喃喃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否正确，但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陛下之所以公正就是因为他没有私情，也许在修盐臣属的事情上你们觉得他可恨，但他如果有了私情，后果无法想象。”

　　“君上如今入魔之深绝非我能阻止，如果陛下因为爱慕他选择留下祸患，那我就真的罪无可赦了。”

　　“先生……”泉之无话可说，她从来不懂这些修者脑袋里在想什么，时时刻刻都是大局大局，她最烦的就是大局。

　　“泉之，能否麻烦你一件事情。”

　　“先生请说。”

　　钟九衡转身，对她躬身一拜，“如果我失败了，就请你留在君上身边，陪他说说话也好，免得他孤身一人。”

　　“好。”

　　其实钟九衡想多了，是个人都知道，只要她想让秦时渊死，秦时渊绝对不会拒绝，还会开开心心跟她一起走。泉之将钟九衡的话告诉吴公子，他什么都没说，既不惊讶也不责怪，只是垂眸半日。

　　再之后就听说钟九衡被带回学宫治病，秦时渊自然也跟她一起。钟九衡身体越来越差，本来说还有五年的时间，现在能不能撑过半年都是问题。

　　修盐的旱灾来得奇怪，几乎是一瞬间整个修盐湖泊枯竭，山间草木迅速变黄，而田地里的庄稼同样没有躲过。秋季本就少雨，偶有干旱也不是大事，但这次来的奇怪，田地里竟颗粒无收。

　　她没有办法，再次到学宫求救，但等容倾来到之时，修盐人拒绝学宫救助，表示宁愿饿死也不要学宫的粮食。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找到秦时渊，把修盐灾情告知，秦时渊马不停蹄赶到修盐。

　　但没想到，旱灾来得蹊跷，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准确来说是妖术所为，秦时渊查得很快，没多久便找到设下妖术的的蜈蚣精，正是陪伴她多年的吴公子。但他们的君上并无责怪，而是花几个月的时间来安抚睢漳妖民。

　　几个月的时间对人对妖来说都不珍贵，但对于即将死去的钟九衡却不同，学宫和睢漳两相阻止之下，既是君臣又是兄妹的两人没再见过面。

　　泉之同吴公子大吵一架，她责怪吴公子为何要把秦时渊留在睢漳，还不把钟九衡要找他的事情告诉他，但对方始终沉默，泉之无奈，只能只身一人来到学宫。

　　学宫没有容弦和钟九衡，泉之没有办法，只能边走边询问钟九衡的在哪儿，好在浮端仙主王景见她可怜，便将她带到浮端。

　　浮端树植繁多，石山众多，本是青山绿水的好景色，却见电光石火，仿佛有修者在交战。

　　“九衡先生就在那儿，你一个小姑娘，过去会死。”

　　“我晓得，九衡先生和谁交战。”泉之问道。

　　“和陛下，也不知道怎么了，两人之前说的好好的，突然之间就打起来了，还在我的地盘上打，还让我跟别人说她在历劫。”王景神色如常，对泉之道，“泉之姑娘，咱们这陛下是癫子，你们修盐以后少惹他。”

　　“王君，陛下为何要说九衡先生在历劫，还要亲手杀了她。”

　　王景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九衡先生得罪他了。”

　　“不过，他们打架你最好别过去，会死人的。”王景叹气道，“我得赶紧把山上的生灵带走，免得遭受池鱼之祸。”

　　泉之见她离去，也把她的话当耳旁风，朝山上跑过去，这路看着远，但她没跑多久便来到两人交战之处。

　　钟九衡身子不好，落败之后躺在地上，身上的血痕将绿衣染黑，无比孱弱，连说话都困难。许久之后才缓缓道，“陛下，君上必须死，此事就算大哥在世，也会答应。”

　　“是吗？我不这么认为。”白衣不染的容弦平静道，“唐易在意你，也在意时渊，他绝不允许你为了所谓的大局杀了时渊。”

　　“陛下。”

　　钟九衡用尽力气，慢慢爬起来，扶着树干低喃道，“身为仙帝，不可因私情误事，陛下对君上爱慕，只会让事情越来越复杂。”

　　“我时日无多，若我突然离开，君上不受控制就入魔，睢漳妖民跟随他多年，倘若他领着妖民到学宫报仇，你又能如何，你难道要杀了睢漳妖民吗？”

　　“钟九衡，你当天君不需要七情六欲，但时渊不是，你这么做不怕伤了他。”

　　“所以我才要带他一起走，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等来世，到那时没有我也没有大哥，你们可以重新来过，但现在我要带他走。”

　　泉之自小在修盐长大，对于钟九衡的话并不理解，但她来不及去问，就被容倾佩剑划出来的劲风劈到在地。

　　她陷入昏睡中，以为自己生命即将结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抽抽噎噎的哭泣声，有个人握着她的手告诉她钟九衡已经不在了，秦时渊也被容弦关在修盐仙府上，他们想尽办法也见不到，现在无计可施，还说要是早点听她的就好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身体的存在，在夏日睢漳荷莲绽放之时，终于睁开双眼，还未彻底清醒之时，便听到朱银说秦时渊一个人到学宫报仇，他们担心秦时渊一个人应付不来，正打算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