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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NO别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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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钟离桦是那如玉般的温润少年,那面前这人则耀眼直接的让人不敢直视。
钟离榕赶紧低下头羞红了脸,她还从未见过如此这般说话的人,平日她几乎不怎么离开钟离府。
“榕儿过来。”既然问道了,钟离桦朝着她招招手,她上前一步优雅行礼,钟离桦介绍道:“子昇,你一直不在京中未曾见过,这是舍妹钟离榕。榕儿,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苏成韫苏小将军,今日的宫宴便是为了他。”
原来他就是苏成韫。
钟离榕赶忙问好:“早听闻苏小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虽然她的礼仪和规矩让人挑不出什么,但语气中带着淡淡地疏离感。
苏成韫十分惊讶,他低声凑近钟离桦问道:“我之前怎么从未听闻你有这么一个妹妹?我记得我离开长安之前去过钟离府,府上就你一个整日拿着书的娃娃。”
听完苏成韫的话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钟离榕的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榕儿年纪要比你小上几岁,她出生时身体弱,父亲母亲便把她送去山中跟着神医学习,十岁时候才将她接回,我记得正好是你跟苏老将军离开长安的那年,所以你没见过榕儿也不奇怪。”
钟离桦简单解释了几句后,他便借口去寻钟离夫人便带着妹妹匆匆离开。
站在他们身后目送的苏成韫忽然勾起唇角:“这小子,怎么还是一说谎就紧张……”
*
按照宫中的规矩,钟离榕和钟离桦坐在钟离夫人身后的位置上。
宫中的花草都是特别由温室精心呵护灌溉,花费数金,乃是寻常人家无法承受的,所以宫中常年花团锦簇、绿树长青。而今日的华清池旁边几乎半个长安的世家闺秀都齐聚在此,金盏玉露极尽奢华。
初春的风还是很大,钟离榕轻咳几声,引得哥哥频频侧头关切的看她。
“皇上驾到。”
传令公公的声音很尖锐,老皇帝在贵妃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的走来。
他们这位皇帝今年已年逾半百,但那周身天潢贵胄之气着实让人不敢抬眼直视,所有人都伏下身子迎接着皇帝入座。
“起来吧。”皇帝坐下后使劲儿喘了几口粗气才将气息喘匀,等到众人落座,他眯起眼睛环顾全场似是在寻找着谁,直到那一身红衣的苏小将军缓缓走进来后,皇帝顿时眉开眼笑的唤他:“子昇,快过来给朕看看。”
苏成韫气宇轩昂的走上前:“臣苏成韫拜见陛下,愿陛下福寿安康。”
“你个臭小子,在战场上受了这么多年的风沙之苦,怎的还生的这般白净?当初朕就说你娘定然是把你生错了,你应当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才对!”皇帝捋着胡子满意的上下打量着他,就像是和蔼的长辈一般,眼中却满是赞许和疼爱。
苏成韫也不像其他人一般见了皇帝如同见了猫,他打趣的对皇帝说道:“回陛下,臣的父亲说过,若臣是女子,那定然也是个让人头疼的丫头。”
皇帝被逗得大笑:“好好好,快去吧,今日因你归来才在这华清池旁设宴,朕的玉音阁还特意编排了新舞迎接,你定然要多喝几杯才好。”
“对了,哪个是钟离家的小丫头?”
钟离榕还在出神,忽然察觉一丝异样,她抬头一看,众人的目光竟然不知何时聚集在她身上。钟离夫人侧过头唤她:“榕儿,陛下在叫你。”
陛下?钟离榕一惊,连忙起身上前:“臣女钟离榕拜见陛下。”
她还未起身,便听见四周的议论声。
“这就是钟离家的嫡女?她为何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你没听说嘛,这钟离榕和她哥哥完全不同,是个无盐女,每天都以面纱覆面,没几个人见过她的脸。”
“我听闻之前有个公子偶然见到了她的脸,被吓得一夜未眠。”
……
传言当真是可怕。
“小丫头起来吧。”陛下看着跪在下面的钟离榕,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光芒:“朕听贵妃说起过你,这是你第一次入宫吧?”
