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40.梦魇压制 ...
-
翌日，天色朗润，书穆因和涂灵筠背起起装满法器的箱子，往表妹家走去。
糖烟店并没有开门，生锈的贴满小纸广告的卷帘门上，开有一道不到一米宽的小门，并没有锁牢。
书穆因轻轻一推，小门就如苟延残喘的老人，吱呀一声就晃悠悠地被推开了。
从小门往内看，陈旧的糖烟店昏暗得如异度空间，铁锈泛着不祥的血光，黑影幢幢的灵体越聚越多，面无表情地盯着小门外的世界，或怨毒，或不解，更多是没有情绪。
“这……这也太多了吧。”涂灵筠颤巍巍地将铁门掩上，“我先打电话通知一下表。”
虽然想继续说“让姑父下来接一下我们”，但面对这群他看到都犯怵的灵体，让六十多岁的姑父再下楼接他们的确有些残忍，而且昨日姑父来接他们上楼时也看到，即使那些灵体附不进姑父的身体，但好几只抓住他的脚，使得他步伐沉重，还有几只坐在他的肩膀下，压得他的背脊无法挺直，每一只都在吸附着他的精气神。
书穆因知道他所想，提议：“既然门开了，我们就直接上去吧。”
这时，涂灵筠的手机竟播报出对方电话已关机的声音。
涂灵筠不信邪，又拨打给姑父和姑母，这回电话是通的，但无人接听。
“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涂灵筠的心凉了半截，毅然再次推开那道沉重得让人害怕的小门，“我们直接上去？”
这回书穆因特意披一件斗篷，立刻扬起绣满萨满图腾的斗篷，一手持着魔杖且将涂灵筠护在怀中，一手执着用蛇涎、花草汁液画过图腾的魔法瓶举向空中。
涂灵筠尽责地挥动手中的人鱼魔杖，二人配合默契，涂灵筠每挥动，就有大批灵体被吸入瓶中。
在他们顾不得上在意时，卷帘门中的小门吱呀一声缓缓掩上，最后咔哒地上锁了，整个糖烟店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些许光线透着卷帘门的缝隙透入，半明半晦最可怖。何况他俩即将要走进一段幽暗的过道，以及陡峭的阶梯。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基本看不清前面的事物，但能感受到这四周都包围着层层叠叠的灵体。
涂灵筠忍不住朝两旁一摸，粘腻腻如血液般的恶心感直接从他的指尖爬到他的内心。
“别碰。”书穆因将人搂得更紧，小心转动魔杖，念段清除咒，将涂灵筠指尖的邪秽清除。
涂灵筠跟着身边人一步步向前挪动，心怦怦直跳，不知走多久“哎呀”一声竟踢到某一级阶梯。
“表妹家的过道有那么长的吗？”涂灵筠小声嘀咕，“我数着楼梯吧，我记得表妹家的楼梯有13级，这样就不会被绊到了。”
小时候时不时来表妹家玩游戏，其中就有数楼梯的游戏，“一，二，三……”
书穆因紧紧抓住他的臂膀：“别数。”
是啊，在鬼魅满布的空间里，楼梯级数怎么会一样呢？有可能数着数着，就会陷入一个怎么数都不对的轮回，从而被邪魔魇住，通过这段无尽的楼梯一步步走进另一个结界中。
要不是书穆因及时提醒，他有可能就着了道。
黑暗的楼道里，茕然只回荡他们两个几乎重叠在一起的脚步声。
“哒哒哒……”
贴着头皮的脚步声，让涂灵筠差点魂回初见书穆因时的那个四角游戏，他不敢想在楼梯中是否有灵体在不知不觉中占去他或者书穆因的身体。
晃晃脑袋，一定要将这些危险的想法从脑袋中剔除。鬼魅就是抓住人类自己吓自己的弱点，所以才屡试不爽。
不知走了多少级，涂灵筠已经有些气喘吁吁，终于到了二楼，二楼是整栋宅子最凶的地方。
就在这时，书穆因竟松开护着他的手。
“怎么了？”涂灵筠赶紧扯住身边人的斗篷。
话音刚落，书穆因杀气腾腾地挥动魔杖，一道闪电亮光将整个空间劈开，顿时眼前一切如撕裂般晃动。未曾站稳，书穆因再举起魔法瓶，朝前吸去，有大量鬼魅鬼哭狼嚎地被吸入瓶中。
