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自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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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凡时看着山绵延不断的白，上面夹杂的点点青色，温长风走的并不快，他下山是走的很注意，又很稳。
金凡时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回答，还以为他没听见，刚又想重复一遍，温长风沉稳的声音这才响起，时有停顿，但掷地有声。
“凡时姐，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有的人呢，天生就没有拯救苍生的情怀，也不会沉醉于他人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但是我知道，家人的去世带给你的虽然不是毁天灭地的打击，但是，在那段日子里，你确实也失去了我们肉眼可见的生机。”
“自诩冷血的人想说的只不过都不从嘴里说出，你喜欢的全不从行为上表现，我以为这是不留把柄，但不是，因为过去的你已经伤痕累累，更无暇再管他人的事情。”
“现在的你会为了他人的情绪而感到迷茫，你说他们很累，倒不如真的挥挥衣袖就走了，这不是病，这是因为你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不止有你所爱的人，还有无数在我们的人生中会擦肩而过的人”
“他们并未在我们的人生中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但是，你在试图破冰，你用切身去体会他们在这个世界上遭受的苦楚，你站在了他们的角度，用你的任性做出你认为你感到痛快地决定，但你的内心充满着对他们的同情，所以你会告诉他们，活着就是希望。”
“你还记得吗？老温曾经对你说，只要活着，一切边有无限可能，希望你能尽力从伤心的伤痛中快速的走出来，而不是一直呆在那里，自我伤害。”
“当然，我们不可能真的圆满的过着一辈子，就像尴尬在社会中应声而生，它顺应时代，因为有存在的必要，所以有无尽的衍生。”
“而我们的存在，就是在创造，就是在生活中遭受苦楚，然后继续坚韧的活下去，有的人心脏很疼，因为他经历过心如刀绞的经历，可能不止一次，但是他的骨头必定很硬，因为不曾屈服，所以一切都打不败他。”
所以你是眼在睛哭到昏花后，仍旧面对生活的人，这个世界上数不胜数这种人，他们做不到世界闻名的名人一般，甚至普普通通，但是没什么可以悲哀的，他们在极度悲哀的时候，心脏在跳动的脉搏会告诉他，留有一条命在，就可抵千军万马，守来明月照卿心。
这些话说完用了很长时间，长到温长风自己都疑惑和不好意思，怎么讲了这么多，但是金凡时听得很认真，温长风背着她，金凡时只能听到耳边传来的呼吸声和风声，温长风的声音又响起
“你听过一句话吗，凡时姐”
“什么？”
“爱是尽力而为仍觉亏欠，你做的很好，不必为此挣扎。”
“这不是你的病，你不该是你拿人生去承受的所有东西，别为此感到难过和悲伤。”
这时的凉风习习，温长风的后背温暖，金凡时的脑袋微微的仰着，听着温长风的话，看着远处的山峰，她的薄唇轻启，
“长风，你说要是我这一辈子都呆在回忆里走不出来呢……”
温长风沉稳的声音回应了她，“那就不走了，呆在回忆里，也不妨是一个好的选择。”
“走出来不是忘记，是放下，在心里永远记着想记着的人”
“记忆无色无味，回忆忆苦思甜，老了之后日子就是本回忆录，你走不出来，只是把老了的日子提前了，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温长风的声音缓缓，带了些不能反驳的语气。
“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的”，金凡时轻笑一声，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讲些什么，你最后没话说了，就开始胡编乱造了。”
“哪有”，温长风也跟着笑，“你说胡编乱造就是胡编乱造的了？那你要这样说，我也说你凭空污蔑。”
两人的小声交谈散在空中，沿着蜿蜒的山路，一直到山脚，拾穗者悄悄捡起两人的话，在心里反复品嚼。
山下，车内，副驾。
金凡时被放到副驾上，温长风看了看她崴着还是不敢动的脚，思索了一下，“去医院”，金凡时点头应下，看着温长风绕了一大圈，打开主驾驶的门，开口疑惑问道，
“这车…总该不会是你买的吧？”
“我的委托人知道我要来接你，便将他的车借我一用”，温长风坐入主驾，关上车门，说着，继而扭头看向金凡时。
“我说了，总不该是你自己的，要是你买了，肯定不会选白色。”
“可不嘛。”
金凡时说完这句话，和温长风对视着，笑了一下，挪开了眼。
温长风原本的打算是带金凡时去山城本地的大医院挂个号，看一下有没有伤着骨头，但是金凡时不让，她觉得骨头有没有问题，这是感觉得到的，只是轻轻的崴了一下，不必动那么大真格。
而且生活本不易，山城医院的人又多。要真的只是为崴了的脚，就耗费一晚上时间，在这里岂不是有点得不偿失了？