“回陛下,臣女此前身体不好,怕惊扰了圣驾,所以才一直未进宫拜见,还望陛下恕罪。”钟离榕本就身材纤细,微风吹过,更显得她娇柔纤弱、我见犹怜。
陛下倒是并没有怪罪怪罪之意,和蔼的说道:“无妨,小丫头总是要娇养些才好,去吧,好好玩玩,别拘着自己。”
“今日是为苏家将士们接风洗尘,更是庆贺我朝守军大获全胜,朕与大家同乐。”
琴瑟鼓乐声起,玉音阁的女官们翩翩起舞。
觥筹交错间,钟离榕听见旁边不知是谁家的娘子的谈论声:“陛下似乎是想要把苏家纳入长安四大家族中。”
钟离榕手微微抖了一下,她赶紧稳住心神屏住呼吸听她们继续说。
“不是只有三大家族吗?”
“我记得很久以前长安本是四大家族的,只是那慕容家被灭门,也是可惜。”
“嘘,慎言!那慕容家当年意图谋反,不知道是敌国还是什么人将慕容府……唉,如今原本归于慕容府的那些产业都被其他三家瓜分殆尽,就连慕容府怕是也没几个人记得了。”
“我记得当初那慕容府的小姐乃是长安第一美人,小小年纪便生的如花朵一般,她也死在了那晚,实是可惜……”
钟离榕冷笑着将杯中的果子酒一饮而尽,试图用冰凉的酒水平息她心头的怒意。
早就该明白了,世人皆如此,一旦消亡了,那生前身后名便有活着的人替他们书写,哪怕是妄言也无人知晓。
有心替亡者辩护的却有心无力,只能隐忍躲藏,才能活下去。
等钟离榕冷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将一壶的果子酒都喝了,此刻她头晕眼花,浑身异常燥热。
不对劲!钟离榕知晓自己的酒量,哪怕是一壶果子酒她也不会有这般反应,这大概是中了什么药……
钟离榕伸手去寻自己随身带着的针包想要扎上一针让自己清醒,只是今日穿着比以往繁琐,还没等她找到针包就已经撑不住了。
“钟离小姐不胜酒力,奴婢先送她去偏殿休息。”这句话是钟离榕晕过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头好疼啊。
钟离榕强撑着如同灌了铅一般的眼皮醒过来,睁眼瞬间差点被刺目的日光晃瞎,她微微眯起眼睛观察四周,发觉自己好似在一片花园中,细想一下大概就是宫中的御花园了。
忽然间,她察觉到自己的手触碰到一个温热的物体,钟离榕低头看去差点被吓得尖叫——
苏成韫正背靠着一颗桃树,他的一只手揽住钟离榕的纤腰,而钟离榕则是依偎在他怀里,好一幅情意绵绵的景象。
“苏小将军。”钟离榕想要逃开,可苏成韫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无奈之下只得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他挣扎了片刻后,忽然警觉地睁开眼睛,眼神中闪过杀意,可在看到清怀中之人时全变成了错愕。
巧的是,一阵风吹过,桃树上的花瓣纷纷扬扬飘落下来,他们在落花中对视。
苏成韫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长长的睫毛忽闪着扫过他的下颌骨。一瞬间,酒气莫名的熏红了从未与女子这般接触过的小将军的脸。
他不知道此刻心底那种感觉是什么,只是觉得心跳加快,想要触碰到面前这张朦胧的脸,应是酒意上头,他忍住口干舌燥的冲动,松了松手轻声问道:“钟离小姐,你为何会在此?”