涂灵筠才恍然醒神，赶紧念起书穆因传授的咒语，同时挥动魔杖，让更多的鬼魅赶进瓶内。
“你们再不出来，本萨满就在这里将你们全都灭了！”书穆因凌厉的目光刮向四周。
有谁在这里？书穆因在和谁对话？
涂灵筠心想：之前朱大恩讲过，一般通灵师都不会说灭或是灭妖除魔，毕竟肆意灭杀容易欠下因果。
“且慢。”
这时，竟在杂物房方向隐隐现身好几只泛着黄青光的灵体。
书穆因止住吸妖魔的动作：“终于肯现身了？”
涂灵筠惊讶：“你们这是恢复神智了？还是昨天就恢复神智了，故意装神弄鬼？”
毕竟通灵师不怕恶鬼厉鬼，最怕灵体丧失神志无法沟通，发癫发狂发出无差别的攻击。
为首的灵体看起来已经死了有些年头，穿着长衫，文质彬彬，他作揖道：“我们是今日早上才恢复神智的，现在能恢复神智的灵体不多。”
涂灵筠暗想：能恢复神智就好，能恢复神智就能沟通，问题就好解决。
书穆因冷笑道：“你们昨天相互残杀，今日所剩无几吧？吸取同伴的灵力，灵力大增，那么至少二楼的各位都恢复神智了吧。”
为首的灵体恭敬道：“果然瞒不过这位大师。”
书穆因不愿与他虚与委蛇：“有什么要求，直接说吧。”
书穆因和涂灵筠双双举起魔杖和魔法瓶，一副条件任你们提但、但太过分就灭你们全家的架势。
为首的灵体一凛，连忙作揖：“昨日我们神智大失，要是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也请大师们见谅。我等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因各种原因滞留在墓园，原本我等都栖息在矿泉水瓶里。有人拧开瓶子，我们也识趣地从瓶子里钻出来，又钻进另外的密封瓶子里去。哪知道清明几日访客多饮水量大，所以越来越多灵体挤未开的几瓶矿泉水里，那日就被一妇人从墓园里带回家中。”
有只瘦长的灵体伸出长长的脖子：“都怪那个女人。原本我们在墓园住得好好的，有老和尚老道士的禁制压制，我们个个都循规蹈矩。结果到了这处陌生地界，大怪吃小怪，小怪吃鱼虾，不疯了才怪？我们原本有瓦遮头，有经文感化，贸贸然被带到这里，家不成家，只能把这里当成自家咯。”
涂灵筠伸直魔杖：“你胆敢？”
那瘦长的灵体吓得耸耸腰，立即钻到灵体堆里躲起来。
如果没有遇到书穆因他们，它们当然敢，一大栋房子足够它们狂欢许久，就是不知表姐家一家三口能不能顶得住一屋的阴气。
书穆因不愿和他们废话：“呵，我见你们是不到棺材不流泪。”
为首的灵体立即摆摆手：“不不不，大师你们误会了。他嘴笨，他的意思是，若是大师你们不帮我们，我们可能……可能就要把这里当成家了，我们也不想啊。”
旁边一只瘦小的灵体接着道：“是啊，错的也不是我们，我们都是受害者好吧，家都没了，呜呜呜……”
真的说它冤，它还哭上了。
涂灵筠见他们也蛮可怜的，问：“那你们想要怎样？”
为首的灵体看了他们一眼，大胆说：“我们要求很简单，只想要一个家。你们可以做法事，重新将我们送回墓园去。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现在清明节嘛，鬼门关打开，你们烧些百解符，解了我们与这家人的恩怨。再多烧些纸钱，我们这里鬼多，你们也知道，我们收到买路钱，自然随着阴差大人下去了。”
有个年长的长胡子灵体咳嗽几声：“若是你们有能耐开鬼门请阴差就最好，免得我们半天找不到回老家的路。”
书穆因见它们的提议都在情理之中，颔首：“允了。”
他凌厉地环视一眼灵体们，警告：“等会儿我们会做除祟仪式，你们若不想被弄伤，就乖乖地提前离开这栋宅子，在门口处待着；要不就乖乖钻进瓶子里候着。否则被柚子叶水烫着，被鼠尾草烟冲着，就不是本萨满的不义了。”
为首的灵体鞠躬哈腰：“使得使得，我会好好驱使它们。”
涂灵筠想到打不通电话的表妹他们的事情，问道：“既然你们已经恢复神智，那我表妹怎么……”
