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尽风流》流洋浮画

40、番外—燕岚

　　每个人都说，我是冉魏的荣耀。
　　冉魏皇室尊崇熊图腾，建国之时曾名为有熊国，经后来的征战讨伐，形成了如今之势。
　　所以，在冉魏，除了皇权，便是族规了。
　　而我的母亲，是长老既是国师之女，皇权之下万人之上。
　　可笑的是，我在如此强力的后盾之下诞生，却不是父王的第一个儿子。
　　我的大哥——漠沉，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生怕将来我会夺了他的位置，就算，皇位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无聊的游戏。

　　一岁时，平时待我淡漠的母亲，在一次宫廷斗争中惨败。
　　皇后没有给她去冷宫过完下半生的机会，只是一杯毒酒下肚，便扔到了不知何处的深山中，尸骨未寒。
　　对于此，我却没有过多的伤心之感，相比之下，我的祖父却将我抱在怀里老泪纵横。
　　没有母亲的庇护，在深宫之中，我只有靠自己。
　　两岁识字，半年之后既可成章。
　　三岁习箭，例无虚发。
　　……
　　到了六岁，我匿名参考，位列榜首。
　　于是，我多了个“神童”的称号。
　　我的皇母，当今皇后，自然再容不得我。

　　那日恰逢皇室的祭祀，宫中将后山喂养的熊运了几只进来。
　　皇后邀我前去挑选，以示关怀之意。
　　按照习俗，凡每次祭祀，均要射杀一头成年黑熊，示意解救熊躯体内的灵魂。她这么做了，既是把那次的裁定之权交与了我，我还须感恩戴德。。
　　只是，却不料，她将我关进了笼子里，与那黑熊一起。

　　皇后遣散了周围所有的人，将院门一关，便在外面等着我被黑熊吃得片肉不沾身了。
　　我自小便知，从国师之女腹中出来的自己，也遗传了那一族诡异的能力。后来听祖父说，这叫天赋异禀，不是所有族人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而我，好像是捡到宝还不知珍惜的一个。
　　对动物莫名的亲和力，便是这宝了。

　　到了下午，众人得知，也是被皇后篡改了的事实——我因为调皮，自己去了关熊的院子，再没出来时，纷纷恐慌的冲了进来。
　　却见到，在母熊怀中安睡的我。
　　于是，均俯首在地，高呼“神迹”。
　　假寐的我，睁了一线，看到皇后扭曲狰狞至极的脸，把头埋到母熊怀里，轻轻笑了。
　　后来，我求父王，将那之熊赐给了我，免去它作为祭品的命运。
　　再后来，我开始养一些动物，好像养着它们，别的没做，倒是把恶人吓走了不少。
　　七岁时在沼泽里碰见刚爬出壳的小鳄鱼，觉得有些可爱，便向旁边的母鳄要了一只。（在燕岚认为，母鳄不凶他，就是允许了，可是，哪知道不是母鳄不凶他，而是他身上那一种诡异能力让母鳄见他，就像见着“鳄鱼王”一样。）
　　抱回去养了一年之后，就送给了她。
　　当时我被皇后迫出宫外，身边有祖父暗地里派给我的十多个人手，一时兴起，又考虑种种后果，我便创立了结发门。
　　两年之间，结发门在江湖上迅速崛起。后来，洛儿取笑我，用她的话来讲就是：“燕岚你原来是做媒婆生意发家致富的啊！！”