此时的钟离榕也有些迷糊,她盯着苏成韫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总觉得似乎有些熟悉,可再仔细看过去除了感叹造物主的神奇将他生的如此好看之外,她确定自己未曾见过此人。
就在他们二人都在酒意和药效的推动下,体温逐步升高之时,从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人声和脚步声。
“奴才记着刚刚见到小将军往那边去了,只是……啊!”
钟离榕转头看去,皇帝带着一群人往这边走来,而领头的小太监指着他们这边发出一声尖叫。
钟离府嫡女与苏家小将军竟然在此幽会?
众人哗然。
站在人群中的钟离桦死死握住自己的手,他看着榕儿倚靠在苏成韫的怀中时,一口牙都快咬碎了,此事定有蹊跷,榕儿是绝对不会做出这般荒唐之事的。
这是被算计了?钟离榕心中也很慌张,她一抬头看见了苏成韫同样疑惑的眼神。
看来此事与他无关,只是不知道盘算此局的人究竟什么目的?是冲着钟离家还是苏家?又或者是……
很快,钟离榕和苏成韫被带到了御前,皇帝阴沉着脸打量着面前的一对年轻男女,无人可以看出他在想什么,周遭变得极其安静,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坐在皇帝身边的贵妃紧张极了,她知道皇帝本属意替苏小将军指婚郡主家嫡长女,如今却被自家侄女抢了先,皇帝定然会震怒。
她思索片刻后,为保下侄女和钟离家她冒险开口:“陛下,您看榕儿和子昇年纪相仿,怕是今日一见钟情,他们二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倒不如趁着今日大好的日子替他们赐婚,成就一段姻缘。”
可皇帝一直未曾开口,就在众人都以为要龙颜震怒之时,皇帝忽然笑出声来:“子昇这小子下手倒是快。也罢,钟离家嫡女的身份也算是配得上你,那今日朕就做主替你们二人赐婚,等钟离族长回长安后再另行商议婚期。”
钟离桦刚想上前,却看见了自家妹妹的眼神,她隔着众人向他摇头。他知道榕儿是在担心,怕他拒婚得罪圣上,可……他就这么看着榕儿嫁给他人吗?
也不是钟离榕不想解释,而是现在事情已成定局,皇帝根本就没给他们二人解释的机会,何苦要因此事冒险惹怒龙颜。
只是定下婚约而已,也不是真正成婚……
“臣女接旨,叩谢陛下。”钟离榕没给哥哥抗旨的机会,她接下了赐婚的圣旨,和苏成韫一起磕头谢恩。
苏成韫此刻心头也像是火煎一般,但他面色不改的接受着众人的道喜,他知道自己身上承担着的责任,绝不可由着性子做事。
皇帝似乎是累了,赐婚后不久就带着贵妃离席,剩下一众贵眷在席间。
钟离榕头依旧很晕,皇帝刚走,她差点一个踉跄摔倒,还是身边的苏成韫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才没让她在众人面前出糗。
“子昇,我带榕儿回家。”
钟离桦上前一步将妹妹拉回到自己的怀中,今日之事定然是有人作怪,他虽知晓苏成韫品性,却不知他苏家其他人是否会因想要与钟离家联姻出手算计。
所以此刻他对苏成韫多了几分牵连出的怒气。
苏成韫朝他微微拱手:“那就麻烦谦之兄照顾她了,待婚期定下,子昇定然登门拜访,以后怕是子昇要称呼你为兄长了。”
拜访?婚期?兄长?
虽然明知道苏成韫是在故意做给外人看,可钟离桦控制不住自己,脸色愈发难看,他怕人起疑便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子昇不必如此客气,她是我妹妹,我自然会照顾。”
说完后他扶着钟离榕快步离开。
看着他们离开,红衣小将军眸色沉下,他大步流星的朝着宫外走去,今日之事他定然要查个明白。
而刚刚还晕的直不起身的钟离榕忽然睁开双眸,眼神一片清明地低声对自家兄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哥哥,今日之事,是陛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