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判官那些年》乌陈

13、第 13 章

　　“你觉得李家村是个怎样的地方？”君瑶问道。
　　小白抢答：“山明水秀。”
　　“人呢？”君瑶接着问。
　　“民风淳朴。”
　　黑无常表示认同，也点了点头。
　　“这样的有福之地，村民面上却有发黑的迹象，不觉得奇怪吗？”
　　小白仔细看看了四周的人，尤其是村长，“发黑？我看他们天庭饱满，气色红润——就是晒得黑了些。”说完见黑无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识趣的闭上嘴。
　　黑无常白了小白一眼，对君瑶说道，“他还没学如何望气，大人您的意思是怀疑村中有人做了损阴德之事，才破坏了原本的风水？”
　　“不确定，等太阳落山吧。”

　　酉时，随着霞光洒向大地，村中升起缕缕炊烟，游玩的人逐渐散去，村民们也赶着牛回家去，牛脖上的铃铛随着晃动发出声响；随着越来越清晰的铃铛声，也告诉着这个村子从白日的热闹走向安静，倒是狗吠声，鸡叫声络绎不绝。
　　“白天如此热闹，现在这么安静倒有些不习惯了。”黑无常看着归于宁静的村子说道。
　　村长看着未离开的三人，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笑着说道：“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几位客人打哪来的，现在天色可要在村中歇息？”
　　君瑶拱手道：“村长，我们三姐弟从宁水县而来，听闻此处盛景特来一观，本想在此处住上几日——看样子大家都回家去了。”说完看看陆续离开的众人。
　　“原来是宁水县的贵客，几位若不嫌弃去老头子家住吧。”
　　“如此多谢村长了。”小白掏出银子给村长，村长笑着拒绝道：“哪里用得了这么多。”
　　几人来到村长李木青家中，虽简陋却收拾的井井有条，村长招呼儿子李全，媳妇蓝英为几位客人添上热水，儿媳见有人来家里借宿开心道：“爹，好久没人在咱们村歇息了，全哥，快把咱们的屋子给这位姑娘收拾出来，两位公子便睡楼上吧。”
　　“以前有很多人歇在这吗？”小白看着楼上简洁的客房问道。
　　“以前歇在这的人可多着呢，你们来的晚，没见过往年这时候我们村有多热闹，晚上都灯火通明跟过年似的。”一个面庞黝黑的汉子边收拾东西边说道。
　　村长摆弄着手中的木头也应和道：“要热闹个四五日哩。”
　　“怎么如今没有这么热闹了？”
　　蓝英有些怕这位身着黑衣不苟言笑的公子，局促的说道：“不知怎么回事，几年前开始村中生病的人越来越多，乡亲们不想太多折腾，渐渐留宿的人变少了。”
　　见黑衣公子专注的看着蓝英，眼睛里毫无情绪波动，李全将媳妇护在身后悄悄对蓝英说道：“其余两人看着正常，这黑衣公子不像活人似的，看的我后背发凉。”
　　噗——小白听着两人嘀咕没忍住低笑出声来，黑无常调整板正的坐姿，干脆背对夫妻两，朝着门口。
　　村长没感受到几人怪异的气氛，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咳疾，周围大夫都请遍了，怎么都治不好。”
　　“我看白日大家都挺好的，没听到有人咳嗽。”小白问道。
　　“白日大家都没事，等太阳落山就开始了，我以为是我们村的地势太低大家容易受寒的缘故，可是前几十年都好好的，医生，道士，和尚都来看过......”
　　见村子的眉头皱的快要夹死苍蝇，君瑶说道：“我略懂岐黄之术，可以为大家看看。”
　　闻言村长眼睛一亮又归于失望，毕竟村里已经请了很多医生了，又不想拂了这个小姑娘的好意，便答应他们试试。

　　夜幕将至，村中的咳嗽声此起彼伏，村长一家人怕吵到客人便早早回屋休息了。
　　“走吧，咱们出去看看。”
　　不过戌时二刻，大家都紧闭门户歇息了，三人慢慢沿着田边转悠，天空中的圆月明亮的诡异，月光洒在村子里仿佛房屋草木也散发着幽幽微光，尤其是村中的那可大槐树，原本洁白的花朵发出淡紫光晕，好似在贪婪的吸收月光——
　　君瑶盯着月亮看了会又看着远处洁白透亮的槐树花，问道：“今日是人间的几月几号？”
　　“五月初十！”黑无常说完立马变得郑重起来，“初十的月亮怎会这么圆？”
　　话毕，白无常闭眼细细感受李家村的气息，“真奇怪，怎么会没有一点不寻常的气息——”

