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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到小石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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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村。
梯田层层叠叠,刚下飞机,就径直驱车来到村口。
山路狭窄,一般车上不去,大伙儿都要在村口停住,拖着设备行李上山。
太阳毒辣,灼烧着大地,尺绫用手顶额遮住太阳,眯眼往上望,“要走多久啊。”
导演回:“两公里。”
本以为他会不情愿,可尺绫什么都没说,迟滞几秒,主动从后备箱拖起行李,开始迈步走山路。
满是泥石的山路并不好走,陡坡一个接一个,很费力气。尺绫额上冒出汗珠,手一抹,又继续往上走。
“累不累。”导演组询问,试图套话,激起情绪。
尺绫的行李箱轮子快磕没了:“还行。”
导演组一指:“你看。”
就在远处几米,扛着设备的摄节目组,正坐摩托车上山。正常来说,看到这一幕,疲惫的问题少年们都会多少不满、甚至恼怒。
每逢此刻,脏话、怨气就喷薄而出,单独.裁剪出来,节目效果就有了。
尺绫望一眼:“真羡慕。”
导演组:???
拖着行李的人,和扛着摄像机的人,一前一后来到人烟稀少的村子。农村主人公已经出发,农村家在半坡上,有个老平房和小院。
“这家吗?”尺绫指指。
“对。”导演组答,并且给他讲解,“这家姓黄,一家四口,高龄的爷爷奶奶,父亲外出打工,女儿十四岁。”
农村主人公黄晶已搭上前往城市的飞机,黄爸还没来得及赶回来,破旧的老平房里,只有一对七十多的爷爷奶奶操持着家事。
喂猪、喂鸡、耕田……这就是农村生活的日常。
尺绫探探头,看到黑漆漆的瓦屋内,亮着一小点明火,两个老人缩在木椅上,弓着腰。一个在煮饭,一个在编织。
尺绫是第一个来到农村家的,另外两个小伙伴还在来的路上。两个老人今早听到消息,立马抓一只鸡,剐杀拔毛,烹饪久违的肉食,来招待城里来的大孙子。
两方目光一对上,老人们愣了——哪来的漂亮大姑娘啊?
尺绫身子瘦长,加上微卷的过耳发,粗略一看,倒还真容易被认成姑娘。爷爷扶眼镜凑上来,定眼一瞧:“是个人妖啊。”
尺绫:“……”
他打了招呼,清朗的少年音总算让两位老人提高接受度,看这位超脱认知的城里大孙子,两位老人经历几分钟的踌躇,开始拘谨热情地接待。
“饿不饿。”
“箱子给爷爷吧。”
“坐,随便坐,渴不渴。”
尺绫终于迈入黑漆漆的瓦屋,有灯泡,但玻璃积满钨,还蒙上油烟的黄。农村节俭,只有天黑才开灯,三十块电费能用一年。
炒鸡的香味开始在瓦屋内回荡,尺绫不感兴趣,先去看了自己的房间,土砖结构四面裸墙,石灰皮掉得零零碎碎。顶上一盏灯,灯下一张足够睡三个人的木床,床垫破旧,看上去有点年头。
丢下行李,他简单清扫,开窗通风,便出去了。
刚一出门,就听到门口小路上有人尖叫大喊。
“还给我!”
“还给我啊!啊啊啊啊!”
门前一片混乱。
另一位变形小伙伴已经来到,正气势汹汹与导演组搏斗,两方抢夺的物品是包香烟。
按照例行规定,上山前都要搜查行李。钱、手机、烟酒打火机、零食电器都要交出来……新小伙伴楚文斌方才很配合,笑嘻嘻什么都上交,谁料刚到门口,节目组突然发现他口袋里私藏香烟打火机。
“烟[哔]就是我的命,你[哔][哔]凭什么拿走,[哔][哔][哔]!”
爷爷奶奶也闻声,看到新来的城市大孙子和几个男人扭打在一起,手足无措,上前去试图将两方分开。楚文斌人虽然瘦瘦的,力气却出乎意料大,争吵之中弯腰拿起一个板砖,喊着就要往摄像师头上盖。
场面噼里啪啦,混乱得不成样子。板砖咔哒掉落地上,碎成两半,农村奶奶“啊呀”一声,被误伤了。
尺绫却只是在台阶上望着,自始至终,没有动过一寸。
【真冷漠啊,就这样在旁边冷眼旁观,爷爷奶奶都上去劝架了,他像个看热闹的】
【天啊,把老人弄伤了,真是不长眼的东西】
然而,楚文斌没有悔改,执意从导演组手里揪过烟,立马点燃一根,咻咻抽起来,并且骂道:
“[哔][哔][哔][哔]——”
导演组怒斥:“你涉嫌蓄意伤害,我们要报警了!”
楚文斌叼着烟:“[哔][哔][哔]报警啊赶紧报,老子爸爸是xx领导![哔][哔][哔]”
摄像机:……
导演组:……
尺绫: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双手合十)
这就是第二个城市主人公——“恶魔王子”楚文斌。楚父是个地方小部长,家里略有钱财,自小琴棋书画样样都学,但十六年的努力,最终养出一个大孝子。
酗酒、打架、抽烟,一样不落下,还差点闹进过局子。实在没办法,只好送来节目,尝试变形。
他自以为很酷地夹着烟,睨视着无能恼怒的众人,呵呵一声:“老子来是享受的,不是给你侮辱的。”
【他不会……觉得……自己很帅吧……】
【好强的性缩力(玫瑰)】
【老子来是看乐子的,不是来养胃的(悲)】
全场鸦寂,没人回应他。楚文斌觉得,大概是自己的男子气概让所有人折服,非常满意。
扫视转眼,见到破瓦屋的门槛上,还站着个局外人,他一抬颔,对尺绫厉声质问:“你是来干嘛的?”