虽说那些费用金凡时付得起，但是没必要花的钱，她还是真的不太乐意去花，她是有钱，但她不是冤大头。
她还想带着温长风去吃火锅呢，她在车载导航上搜到了她常去的一家规模不算很大的小医院，里面有金凡时认识的一个朋友，收费也不算很高，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特别是对这种小伤，比如感冒发烧以及崴着脚，她都经常去这家医院。
当温长风启动车子之后，金凡时又开始给火锅店的朋友打电话，想要预定一个座位。
电话那边的声音吵闹，似乎有着很多的人，金凡时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他们大概会有五十分钟之后到地方，那边表示没问题，金凡时道了声谢，就挂断了电话。
温长风开着车缓缓驶入车流中，听着金凡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这段日子以来过的怎么样，时不时的回应着她，参上一些自己的看法，车内的氛围显得温馨又美好。
现在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冬天的下午五点多钟，算上夜晚的开始了。
此时金凡时的脚已经不怎么疼了，但是金凡时估计可能会有些青紫，所以最好还是去拿些药油抹一下。
到了医院，金凡时没有让温长风扶他，她有些一瘸一拐的进入了医院，她的朋友早在门口等着她，看见扎着丸子头，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生一瘸一拐的进来，急忙上去扶着。
金凡时摆摆手，不让他扶，温长风在旁边看着，那个身高大概有一八五左右的男生，故意忽视着自己的存在。
温长风立马就明白了，这保不齐又是一个喜欢金凡时的，他高中时见多了这样的人，他有些不冷不热的开口道，“凡时，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金凡时有些疑惑，她刚才在车上已经向温长风解释过了，这是自己的大学期间，结识的隔壁医科大的一位同学。
但她还是顺着温长风的话说了下去，想着再仔细介绍一遍，“对，这是我朋友，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弟弟，温长风，这位是文凯，他也是z城医科大毕业的，和顾傅也认识”
温长风的气势带了些压迫感，他肩宽腿长，褐色的大衣衬得他身姿挺拔，长腿迈开时，大衣摆轻轻的摆动，他的眼神里时常含着默默温情，看向文凯的眼神，却算不上和蔼可亲，开口道：“原来是这样啊，顾傅和凡时都不是一个特别爱向家里人提起同学的人，所以我可能有些不太了解。”
“没关系，现在知道了就行，其实我和凡时在山城也算是一个相互依靠的朋友吧”，文凯领着两人往楼上诊室去，“我知道凡时崴着脚之后，着急的不得了，刚好我还在想怎么还没到地方，原来是凡时的弟弟啊”
饶是金凡时也听出来了，这两人嘴里的不对付，温长风估计误会了文凯，她斟酌了一下，开口解释，“咱们山城的车流，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到晚上下班的点车就很多，长风本来工作很忙的，多亏了长风，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下山。”
“文凯是之前我当学生会的时候，组织过和隔壁医科大的联谊晚会，那个时候我俩才认识，我和他都挺喜欢书法，所以算是有了个共同的兴趣爱好，在一起相处起来也比较舒服”
这句话就是金凡时对着温长风讲的了，金凡时说的时候眼神看向温长风，示意着什么，“文凯考研的时候，理想城市就是山城，他挺喜欢这里的风土人情，然后我知道了他在这里工作，有一些小病也是经常来麻烦他，也是非常感谢他”
“所以现在你还是在考研吗？”温长风状似无意的问道。
“考啊，医学生不考研，不往上走，迟早会被淘汰的”，文凯不在意的笑了笑，金凡时跟着走到了一个诊室门口，文凯敲了敲门，率先进去跟里面的主任说了一声，示意门口站着的金凡时进屋。
在桌子前面坐的那个主任是一个看起来有四十多的医生，他肤色健康，脸上笑眯眯的，手里经常性的拿着一个透明的保温杯，里面泡着的茶颜色有一些暗淡的棕黄色，估计是哪种一直流传，总是传说的养生茶？
金凡时不知道里面泡的是不是枸杞，因为她根本不常喝枸杞，也不太清楚枸杞泡出来到底是什么颜色。
她的眼睛清明，进门的时候就跟坐在椅子上的医生打招呼，“王主任，今天怎么还没下班啊？吃过饭了吗？”
是的，金凡时认识对面的这位主任，岂止是认识，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很熟，因为金凡时租的房子就是这位王主任的妈妈租出去的。
有的时候金凡时不太清楚家里的水电费交纳，很多时候都是在跟这位王主任和他的妻子联系，而不是他的妈妈。
王主任笑了笑，示意金凡时坐下，伸出来脚，让他看一下崴到了哪里，嘴里笑呵呵的说“今天我值班，我媳妇跟儿子刚才过来给我送的饭，我吃的”，说吧，他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人，“刚才没问你，你身后的这位是？”
“这是我弟弟叫温长风，他是京大毕业的，学法的，现在是来我们这里办个案子”
