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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猎犬之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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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叫他把你送回来的。"
恶魔之书盖在龙爪下,黑色的龙翼笼罩在血红的舞台上放,细长的红色触手缠绕在克洛莫里茨的约尔德男高跟下,它们聚集在一起,颜色各异 ,在发霉的台底下蠕动,细小的腕足吮吸着舞台上剧破碎本。
"现在,你已经不需要剧本了。"
书上的血字再次变化,熟悉的人影站在瑞德的身后,他拖着满满一大袋尸体,夜空把他的影子拉长。
"而镇上每天都会死一个人,猎犬每天会在夜晚杀死一个人,而“他”会按照人物的死亡号码杀人。"
旅馆溅满了鲜血,阁楼中铺满了鸢尾花,血红色的蔷薇也开的正艳。
"难怪,难怪。"
瑞德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躺在墓碑上,他正对着墓碑,身子前倾,脸和头发靠在石墓顶上,鲜血直流。这时,墓地湿润的泥土中窜出几根湿润的触手。
"只要是猎犬每晚杀了人,黑衣人就不会动手了。黑衣人按照死亡编号杀人,而猎犬不是;猎犬为了掩盖事实,就将带有编号衣物套在被他杀死的死者的身体上,甚至他还会模仿黑衣人的杀人手法。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看见不对版的编号的真正原因。"
瑞德的手指摩擦着湿润的土壤,他望着膝盖左边紧闭着双眼的尸体,月色朦胧。
"没错。"
站在他身后猎犬鼓鼓掌,血红色的迷雾在这块孤零零的墓地上飘荡。
"但是,只有被黑衣人杀死,我们所看见的死亡号码才会继续变动。"
瑞德扶着沉重的头颅,温热的鲜血顺着月光从他有气无力的眼皮下滴落下来,像是一条猩红色水流。
"啊……好累……"
失血的痛苦充斥着瑞德残破的身体,他很快感到疲倦,浑身无力了。
"呀,你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妙 。"
远处,黑袍猎犬的金眸在迷雾中闪烁,他舔着嘴唇,尖锐的利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他站在一号墓碑前,这块石墓碑上的文字已经被雨水严重侵蚀,缠绕在他面前的深色藤蔓植物在浑浊的夜中跳着舞。
"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瑞德望着自己的流入墓地的血液,棕色的泥泞蹭脏了他的上衣。
"哦,正如你所说的,我每天晚上只能杀一个人。"猎犬走到他面前,拽着他早已失去力气的右腿,夜风把墓地的树叶吹的沙沙作响,"我今天已经杀过了,所以我得等那家伙带走你之前再把你杀掉。机会难得,要不要和我聊聊天?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能告诉你一些小秘密。"
"那家伙?"
“哦,我指的是以前杀你的那个黑袍人。”
瑞德手指抓着地板,他的知觉在慢慢丧失。他半张着嘴唇,眼睁睁地望着自己不受控制的身体从冰冷的墓地一直滑到护城河边的小路……他一瞬间感觉自己是一只被猎人打死的野兔。月亮清冷的白光与阿斯特弥破碎的老房倒映在令人害怕的黑色河楼中,远远望去,那条河上方空气中弥漫了一片紫红色的、致死的毒雾。
"你和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瑞德费力地开口,猎犬的红影在他面前摇晃,那身影迷迷蒙蒙的,叫他难以看清。
“我就快死了。”
他轻飘飘的身体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抱起,他的眼前已经开始泛黑,他依稀觉得自己身子被猎犬托起,然后被猎犬扔在了一颗老树下,猎犬磁性而沙哑的声音在他的耳中的嗡鸣回荡。
“放心,不久你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啦!”
猎犬蹲在他的面前,布满黑红结晶的利爪放在他冰冷的肩膀上,而此刻的瑞德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他张着泛白的嘴唇,金眸渐渐失焦。
"你去了旅馆………为什么?"
瑞德的头靠在树干上,他感到身体又热又困顿,嘴唇的鲜血和狼耳上的泥土落在他的银发后,眼前的护城河缓缓流淌,发出哗哗声。
"哈哈,有意思,怎么看出来的?"