　　八岁时，我周转到南唐梨城，便遇见了这一生逃不脱的孽缘。
　　当时，我在分堂院内散步，带着一顶纱帽，怀里抱着有些想打盹的小鳄鱼。转过一处，便见到了一个朝气蓬勃的小公子。
　　第一眼，便觉得他长得太过精致阴柔了些。
　　他也不认生，见到年纪相仿的人，就亲热的打招呼。
　　当年年幼，虽经过了深宫之中的风风雨雨，一旦脱离，小孩子心性便彰显出来。
　　我破天荒的与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孩子聊了许久，末了，见他凡是自有主张的镇定样子，我便劣性一起，将小鳄鱼抛给了她。
　　小鳄鱼很好色，养了它一年，早已熟知它的斌性。除了我以外，它只和女子亲近，更挑剔的是，如若是个丑女，它一样瞬间龇牙变得凶狠无比。
　　我微张着嘴吃惊的看着小鳄鱼在眼前的人身上挂着，亲昵的蹭过来蹭过去。
　　原来，是个女娃娃呢。
　　我轻咳了一声，小鳄鱼才安分的趴在那人的肩上乖乖不动了。
　　我眉毛一挑，小鳄鱼莫不是想换个主人？
　　我摇摇头，最后将小鳄鱼送与了那人。
　　那人却说：“谢谢你，这只壁虎我很喜欢。”
　　阳光明媚中，那人稚嫩的脸上，满是真诚。

　　我动用结发门的势力，找了许久，中于找到幸存的母亲。她已再嫁，不愿回到深宫之中。对于我这个亲生儿子，她仍旧淡漠如从前。
　　她递给了我一本据说是族中至宝的秘籍，泛黄的书壳上，模糊中隐约可辨出“檀香决”三字。
　　她忠告了一句“此功甚为诡异，练习者极易走火入魔，除非练习者清心寡欲，并合以圆通寺内易筋经合练，方可练成。”之后，便将房门一关，送客之意甚是明显。
　　我淡笑了一声，便着手安排。

　　本以为，那人只是如路人一般，见了一面，便无缘再见的。
　　可是，当我在圆筒寺内住下不过两日，便见到外出办事的师叔抱着一个小童，从寺外逃命似得奔了进来。后面，是净莲师太抓狂的吼声。
　　温习了经书，我便顺路去瞧瞧那个小童。
　　远远的，我看见一身锦衣的她，以及，几日不见的小鳄鱼。
　　我看着他们，轻轻笑了，相遇，确实很奇妙。

　　或许是扮作男子，洛儿比一般的女子较为活泼直率。在长久的相处中，我出乎自身意料的放下了心防。
　　每日与她共同习武，听师父讲经，然后有空就到后山玩耍。
　　我渐渐的有些沉浸于这样的生活，平淡，幸福。

　　洛儿睡相不太好，不是因为踢被子，或者其他，而是，会不自觉的爬相接连的床。
　　往往睡到半夜，就会被胸前一阵磨蹭惊醒，然后，手一捞，便出现一个小小的脑袋。
　　不知，洛儿是梦游过来的么？
　　我轻轻将她揽在臂弯之中，抱着她小小的身躯，再度合上眼。
　　可是，这人依旧不安分。
　　前襟每次都会被她蹭开些，然后，再用小脸贴着。
　　想到她是女子，我别开眼，不可抑止的脸红了。
　　可恨的是，每次她一过来，就会克制不住这样的想，从无例外。

　　在寺里的日子不过三年，便结束了。
　　那日，从小跟在我身边近乎愚忠的李易跪在我面前，说：“主上，该回去了。”
　　我挥挥手，想再停留几日。
　　洛儿回家快有半年了，近日便要回来。
　　李易不敢太过忤逆我，终于说三日之后再来。
　　可是，洛儿确是在第四天，才回到圆通寺。

　　我没有留下任何书信，因为，没有我的介入，她便可以平淡幸福的过完这一生了。

　　这样过了几年，宫中势力稳定之后，我便欲往南唐镐京探查消息。我与漠沉之间的竞争，南唐皇帝竟还想从中捞一笔。
　　快到京城的时候，疾驰的马车却被拦了下来。
　　李易性火爆，没几句，就起了争端，我掀开车帘。
　　下一刻，便只能感叹，又是巧合么？
　　为什么，又遇见了她？
　　虽有些疲惫，但依旧是原来的率真性子。
　　见到她，我不由自主的心情好起来。可是，这次，她的身后，却多了两个俊美少年。
　　想到我与她，也只是儿时的玩伴而已，或许，她以忘了休末这个人了，便没有与她相认。
　　可是，在分别之时，却又忍不住邀她到临风楼。
　　这样的举动，真是在作茧自缚。