“噢，是这样啊”，王主任捏着金凡时的脚，“小伙子长的不赖，长的又高又帅，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但是目前没有谈对象的打算”，温长风十分有礼貌的婉拒了这位想要为他介绍女朋友，意图有些明显的王主任。
王主任不是什么社恐，但绝对算得上是个社牛，他觉得这么好的小伙子，不交给自己那一当媒婆的婆娘为这还是凡时弟弟的小伙子凑成一桩良好的姻缘是真的可惜。
主要还是和金凡时比较熟悉，这个时候插科打混给他的弟弟介绍一个女朋友，也算是活络氛围。
“这样啊，也是年轻人，现在都不咋想谈恋爱，你看看这”，王主任有些惋惜，但也没有继续把精力放在这件事上，他抬起头来，对着金凡时说，“没有伤筋动骨，但是也别动太多，你大概什么时候崴住的？”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金凡时乖巧的回答。
“家里冻的有冰块吗？”
“没有”
“行，文凯，去拿一些冰块过来，冷水也行，现在就敷一下，嗯…这个小伙子是叫温长风，对吧？我给你开个单子去买瓶云南白药喷雾，24小时之后再喷，先喷红瓶，再喷白瓶，一天三次，记住了吗？”
“王主任”金凡时乖乖的举起小手，问道，“我要泡多久啊？”
“大概两个小时，怎么了？”王主任放下了手里的脚，回到电脑的面前，给温长风开买药的单子。
“啊，我还想去吃火锅呢”
“还想吃火锅呢，现在你的脚不能动，知道不知道崴着脚之后一个不慎，可能就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最好一次性好透”
“48小时后用热毛巾热敷，你的脚肿的不算很大，五分钟换一次，换三次，有效的扩张局部血管，改善血液循环，尽快排掉那些炎性物质，有利于运动损份中性软组织修复”王主任习惯性的介绍原理
“明天多补点钙，早饭吃啥呀你？换成牛奶和西兰花，还有杏仁粉，行不？”王主任把眼睛从电脑上移开，看着拿着单子出门去的温长风，转而问向金凡时
“我晓得了，所以……今天晚上我能去吃火锅吗？”金凡是眼底微光闪动。
“我弟弟好不容易来一次，听他说过了今天，明天就要很忙了”金凡时眼睛亮亮的看着王主任。
王主任着实有一些无奈，“不是不让你去吃火锅，是害怕伤着你的脚了，你的脚真的不能动太多”
“我弟背着我去，我坚决不动”金凡时讨价还价。
话是这样说，但是谁能保证一动不动？
换作其他病患，王主任可能只是简单分析一下利害给出建议，至于执不执行，这点小伤，其实全凭病人意愿。
但金凡时不是其他人。
但是碰见这样的金凡时，王主任没办法，只能无奈的笑着，“哎呀，你说你”
王主任让了步，别别扭扭的说，“要是实在想吃就去吃吧”
“那脚我能不能回家再敷？我和火锅店订过位置了，说我50分钟之后就会到。”
“你弟还没回来，等文凯拿回来冰袋你就先敷着，如果文凯拿太多冰袋过来了之后怎么办？”
“那就让文凯原路返回”，金凡时笑着。
文凯进来就听到了金凡时的话，他也有些无奈的笑着：“鬼知道我给你找冰袋找多难，现在要我原路返回，多损呢你”
文凯把两个冰袋塞到了金凡时的手里，冰的金凡时一抖手，佯装恼怒的对着文凯。
文凯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好笑的说“没拿多少，就两个用不了多少时间，在车上敷。”
金凡时放了一个冰袋在脚上，约莫着有七八分钟的时间，温长风回来，看到的就是，在房间温度不算很高感觉到很热的金凡是已经把她的白色羽绒服外套脱了下来，坐在那只小床上，一只脚一晃一晃的，另外一只脚扶着冰袋，不敢动。
王主任和文凯这个时候不算很忙，就是刚过饭点，三个人往那一坐，有说有笑的聊着，也不暇为空闲时间的一种放松。
温长风看着时不时看向金凡时的文凯，心里警铃大震，他提着要开口对金凡时说“凡时姐，我们现在去火锅店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刚才王主任让金凡时在这里敷两个小时冰袋的时候，温长风听见了，刚才他在排队拿药的时候，金凡时又发来了消息，说她可以不用在这里敷两个小时的冰块，他们该吃火锅，还是去吃火锅。
温长风原本还有些担心，但是他听见听筒里传来信誓旦旦的女声，“我向你保证，王主任说的，我可以去吃，那我肯定能去吃，我相信王主任”，听筒里还有王主任无奈笑的声音，温长风这才放得下心来。
王主任看着起身将走的金凡时，喊住温长风“那个，长风是吧，背一下你姐姐，最好别让她的脚动啊，文凯去找个袋子，把冰块装起来，拿到手里面多凉啊”
文凯抖了抖裤兜里面掏出来的一个袋子，与其有些欠打的，对着金凡时“看，这是嘛呢？”
这时候已经被温长风给背起来的金凡时看着对面的文凯一副欠打的表情，嘴里愤愤不平，“好啊，你个凯，你明明有袋子，你还让我在手里拿着，居心何在？”
王主任听了之后拍了拍文凯的肩膀，笑着说，“你小子，过分”
“过分”金凡时附和到。
王主任没有陪他们一起下去，金凡时向王主任挥了挥手，三人便说着笑着，便走到了楼梯。
准确的来说是金凡时和文凯说着笑着而温长风一声不发。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自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