"你身上有血蔷薇的花瓣,你杀了旅馆里的人吗。"
"你会知道的。不过,我总算明白为什么那条龙找你了,大盗。"猎犬站起身来,街道上的血雾和鸢尾和他融合在一起,"算啦,告诉你也无妨。我今天是专程来找你聊天的,但谁知道你先早一步去了墓地。"
"聊……天?"
黑白的鲜花在瑞德失去光彩的金眸中盛开。
“我又看见了那个渔夫。”
"嗯,第一章快结束了……克洛莫里茨已经失去了对剧本的干涉能力,你的那本书怕是也快要消失了。"
猎犬起身,四周冰冷的夜风夹杂着一丝鸢尾花的香气。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猎犬忽然拔木.仓。
"唔!你他妈!"
瑞德的手臂突然被开了一个洞。他惨叫一声,鲜红的血液溅射到了他背后的树干上。
"问答环节到此为止,自己去问那条龙好了。"猎犬耸肩,金眸微眯,"我忽然想到了,不打中要害的话就不算我杀了吧?既然如此,我不如就这样送你一程。"
“妈的……”
没等瑞德开口,面前血雾随着刺耳的笑声消散,夜晚便恢复了宁静。
"什么猎犬,分明是条疯狗………"
瑞德努力地抬起手指,成片的痛苦犹如浪潮般朝他涌来,他费力地睁着眼睛,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渐渐失去了应有的温度,变得格外冰冷。
"我是不是还能……抢救一下?"
瑞德耳边传来模糊的脚步声,他感到一双温热的手摸上了他的脸颊,那手中还有隐约的玫瑰花香气。
“这似乎是男人的手。”
"手臂已经被打穿了,额头上的伤口虽然不深,但是失血太严重了。"
眼前的人影也模模糊糊的,瑞德想去碰他的手,但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经动不了了。
"啊呀,还有意识吗?你这次的生命就像是这个城镇一样,快要结束了。"
这声音缓慢而清脆,像是吉他的和弦。
"等等……你……你要干什么?"
瑞德看见那个人影起身,他手里握着一条细长的鞭子。
"对不起,我会让你解脱的,我亲爱的小主角。虽然我很想与你深入的交流,但是今天不行了。我的时间不多了,有空的话我会好好招待你的。请相信我是充满善意的……我只是想让你早日从濒死的痛苦中解脱。"
啪嚓!
鞭子划破空气,舞台发出惨叫。
"啊!"
瑞德脖子上挨了重重一鞭,他停止了叫喊,死亡的痛苦瞬间掐住了他的咽喉。
"呃——"
很快,他扑通一声倒下,停止了呼吸,而恶魔之书一片空白。
"哎呀。"
他头顶传来熟悉的叹息声。
瑞德睁眼,他仰面躺在月夜沙滩上,腥海水拍打着他的脚。他缓缓起身,头顶的几根墨绿色的小触手还在慢悠悠地用腕足摩擦他的脸。
"出了点小意外。”
在他面前的克洛莫里茨笑了笑,黑色的龙爪挠了挠黑色的头发,他的眉毛往上翘着,身后漆黑的龙翼遮盖了月亮。
“意外?你指什么?”
瑞德吐了一口咸苦的海水,他扒开额头上吐着粘液的触手,金色的眸子瞪着克洛莫里茨,他刚刚想再说些什么,但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哎,我的预想本来是让是那只小狗把你咔嚓之后然后送回来的,哪知道出了点这种岔子。"
"但我还是死了啊。"
"从结果来看是没有区别的,但性质那可不一样了。"克洛莫里茨笑着拍拍手,瑞德身边的恶魔之书被几根墨绿的触手卷起,扑通一声随着海浪没入海底。
"克洛莫里茨!"
