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兮》查予生

64、常态

　　待溪兮二人踏上这个亮紫色的长带，后面的景色已然变为相同的颜色。至多分清是在前进还是后退，但如果一下忘记自己是从哪个方向而来，便容易迷失方向。

　　毕竟她们都不知道这条名为“紧急传送通道”的道路尽头有多远。

　　然她们确实打定主意不再回头。

　　是她们争取过来的机会，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争分夺秒。

　　但这亮紫色的通道两边都没有尽头，溪兮二人走了许久，差点就要放弃时，熟悉的情景在她们的眼前铺展开，随即平稳落下。

　　身后的亮紫色条带悄然消逝，她们伫立在老楼前，脸上是同样的恍惚和欣喜。

　　安全回来了。

　　李盈溪虽然在那里没有待多久，但是颇有历经万难终于拨开迷雾的欣然。

　　至凌兮看着这灰白的老楼，是与老朋友重逢的感慨。

　　两人相视一笑，从对方眸中看出轻松。

　　然很快，她们就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至凌兮来是来了，但没有身份，没有住所。李盈溪的父母也不见得和她一样能把她想起。

　　即便想起来了，也不是长久之计。

　　至凌兮思忖一秒，提出一个方案：“我先找一家酒店住下来，之后你也可以来看我。”

　　“……”

　　闻言李盈溪的第一反应是攥紧她的手，指甲因用力过猛刺进了她的掌心。

　　“嘶……”

　　轻微的刺痛传递到大脑。至凌兮小声抽了一口气，但她的本意并不是想让李盈溪担心。果不其然，李盈溪赶忙放开了抓着她的手，眼神有些闪躲：“我……我不想你走……”

　　至凌兮笑出声，心道她还是那么可爱，牵过她的手道：“盈溪想去哪里玩呢？”

　　李盈溪似乎没有接收好她这句话的意思：“啊？”

　　“盈溪想让我陪你多久就能多久，”至凌兮的眉眼温柔，注视她的双眼，“但是要叔叔阿姨同意才行。”

　　这明显戳到了李盈溪的痛处。

　　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

　　至凌兮见她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摸摸她的脑袋道：“没事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退一万步讲，若是他们不同意，我也可以多来这里找你。”

　　“可是……”

　　李盈溪还想说什么，卡在喉咙里哽住。她忽地意识到这是最好的结果。她们能相聚已是不易，自己应当满足了。

　　“那好吧。”

　　看她妥协，情绪变得低落，至凌兮用大拇指摸一下她的手背，“盈溪想去哪里玩？我们一起去。”

　　李盈溪思考片刻：“去青露公园吧。”

　　“好。”

　　这个公园没有特殊之处，与其他城市公园一样平平无奇。溪兮二人步于其间，至凌兮欣赏这淳朴的人工种植景色，李盈溪看着这与先前别无二致的景象，心境却大有不同。

　　如今想来，当初曹恒霏与她在青露公园相遇并非偶然。

　　说不定通过聊天还套出了些许信息。

　　思绪纷飞，又及时把它拽回，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正在观察蚂蚁的至凌兮身上。

　　之前怎么没发现她有这些小爱好。

　　原来的生活里，李盈溪总是被学习和乖这两个词束缚着。久而久之，便忘却了自己曾经也对某些大自然的景物感兴趣。而习惯后她的生活自然而然变得单调乏味。

　　无法追溯源头，只能看到现状。

　　故而她蹲下来，和她一起观察地上成群结队的蚂蚁。它们配合着，坚持不断地从死去的昆虫旁边搬运。

　　两人都看不清楚蚂蚁搬运的细小物体是什么，但她们看到它们如此团结，心里就会浮现淡淡的喜悦。

　　然这个观察蚂蚁的过程持续了十分钟就告一段落。至凌兮起身，紧张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似下定什么决心道：“盈溪，上次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嗯?”

　　李盈溪刚从观察蚂蚁的喜悦脱离，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至凌兮的话外之音。微笑还留在脸上，“什么事呀？”

　　“我是李吟鸿创造出来的虚拟人物。”

　　至凌兮心一横，快速地说完这句话。而后垂下眼帘，不敢看她的神色。

　　李盈溪微微一愣，第一反应竟然是“李吟鸿不是告诉过我吗”，下一瞬才道：“我知道。”

　　“你知道?”