　　*****

　　我知道，自己一直微微笑看洛儿的眼眸，内里执念颇深。
　　那次听她说，又要回家半年，不禁想到圆通寺内自己的不告而别，于是，吃饭时，我让下人拿出闲时酿造的酒。
　　无名，却后劲颇大。
　　她一直有爱好美食的习惯，这一点，估计是李闻祥她的嘴给养刁了。
　　于是，我看着她，一杯杯喝下，直到滴酒不剩，不加劝阻。
　　醉了的洛儿显得分外魅惑撩人，我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说；“洛儿，洛儿你还看得清我么？”。
　　“嗯？”洛儿一脸迷糊的抬起头，笑了一下说：“岚哥哥啊……不，不对……你是……末哥哥……末哥哥……我们去后山……“。
　　原来，她还记得休末。
　　一瞬间，对她的欲念再也克制不住。将她抱在怀里，看着她水色滟涟的眼睛，声音暗哑的道了一声：“洛儿，你醉了。”
　　便俯身吻住她的唇，柔软，且肖想多年。
　　指尖沿着她的脸勾划，想把她就这样揉进身体里，从此只属于我。
　　衣带滑落，轻纱揭开，呼吸便渐渐不稳了。
　　洛儿对于我的触碰没有一丝抵抗，迷蒙的脸上甚至还显现出一丝欢愉。
　　只是，我没有再继续下去。
　　洛儿在我心中如此美好，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如果那人是我，更不可以……

　　身为皇子，周边事务繁杂。
　　所以几年间，从未在何处长久停留。
　　至后来几次在镐京小住，多半都只是为了洛儿。

　　南唐九年一度的重阳节上，我终于见到第一次穿女装的洛儿，妖冶却又意外的素雅如兰。
　　她与李唯燃一同跌倒在地，两唇相接。

　　之后，与洛儿一同去救李唯燃，却知洛儿原来喜欢的是他。
　　于是，未曾过多思索，便接了曲半镜那一掌。
　　我所想的，不过是洛儿幸福开心而已。
　　坠下悬崖之时，才对她说：“洛儿，我也很喜欢，很喜欢你……”
　　这一番心迹，再不说，便没机会了。

　　*****

　　曾以为，这一生，便就这样草草结束了罢。
　　耳边呼啸的风声，让一切如黄梁，只是梦一场。
　　一股冰凉滑腻之感触到手臂之上，接着，是强大的拉力。
　　我仰头，便见到一条腕粗的蛇，用它的身躯缠住了我，另一边，咬住断木的树根。
　　又是那与生俱来的诡异能力。

　　悬在空中，以外的发现侧边巨石之下有一片光线略暗的阴影。
　　借力于峭壁，便跃了过去。
　　原来是殉葬的山洞，内里挂了上百口悬棺。
　　这样的墓地，往往凶险非常。
　　淡淡一笑，将还攀附在手上的蛇放在地上，这蛇因巨大的拉扯，受了些伤，缓了会儿，便带着我，向洞内深出走去。
　　一路上，盗墓之人的骸骨随处可见，多数是已死了许久了。
　　一直来到主墓，在幕台之下，找到了出洞的机关，又走了几个时辰，终于听到潺潺水声，跃入暗池之中，顺光游出。

　　*****

　　回到临风楼，李易与我说，父王重病，急招我回安阳。
　　想到洛儿与李唯燃，便没有告知她我未死的消息。
　　燕岚，就让燕岚这个人消失吧。
　　说了，怕也只是让洛儿过的不平静罢了。
　　今后，只希望洛儿，能够与李唯燃幸福的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