瑞德站了起来,他有些吃惊地望着这条龙的举动,他不解地望着克洛莫里茨,狼尾和狼耳立了起来。
"我会在这里等由你书写的终场。"克洛莫里茨笑笑,分叉的长舌与金色的竖瞳收缩,他的高跟鞋扎进沙滩,涌出绿色的毒液,"其他的你别多问。已经没意义了。此外,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份小礼物,算是赔罪啦!"
"呃,大可不必——我还没问那个用鞭子抽我的男人是……"
"怎么?"克洛莫里茨的忽然眉头皱起,他张开龙翼,身后的触手卷起千丈高的海浪。他眯起龙眼,细长舌发出嘶嘶的声音,"小红,你对我的安排有什么不满么?"
"当然没有!"瑞德擦了擦被汗水打湿的狼耳,他低了低头,清了清嗓子,"我就是说挺好的,没别的意思。"
"哈哈,但愿如此。"克洛莫里茨低低的笑了笑,他伸出黑色的龙爪,海滩上的月夜发出一阵刺耳的鸥鸣,"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干涉舞台了。我们等落幕时再相见吧。"
夜风哼着歌,蓝发少女打开书架上第一本书籍,书架上的蓝蝶飞舞,犹如河流。
"啊!"
瑞德张开眼睛,发现自己跪在被挖开的坟墓前。墓场中静悄悄的,只有被迷雾覆盖的月亮与低低的虫鸣。
"我并没有回到今天,难道这就是礼物吗?"
瑞德抹了抹额头,上面全是冷汗。他眯了眯眼睛,低头看着约兹纳尔在墓穴里的尸体。
"这么仔细一看,这尸体倒也有些蹊跷。土壤和痕迹一对比其他的墓,倒也向不久前刚刚埋的,我的尸体也一样……"瑞德戴上金框眼镜抹上除味剂,用手翻看着发臭的尸体,"咳!"
他的脑海忽然闪烁出泛红的记忆碎片来,他站在纯白巷口中间,一条黑色、形如狼的犬盯着他的脸。
"难道……"
他盯着猎犬,忽然,它的颈子撕裂开,头颅消散,身子下只剩滴着黑血的白骨和红肉。
"黑色的指甲、手套、长袍——不——不可能——"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与红雾从木门涌动出。
"他来了。"
熟悉的脚步声,还有刺耳的摩擦声。
"我知道你会从后面过来的。"瑞德转身,手指抽出腰上状好弹夹的威士忌,墓地的风刮着他的脸,"所以……"
"嘭!"
一声木.仓响,威士忌在黑夜中冒着白烟。
"哈哈哈哈哈,好痛——"
猎犬的喉咙发出刺耳的笑声,他捂着右手后退,鲜血从他长满黑红结晶的利爪中涌出,打湿了他的黑衣。
"听着,猎犬。你杀人的缘由是什么?"
瑞德面无表情地握着颤抖的威士忌,摇摇晃晃的木.仓口对准猎犬的腿,他咬着牙齿,鸢尾的香气缠绕着瑞德布满冷汗的脸。
"这可真是……"猎犬摇摇晃晃得站起身子来,可怖血液顺着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令人意外。"
“回答我的问题。”
“啊……该不会是那条龙帮你吧?”
“这不重要。”
瑞德举着木.仓,墓地的苔藓随着头顶的月光摇晃。
“快说!”
“你先把木.仓放下,怎么样?”
猎犬苦闷地甩了甩头,他张开嘴,舔着利爪上的鲜血。
“你认为我会那么蠢吗?”瑞德逼近一步,“鬼晓得你这条疯狗下一秒会干什么!”
“我讨厌被别人用木.仓指着脑袋。”猎犬伸着被黑兜帽罩住的脑袋,“还是说你以为我会怕那个玩意?拜托,我如果想动手的话,我现在早就把你的脖子咬断了。”
“你!”
“怎么?你想试试吗?”
瑞德退后几步,他砸了砸嘴,最后还是将手指的威士忌放下。
“哈哈哈哈,不错!”猎犬又笑了起来,露出了一排雪白的尖齿,“我喜欢听话的孩子。”
“我真搞不懂你。”瑞德用手抹了一把脸,他叹了一口气,坐在了石墓旁。
“那我讲咯?”