灵体们忌惮地缩了缩，那个为首灵体瞥一眼楼道：“三楼的事我们都不知道啊，怎么上面还有灵体嘛？”
“没你们的事了。”书穆因睥睨一眼，“记住你们的承诺。”
转身就护着涂灵筠朝三楼走去，幸好群鬼退散之后，三楼的灯应声而亮。
来不及占卜表妹他们凶吉，涂灵筠在书穆因的拥护下，走上楼梯。
三楼仍然有灵体，但很少，面目空洞依旧像失了魂般，在空气中飘荡着，和昨日状态相仿，只是平静许多，不再有暴动的迹象。
整个三楼很空旷很宁静，仿佛能听到他二人脚步的回音。
“表妹，你们在吗？”涂灵筠尝试呼唤。
依旧无人应答，他放慢脚步，在书穆因护着下，试探着往表妹房间方向探过去，民房是窄长的结构，两旁都是紧挨着的砖瓦房，狭长的过道根本没有窗户，唯一的窗户在表妹向着街道的房间里。
所以这一路都很阴凉，飘荡的游魂野鬼让整个空间幽暗几分。
“咚咚咚。”他敲响表妹的房门。
没人应答，他拧动表妹房门的门把，用人鱼魔杖抵住房门轻轻推开，他小心翼翼地探进去。
“啊——”表妹披头撒发地从被窝里发出惊叫，她想挣扎着起来，但徒劳无功。
原本趴在表妹床边歇息的姑母也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身上还披了件珊瑚绒睡衣，懵懂地没搞得清状况。
涂灵筠看到有两三只灵体压在表妹的被褥上，一只女鬼目光混沌，无意识地朝他们方向舔舐着血红的手指，尖尖的利爪全是血浆和粘液。
他执着人鱼法杖朝被褥上的灵体扫过去，疾风骤起，就将灵体扫进书穆因举起的魔法瓶中。
表妹见身上一松，才抱着被褥，半坐起来，心有余悸：“表哥，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
没等涂灵筠应答，书穆因就道破症结：“梦魇？”
梦魇，也俗称鬼压床。
表妹脸色苍白，哽咽：“是啊，我能眼睁睁地看着整间房间，好像有点能看到它们，但我动不了，嗓子喊不出声，手脚很重很重，好像有千斤重。我试图挣扎，试图拼命拍动床板来喊醒妈妈，但是没有用，我多么努力地抬起手拍下去，但根本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我真的很害怕。幸好你们及时到来，我沿着你们的开门声从梦魇中走出，就醒过来了。”
涂灵筠左手食指和尾指竖起，而中指和无名指弯曲与拇指形成一个圈：“这是忿怒手印。梦魇时左手结忿怒手印，右手结剑指，画金刚符，念金光神咒，就能产生金光罩住全身，万恶退散。当然你也可以到龙母庙修习其他手印，求得龙母庇佑。”
他传授一遍金光神咒，又凌空画一遍金刚符。
说来，表妹很有天赋，右手食指与中指成剑，在虚空中也能画出符箓的神髓来。
表妹比划几次，脸色红润不少。
涂灵筠安慰她：“我以前也常常遭遇梦魇，后来东玄大师们教了我这招，邪祟们都不敢入梦来招惹我。你也会慢慢好起来的，自身强大，妖魔鬼怪都不怕。”
表妹被恶鬼折腾得消瘦的脸庞，才露出淡淡的笑容。
涂灵筠看向旁边呆愣愣的姑母：“表妹退烧了吗？昨晚我们会去之后还好吗？”
姑母听到点名，立刻回过魂来：“退烧了退烧了，昨晚又是给她烫鸡蛋，又是给她刮痧的，整个背部都被刮得红通通。”
表妹拍着被褥，抢着道：“最有用是柚子叶煲的水！原本用花洒洗澡，一点热气都进不了皮肤里，好像穿上雨衣，全部热水都被反弹开来一样。后来拿毛巾将柚子叶的药水淋到身上，毛孔竟然都张开了，再用花洒来冲澡就能感受到热腾腾的暖意了。”
姑母无奈地瞪她：“女孩子家的怎么能把洗澡的事往外说。”
表妹正想反驳，门外兀地传来嗒嗒的脚步声，原本放松的情绪又立刻紧绷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40章 140.梦魇压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