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夕望江》牧*槿

5、『伍』

　　【伍】

　　清晨，希尔杜命宦官召了舆马到望江楼来。
　　昨夜里奥奈为我收拾细软的时候一直哭着说舍不得我，对我多番念叨，眸子哭得肿得跟桃核似的。我便打定主意向妈妈要了她跟我，在宫有个照应。

　　希尔杜坚持要我与他共乘，我握着他的手，踏着宦官的背上了他的帝辇。
　　辇上挂着浅紫芙蓉纱帐，坐褥是紫色的杭缎缝制的，面上还有一层精美的韩仁绣。
　　竟是如此奢华。

　　自希尔杜成为沐朝储君后，朝中事事皆顺，民间亦五谷丰收，百业昌隆。虽当年数龙夺嫡深深灼伤了沐朝大地，但他的勤勉终成就了沐朝盛世。
　　就因为如此，这次的战乱才会让他如此头疼罢。

　　里奥奈跟着辇走着，脸上是掩都掩不住的明快。

　　“你喜欢菡萏？”希尔杜突然侧过身说，“孤很恨那种东西。”
　　他理了理黻，然后从袖筒中取出了一支簪子。绯色的宝石簇成一枝莲花，外层是一圈染了绿染料的绒羽围的荷叶。
　　他仔细地端详着这支簪，宝石的光芒反照到他的脸颊上，点亮了逆光中他黯淡的面容。
　　“贱妾确是喜欢菡萏，仅为己容。”
　　他听完我的话后顿了一下，听出我的话中有明显的不羁之意，不禁浅笑：“知道孤最不能忍受庄妃哪一点吗？”
　　“回禀陛下，贱妾不知。”
　　“孤以为，女子都应该喜爱菡萏才对，但她竟然喜爱从外夷引进的葵。”他耸耸肩，然后将他手中的簪插到了我的髻上，“这簪很适合你。”

　　我弃了纨扇，将那支簪取下，重新放回了他的手中，道：“赏花之事见仁见智。娘娘与贱妾生的不是同种气性，过的不是同种生活，思的不是同种念想，喜的花自然不同，天下女子皆如此。至于这簪子，贱妾不是懂得惜物之人，看这架势它以前的主子应该是陛下重视的人。望陛下收回它，‘睹物思人’总比空思好。”

　　“放肆！你可知孤并不欣赏自作聪明的女子？你自顺了孤进后宫，自然要学会安分，不要胡乱揣测帝意。”他将那支簪子折断，弃至辇下，“孤恨那支簪的主子。”
　　我蹙眉，手心的汗沾湿了绡绢：“陛下息怒，贱妾知罪，只是还望陛下不要违逆自己的心意。女为悦己者容，簪缨既折，伊人亦殇也！”
　　“你……”他用两只手指指着我，复拂袖，“罢，若不是由于你长得像极了她，孤是万万不会包容你的。”

　　至此辇上陷入一片沉默，只是他偶然伸过手牵住我——他的手心也是融融的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