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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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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重晚傻眼了,情绪被这一句话打得乱七八糟。他发现他跟李天意之间的氛围变得越来越奇怪,尤其是在“培养感情”这件事上,他们好像害怕自己做不到,又害怕自己真的做到了。
陈重晚在等他继续往下说。
但李天意肯定不会给他想要的答案。“看着我干嘛,我一直都是这么善良的人好吗。”
善良。陈重晚笑了笑。
李天意确实是个很善良的人。
“你笑什么?不疼了啊?”李天意拍了一下他的头,这种行为放在一个月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陈重晚低着眼,很乖顺,但这种乖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乖巧和温顺,直白来说,他这是颓丧。“大善人,你没有想问我的吗?”
李天意一愣,“啊,噢……”
原来陈重晚并不避讳去讨论那件事,李天意还以为他自尊心会强到宁可否认自己的痛处。
“你爸不给你演同志电影,为什么?”
陈重晚倒在沙发靠背上,长吸一口气:“他不给我做的事太多了,从小到大,数都不数不过来。”
李天意早应该想到这一点的。一个太过完美的人,背后注定带着某种残缺。
他曾错误的认为,应有尽有的陈重晚,也一定有着一个美满健康的家庭。
“他觉得那是很背德很荒唐的东西。”
李天意不敢想象,只觉得谢天谢地,陈重晚不是个跟他一样的同性恋。
“那你还能顺利进组吗?”
陈重晚看着他:“不能了。”
“我要离开这里了,你希望谁过来演你的顾怀邦?”
李天意心一冷,呆滞在那。
陈重晚不能参演了,又怎么样?虽然他当初确实是因为想要救陈重晚才抢来这个剧本的,但他对何秋生也同样有情义。
可他为什么这么失落呢。
他站起来想走,什么失落不失落的,得下楼接着练他的《千金散尽》才是。
陈重晚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怎么不理我,李老师心里想必是有了更合适的人选。”
李天意背着身:“没有,谁来都一样。”
“是吗?”陈重晚使劲儿一拉,将他拉回来坐下,“可我觉得除了我,没人能演好你的顾怀邦。”
李天意看着他,有点不明白。
陈重晚接着说:“所以还是我来演吧。”
“?”李天意眉头一蹙:“你不是要走了吗?”
“骗你的,爱人在这儿,我怎么会走。”陈重晚竟然笑了。
李天意实在搞不懂这人,“陈重晚你有病吧?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你以为我们在玩什么小孩子玩的游戏吗。”
“当然不是,你没发现我已经在戏里了吗?”
“你他妈一会儿戏外一会儿戏里,来回蹦跶,老子可跟不上你的节奏!”李天意嚷嚷着推开他。
陈重晚看起来心情好了点,李天意嘴上骂是骂,但一听说他不走,心里还是高兴的。
“那你……你爸那边,没问题吗?”
陈重晚缓了缓,平静地说:“如果电影开拍前真的临时换主角,你觉得我能躲得掉一场争议吗?他怎么忍心毁坏他儿子谦逊敬业的好名声。”
这话很有些讽刺的意味在里头,像在讽刺他的父亲,也像在讽刺他自己。李天意不好评说。
“脸还疼吗?”他问他。
“够了,还要问多少遍,这么浅的口子我得多矫情才会觉得疼。”
“……”
***
距离特训结束还剩最后三天。
李天意关于昆曲和京剧的学习准备工作提前顺利完成,叶启对此表示非常满意。只不过另外一项工作,如今来看他不是很满意,甚至可以说,非常不满意。
大下午的,天上虽然出着太阳,但冷风一点儿不饶人,特训组的所有工作人员就位,围在院子四周。
叶启让李天意换上戏服,找来化妆师给他画了一个完整的戏妆,让他什么也不用管,代入何秋生,先给陈重晚唱一出。
“《秋书》,你们俩的定情曲啊,来,把眼神,情感,给我看,让我看到,好吗?”
叶启说开始就开始,翘着二郎腿坐在藤椅上近距离观察两位。
陈重晚从前一直不明白,叶启为什么会选择气质与何秋生截然不同的李天意。
直到此刻这个人站到他面前。
李天意头戴华丽繁复的冠饰,面绘油彩,两颊扑了曙红的胭脂,穿的一身明黄色女帔,腰肢纤细,姿态轻柔,一颦一笑已全然换作另一个人。
那是何秋生,陈重晚想象过无数次却没有具象化过的何秋生。如今鲜活的出现在了他眼前。
可叶启说,“不是。”
“不是这样的,顾怀邦的眼神不应该是这样的,重晚,你入戏了吗?”