尺绫:我?
尺绫:“我也是来享受的。”
奶奶嗷嗷叫起来,爷爷去扶住妻子,节目组忙停止拍摄,查看伤情。鼻子处出血,所幸只是刮到表皮,不算大事。
楚文斌抽完一根烟,把烟头连着烟盒丢到地上,施舍给狗一样对待节目组,大手一挥又拎起行李,往房间里走。
“老子要睡觉,谁都别来烦我。”
他左看右瞧,见到尺绫站在那,径直往房间去。擦过尺绫的身旁,还冷哼一声警告:“呵,让开,别惹我。”
尺绫看到他三分讥讽七分冷笑的嘴角,侧侧身,并觉得眼前人像脑发育不完全,但很不幸顺利成人的残障孩童。
他表示理解且共情。
农村奶奶的鼻子消毒后,贴上创可贴,惊慌过后,她已回复平静,忧心忡忡看紧闭的房门。农村人小打小伤不要紧,只是可怜自家小孙女,到城里被这些野蛮人欺负。
爷爷也忧心,这个新的城里大孙子还没进家门口呢,就闹这么一出,以后住十几天还得了。
目光一转,落到杵在一旁的尺绫身上,忧虑霎时变成安慰,“还是人妖孙子好,不闹……”
尺绫:……
背负这巨大名号,尺绫接到来到农村后的第一个任务——吃饭。
今天的菜很丰盛,久违的鸡肉,在屋檐挂了半年的腊肠,青菜不见几条。他们家没冰箱,煮了就必须吃完,这般炎热天气,别说熟食,米饭第二天都要长满黄曲霉。
尺绫拿起破口的灰陶碗,看看随时能割破喉咙的碗沿,欣然接受。
“奶奶,能帮我把这个丢进去煮一煮吗?”
他从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拥挤好几个小包子,全是城市遗物,尽力保持着生前体面。
奶奶接过平平无奇的包子,左右查看:“什么馅的?”
他想了想:“小笼包馅。”
导演组:“天啊他宛若智障!”
网友:“……难道他真的是个天才?”
小包子浸入鸡汤,伴随沸腾一起一伏,面皮吸收满汁水膨胀起来。
尺绫用筷子捞起,捡几条青菜,没有舀肉,也没有装米饭。
奶奶忙说:“吃点肉吧,快吃点肉,明天就吃不了了。”
尺绫委婉:“奶奶,我吃素。”
【呃呃呃,什么素食?之前也没说过啊,我看他就是嫌弃卫生不好吧】
【可怜老人家还特意杀了鸡,这是一点心意都没领啊,真不懂事】
【以为自己吃素就能出道了吗,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弹幕飘来飘去,尺绫却依旧只端着个小碗,走到充满灰尘的角落,坐到小凳子上吃起来。
半晌,眼见着天快黑了,导演组来到尺绫面前,让他端碗饭给小伙伴楚文斌。尺绫起身,确实找了个碗,随意舀肉汁给他。
被霸占的房间仍紧闭门,尺绫端着两只碗,一边喝着鸡汤,一边敲门。
楚文斌一打开门,见飘香的饭,咬唇,睨视着前来送饭的尺绫,质问:“你来干嘛?”
“请你吃饭。”尺绫正欲递过去放下,完成节目组的任务。
尺绫作为一条合格的咸鱼,当然是哪里有危险,就对哪里畏之如虎敬而远之。
“不招不惹,躺平跑路,低调做事,摆烂做人。”
他龙场悟道十七载,这十六字心经,早背得滚瓜烂熟。
楚文斌扫视一眼面对这个年龄相仿,同样是城市出生的小伙伴,稍稍收敛锋芒,接过尺绫递来的碗。
对方低头看今晚的饭菜,尺绫转身,就要迈出房间。
还没跨门槛,哐当一声,碗连着饭菜摔落到地上:
“[哔][哔][哔][哔]——”
尺绫脚步一滞,回头,见对方抬颔,咬牙指着地上滚落一地的碗和饭菜,边发电报边质问自己:
“你们这群扑街,拿鸡屁股鸡脖给爷吃,你们是嫌命长,还是嫌钱多?”
镜头扫过油花花的地面,浸漫鸡汤间,的的确确有个鸡屁股和鸡颈,混杂零星的鸡胸肉。
【嘻嘻嘻鸡屁股鸡脖,打起来打起来!咸鱼干得漂亮,早看这小崽子不顺眼了】
【这小东西真烦人,每次说话前都要发电报,以为自己是二战老兵吗,赶紧封上他的嘴】
【而你,我的咸鱼废物,你是真正的英雄!】
本无此意的尺绫懵然撞上枪口,惨遭辱骂,楚文斌指着他,咄咄逼人:“你[哔][哔]是故意的吗?”
尺绫:“啊,我吗?”
楚文斌没等他解释,狠狠一踢陶碗,砰然一声!瞬间满地碎陶片,白米饭混着汤汁落到地板,鸡肉滚落两个圈,彻底蒙上灰尘。
尺绫本来温和的脸色,因为这声突然的巨响顿住,不过三秒,看到对方不屑用鞋蹂躏地上的鸡肉块,黄色的食物蒙上漆黑,彻底报废。尺绫脸色骤变。
导演组望见此景,立马兴奋起来,这不就是本期爆点:恶魔王子VS咸鱼废物,谁输谁赢?
尺绫目光一沉,看见裹满灰尘的鸡肉,闷声:
“啊,对。”
他顿一下,深呼吸,抬眼皮。
无奈摊开手:
“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