猎犬坐在了墓地后面的墙上,他丝毫不理会手臂上的木.仓洞,只见他从黑衣里摸出打火机与烟,小提琴声拉奏起哀婉神圣的乐曲来,墓地颤抖。
"我想想,从什么地方讲好呢?先说说这个小镇吧。"
"好。"
瑞德站起来,眼睛死死地盯这条爪子流血的猎犬,他背着手,发冷的手掌仍拿着发烫的威士忌。
"其实呀,这小镇原来非常繁华。这座小镇的起源其实是某位暴君建立都城,后来随着他被人民推翻,阿斯特弥就被一位公爵接手了。这位公爵也就是前阿斯特弥小镇的主人。"
"原来如此。"
"以前的暴君我对他并不了解。我不如就从那位公爵开始讲起吧。他刚来阿斯特弥,便在旁边的一座猩红的山峰中建造了一个古堡。而他既体谅人民,又非常聪慧,大家对他的评价并不低。只不过,他的身体非常羸弱,应该是害了某种怪病……据说他极度惧光,很少出门。"
“无治之症?”
“无治之症。”
猎犬说着,头顶上暮紫的夜空颤动,夜风寒冷,带着鸢尾花香的迷雾笼罩着月亮,长在墓地边上的湿草摇晃,影影绰绰,活像一块碎地上的绿玻璃酒瓶。
"过了几个月后,阿斯特弥忽然开始出现命案……起先开始镇上死了一个渔夫,然后是裁缝店中的老裁缝……"
"几个月后?"
瑞德竖起耳朵,他握着笔记本,金框眼镜在昏暗的笔记本上发光。
"对。从此,阿斯特弥的人每天都会奇异的死去,弄得那叫一个人心惶惶………可犯人一直没有找到。"猎犬说,"再后来,公爵将海岸线封锁,请了一个私家侦探,但无济于事。最后,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公爵在某一天没了下落,而阿斯特弥在他没下落之后反而没有人意外死亡了。但几个月后……也就是现在,阿斯特弥又开始发生莫名其妙的命案了。"
"等等,既然如此,为什么人们都不愿意从阿斯特弥离开呢?"
"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阿斯特弥人都是渔民或者贵族仆人,其他地方的人都嫌他们晦气身份低微,把他们隔离在这座死亡之城中自生自灭。久而久之,他们也放弃了挣扎。"
“你的话不对,很少有人愿意去死。”
“哼,那可说不准。”
“他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如果你觉得我的推断太荒谬,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他们呢?”猎犬起身,流血的爪子指向墓碑,“他们就在这里呀!到处都是,我整理起来可麻烦了。”
“你认真的?”
“当然。”
“你耍无赖!”
“才没有,这是实话。”
"那你呢?"瑞德陡然停笔,他皱起眉头,决定换个问题,"既然每天都会死一个,那么你为什么还要杀人呢?我们虽然只见过几面……但依我对你的观察以及对你个人的了解,在舞台外,你确实是个嗜血的疯子。但在这里,我找不到你杀人的动机,约兹纳尔先生。"
"啊。"约兹纳尔拍拍手,他取下兜帽,红色的长发随着夜风飞舞,"我只是代替那位公爵工作而已。"
"你记得他!"瑞德站起身来,墓地的土壤中窜出几根黑色的触手。
“好了,我能提供的信息到此为止。其他的你别问——我现在还不想退场。"
约兹纳尔踩灭烟蒂,他挑挑眉,转身走向了墓地的出口
"等等,你又怎么会躺在墓地?"
瑞德望着他的背影,眼前赤红的长发随着血雾飞扬,像是初生太阳上的纱衣。
"哦,这个倒是可以说。"约兹纳尔呼了一口气,
"神官死了,我的角色就只有猎犬了,一人两角没听说过吗?"
随后,瑞德目送他离开墓地。而在约兹纳尔抬手的一瞬间,瑞德看见他的手腕上有两个深深的小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