“抱歉,我…我在欣赏。”
陈重晚的这句话一出口,周围人就开始叽叽喳喳说笑。李天意停下来,觉得脸上莫名发烫,大概率是红了,不过幸好有厚重的妆遮着,谁也瞧不见。
叶启走过去:“顾怀邦这时候不是欣赏啊,他们这时候已经经历过一次分别了,感情上是比较沉重的,顾怀邦看着台上的何秋生,心生爱慕,这个爱很沉重,也很疯狂。他想得到这个人,你懂吗?占有,得到。”
陈重晚点点头,“明白,导演,我试试。”
“相比较来说,李老师的眼神戏处理得比较到位,不过因为你画着很重的眼妆,情感的流露需要更夸张一些,那种渴望被顾怀邦读懂的爱,你可以从瞪眼和几次转眸中传达,若有似无的,很楚楚可怜,何秋生他是比较倔强的,但你要知道一点,他很喜欢在顾怀邦面前扮弱,那种我死了反正你也不在乎的感觉。”
李天意也表示,懂了。
然而几场戏试下来,结果都不尽人意。用叶启的话来说就是,这俩人根本没有那种“周围人声鼎沸,而我只想把你扑倒顶废”的痴迷且淫.荡的拉丝感。
所以他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了。
***
“亲个嘴我看看。”
深更半夜,叶启单独将两位主演请到练习室。
“啊?”
李天意心想,真不愧是江湖人称“野导”的叶导,随时随地都能语出惊人。
陈重晚被吓得直接说不出话,坐在那眼珠子都不敢动。
“啊什么,试戏呢,第一次接吻那块儿。试一下,我看看你们亲的怎么样。”
陈重晚麻了,第一段吻戏不是他强吻何秋生那里吗。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李天意,李天意好像淡定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待会儿要跟他试吻戏的是别人。
“亲吧,说台词。”
两人站起来,陈重晚还没来得及做准备,李天意就直接入戏:
“我不要你的钱,顾少帅若是将羞辱人当做乐趣的话,不如早些换一个玩弄的对象。”
“……”
陈重晚慢了半拍,在得到李天意的眼神提示后,才紧忙伸手捏住他的后脖,倾身凑过去,呼吸相汇交融,两张脸很快就要贴上了。
不过仍是有距离的。
陈重晚定在那个距离之外,连手臂都在颤抖。
他无法更进一步。
“为什么不亲?”叶启皱着眉说。
李天意有些无奈。他垂下头,拍拍陈重晚肩膀,转过身对叶启道:“导演,陈老师第一次,一时半会儿做不到也很正常,给他点时间吧。”
“现在做不到,到时候剧本里的那些他打算怎么做?”
“到时候一定能做到的,导演我……”陈重晚罕见地露出慌张态。
李天意帮忙解释说:“是啊导演,可能现在因为还没正式开拍,心理上就觉得是在戏外,所以有些尴尬嘛,我相信陈老师到时候肯定是能做到的。”
叶启扶着额,一脸烦闷,不想再跟他们多说,招了招手示意二人都出去。
回到房间,陈重晚脱了衣服就钻进被窝睡下,李天意无论跟他说什么,他都只有气无力地应着,一个字,或两个字。
李天意以为他生气了。
但陈重晚自己清楚,他是混乱了。
***
因为试吻戏失败这事儿,陈重晚第二天一整天情绪都不高。即将分离的氛围沉闷得让人喘不上来气,李天意又自作多情的认为,陈重晚心情不佳的其中一部分原因是不希望特训生活如此失败收场。
当天的工作结束后,趁着所有人都在忙着收拾东西时,李天意问他:“晚上要不要喝一杯?”
陈重晚诧异:“你疯了?哪来的酒。”
“买。”
李天意从兜里掏出一只口罩,扣上卫衣帽子就直接往外走。
陈重晚觉得这人指定是疯了:“你确定要步行吗?”
“哎呀很近,走两步就到了。”
李天意知道自己安慰人的本事不大,什么“别紧张”,“放轻松”,“下不去嘴亲我也没事”,这种话说再多好像除了会把气氛弄得更尴尬以外,没别的效果,所以想来想去,最后只想出个借酒消愁的法子。
从超市一路走回来,临近宅院门口,李天意隐约看见围墙边上立着一个人影。
走近后,他简直匪夷所思:
“蒋宁?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那人泪眼涟涟,在路灯底下脸蛋儿被照得白里泛红,特别可人。
但李天意还是匪夷所思。霍锶名那混账是又干了什么不是人的事吗,怎么把媳妇气到他这儿来了。
***
陈重晚在房间里坐立难安。
刚才李天意助理过来找人,他扯谎说人正在卫生间wc,可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要是再不回来马上宅门就得上锁了。
他决定出去看看。
“陈老师你要去哪?”陈重晚刚走到门口就被自个儿的助理叫住。
“没有,随便走走,晚上吃多了。”
于是他捧着手机开始在院子里四处溜达,然后溜达着溜达着,就溜达出门了。
门外不远处站着两个人。
陈重晚一眼认出了其中的一位。
那是拎着袋罐装啤酒,在跟陌生男人热吻的李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