　　至凌兮吃了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她。又意识到什么垂下头，时间短的来不及看清李盈溪眼眸中纯粹的爱意和理解。她的下巴被轻轻托起，猝不及防撞进她温柔的眼底。

　　“凌兮，你看着我。”

　　李盈溪抚摸她的脸颊，诚挚道：“我从来都不认为你的存在只是为了某个特定的目的。就算是数据也没有办法预测感情。在我心里，你就是至凌兮，是独一无二的。”

　　“一个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不一定要追寻我们所谓的‘价值’。人活着，就是一种价值。”

　　至凌兮怔怔地注视她的双眼，眸子里的光渐渐显露，进而发散开，照亮了曾经坠入海底的凤眸。

　　熠熠生辉。

　　下一秒她想到什么，陷入犹豫，“可是我的阅历都是被规划好的……”

　　“谁的阅历不是被规划好的呢？”

　　李盈溪轻而易举就解决了至凌兮内心问题的症结，令她恍然，转而明白。

　　每个人都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自然也就不能选择自己之后的经历。

　　但她还是有些顾虑。直到李盈溪揽过她的肩，抱住了她。

　　“凌兮，你爱我吗？”

　　这一问让至凌兮慌了神。她急忙回答：“当然。”李盈溪微笑，指尖轻轻没入她的发丝：“那就是了。”

　　“凌兮，我们现在还能在一起是因为我们都爱着彼此，而且坚定不移。”

　　“闯过层层关卡才得到这一刻的美好。苦尽甘来，我感到很幸福。”

　　“所以凌兮，从今往后我们就好好在一起，去感受当下。”

　　“嗯……”

　　至凌兮将脑袋埋在她胸口，微红的脸颊委婉地表达她的不好意思。

　　“没想到凌兮也有害羞的时候？”

　　李盈溪见着她这副模样毫不犹豫地笑出声，故作无辜地打趣。至凌兮一双耳朵红透了，将脸埋得更深，如鸵鸟一般逃离现实。

　　“凌兮，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诱人?”

　　婉转低沉，耳边若有若无的热气惹得她频频偏过头去。至凌兮欲盖弥彰地揉揉泛红的耳尖，内心慌乱。

　　她怎么变得这么直接！

　　至凌兮整张脸都红透了，差点没有水蒸气使之冒烟。

　　瞥见她眼里狡猾的笑意，她强装镇定道：“这儿有这么多人呢。你不要……”

　　“乱来”两个字还未说出口，一股大力把她拉入楼阁之间，而后唇碰上柔软的同类，身子被紧紧圈着，动弹不得。

　　“唔……唔！”

　　至凌兮奋力挣扎，欲挣脱她的禁锢。可是尝试小半天也不见效果，反倒起了反作用，紧紧勒住的身体开始隐隐作痛。

　　她的力气变大了。

　　知晓这一事实的至凌兮很是惊讶。牙关不小心打开，小舌借机滑入其中同她相贴相融。

　　“你……”

　　她含糊不清地说出这个字。李盈溪看她不再反抗，在她的城池肆意掠夺，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的唇。然双臂保持原有状态，牢不可摧。

　　至凌兮脸上的红晕更甚。静静地瞟了她一眼便不再吱声。

　　“凌兮，我……”

　　“你别说话。”

　　至凌兮抬手就把她的嘴给捂上，制止她下一步的言语。

　　“唔唔唔！”

　　李盈溪不明所以，她缓缓扯开她的双手。至凌兮趁此机会脱离她的桎梏，撇过脸仿若在生气。

　　“凌兮?”

　　李盈溪试探性地问，慢慢伸出手想要再将人揽入怀中却被拍开。她学着至凌兮先前的举动，装假吃痛道：“疼！”

　　至凌兮闻言立马回头，牵过她的右手细看，担忧道：“打红了吗？我用力太过了……”

　　李盈溪偷偷观察她的神色。见她的凤眸中全然是担忧之色，笑得像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至凌兮抬眼，看她笑得如此之欢，顿时明白了刚才那一出是她装的。她一下生不起气，只觉得她这样的表情俏皮动人。于是道：“你呀。”

　　“那凌兮让我亲亲吗？”

　　这番撒娇似的口吻令李盈溪自己一个没憋住险些脸红了。至凌兮听罢心一酥，也不好再说什么。温柔地摸摸她的脸颊，眼中满含诱惑的娇媚动人。

　　“当然，不过……”

　　她凑到她耳边轻语：“你要轻点。”

　　这一下让李盈溪破功了。绯红转瞬从耳尖蔓延到全身，所有的细胞都燥热起来。

　　她本来都没有想到这层，结果反倒被凌兮直白地说了出来。

　　名为“欲望”的小火苗蠢蠢欲动。李盈溪忍着羞意极力平静道：“那……那我们回去吗？”

　　至凌兮微愣，她以为以她的小女孩会知难而退。可现下这样的情况显然是自己低估她了。

　　“找别的地方吧。”

　　说着，她似无意般打开自己衬衫上方的两粒扣子，自言自语：“这天气真热啊。”

　　李盈溪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她微敞开的衣领上，不着痕迹地吞咽了一下。

　　至凌兮余光看见她那紧张的神色，微笑，牵过她的手道：“盈溪热不热?”

　　“啊？”

　　李盈溪尚未反应过来她话语背后的含义，身子就先跟着她的步调跑走了。

　　“不妨变得更热一些。”

　　至凌兮笑得柔和，可李盈溪总觉得她在想什么其他的东西。

　　两人的青露公园之行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