　　几人来到槐树跟前，君瑶用手指勾起花枝上的一缕光细看，那光好似有了意识般在指尖逗留一会，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威胁，随风与月光融为一体。
　　“老黑，感受到了吗？”
　　“嗯，这妖物气息白日被人气掩盖，夜晚又融入月光四散吸食万物精气，所以才一直察觉不出异常。”说完勾魂索从两手飞出，紧紧缠绕树干，似感受到了危险，满树花朵瞬间绽放，妖冶而诡异，花瓣铺天盖地袭来。
　　黑无常将勾魂索狠狠往后一拽，整颗树仿佛被抽空了生机，漫天花瓣顷刻化作花雨掉落，勾魂索没入槐树，本以为能锁出槐树的灵体，锁链这头却什么也没有，那些凋谢的花朵在月光的照耀下又渐渐又绽放的架势。
　　“小白！”君瑶唤道。
　　白无常唤出鬼哭棒，将其掷于地下，每敲打一次地面，末端的铃铛都带着大地一起震动，随着铃声不断作响，槐树中走出一女鬼来，长发及地。
　　白无常收了法器，厉声说道：“大胆女鬼，死后为何不去投胎反滞留人间，残害百姓！”
　　女鬼看了看几人，颇为平静的说道：“你们就是黑白无常？我死后也没见你们来接我，况且——我无法离开此地。”
　　“至于为害百姓，我并未做过。”
　　黑无常眼神越发冰冷，锁链直直刺进女鬼双肩，女鬼本就惨白的脸又白了几分，只痛苦的哼了一声便没有再发出声音，若她是人此刻必定痛的满头大汗。黑无常本想将她脱拽过来，没想到那女鬼行至一半时忽然重如千斤，怎么也无法迈出一步。
　　在君瑶的示意下黑无常不再收紧铁链，任由她半跪在地上，女鬼恢复了好一会半透明的躯体才再次凝实。
　　君瑶俯视着女鬼，示意她看看周围，缓缓说道：“并未残害百姓？可这李家村一草一木的灵气均被你所食，如今更是将主意打到这些凡人身上了。”
　　女鬼垂下眼睑随即抬头反驳道：“没有，我从未吸食过此地灵气，大人明察！”
　　随着君瑶衣袍挥过，四面八方汇向槐树的精气清晰显露出来，“你居于槐树内，槐树得你阴怨之气有了化妖之象，起初以草木之灵为食，如今草木之力已无法供养便开始吸食百姓精气，使得这些凡人疾病缠身——
　　你说从未吸食此地灵气，这些年若无精气滋养，岂能留你世间如此之久？你与这槐树已成一体！”
　　听完女鬼脸上总算有了几分慌乱：“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离不开这里，是我的过错——”望着还在源源不断进入槐树体内的灵气，女鬼抬眸对君瑶坚定的说道：“杀了我吧，杀了我这些百姓是不是就能好了。”
　　君瑶轻笑道：“一心求死的鬼，倒是少见。”
　　随着生死簿的展开，女鬼一生缓缓浮现，“王晏辰，太原人士，官宦人家之女，嫁此地富商李俞为妻，意外摔入井中溺死，时年三十六岁。”
　　平平淡淡的一生，君瑶心想。
　　“你有何执念怨恨，束缚此地七十年？”
　　女鬼眼中多了一丝迷茫，想了一会对君瑶摇了摇头。执念？怨恨？自己前十八年已经用尽全部气力了，无牵无挂。
　　白无常看向女鬼，“哪有没有怨恨的地缚灵？你再好好想想。”
　　又过了许久女鬼依然向几人摇了摇头，摆出一副随时准备赴死的表情。
　　白无常看着这只一心求死的鬼心中深深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自家大人，不知会如何处置——
　　若是普通地缚灵也就由他去了，三五十年后自会散于天地，偏偏这女鬼与槐树一体，若放任不管槐树化妖必会祸害此地百姓，若直接诛杀其怨念仍然会徘徊世间，再染上人间戾气更是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