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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车轮压在湿润的泥土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枝叶交错,形成了一道绿色的天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地面上光影斑驳。
有一些“捍卫者”丧尸在吃着树叶。残体断肢、内脏横流的丧尸,他们如行尸走肉般,掰着树枝,吃着树叶。
他们有的在灌木植物上吃低矮的树叶,有的爬到在树干上,掰着树枝吃树叶。有的蹲在地上吃小草,还有的趴在地上吃苔藓。
吃的都是植物。
身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残破的身躯上,断裂的肢体无力地耷拉着,流淌出的内脏在地面上拖出一道道绿色腥臭,触目惊心的痕迹。
至此,危险等级D级区域,【寂静森林】到了。
特别行动队这次的任务目标是,探索出【寂静森林】变异后的规则,找出发求救信号的人,以及其中的缘由。
到达森林的入口,陆屿命令:
“下车,步行探索。”
单安刹车,熄了火。
前面已经没有车能开进的路,特别行动队八人下了车。
一行人下了车,步行在这片寂静森林,踩着湿润的土壤,脚下的枯叶咯吱作响。
另外两只小队的人看到特别行动队下了车,也跟着下车,跟在了陆屿带领的队伍身后。
基地的信号还连接着,走在最前面,身躯高大的陆屿低头,穿过头顶横出来的弯曲树干,拿着通讯器,看着眼前的景象快速回传报告:
“寂静森林,危险等级D级。常年温暖潮湿,没有过极端天气。因为天气平静,植被茂密,高大的树木和浓密的灌木丛吸收了大部分声音,被称为【寂静森林】。”
“森林里有基地需要的重要植物,基地可以提取植物里的元素做成维持人体所需不可或缺的药物。”
“森林从低到高分为地表层,灌木层,树冠层,资源采集难度不高,这里的丧尸被称作‘捍卫者’。”
“捍卫者的习性是:不主动攻击人类,但是人类要是碰到他所正在吃的植物的任何部分,捍卫者都会盯死这个出格的人类,追赶至死,不吃到这个人的血肉不罢休,除非被杀死。被称之为‘不死不休’能力。从这个能力来看,他们似乎认识人脸,能区分自己的目标和别的人。这样看来,捍卫者比晴空麦田里的漫游者更敏捷一些。”
“目前观察到的景象和以往前人的任务报告无异:被称为‘捍卫者’的丧尸,正在以吃植物的叶片和根茎。”
陆屿这番话是【寂静森林】的规则,是可公开的情报,特别行动队的所有人,包括监督小队和科研小队的所有人,都已经烂熟于心了。
单安一边行走,一边看着不断后退的景象,嘟囔道:
“奇怪,飞梭到底在哪儿?确定在这片森林里吗?”
他们已经进入森林中,目前却没有看到失联飞梭的一丁点影子。
队友们都看向眼前的景色。
“这片雨林目前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啊。”
“目前飞梭的一点迹象都没看见。”
“这里不会是跟麦田一样,在某个突发的节点,天气?发生异变吧?”
“最坏的结果是,会二次异变。”
“求救信号的来源会是幸存的以往的探索者或者一百多年前的先祖吗?”
陆屿很直接干脆地否决了这个想法:“不可能,一百多年前的人不可能在野外活到现在不跟基地联系。”
陆屿回头,看到身后的江离,伸手,托扶住漂亮少年的手肘,帮助他踏过崎岖不平路面。
江离手肘借着陆屿的力量,保持平衡,迈过了布满青苔的湿滑大石。
唐邦:“陆队,那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陆屿灰色眼眸沉静片刻,看向前方:“去安全屋看看。在探索的过程中留意飞梭的迹象。”
队员:“收到。”
这片区域的安全屋,是森林里最大的一棵树木的冠幅之内。
跟在后面的十个人,新来的监督小队和科研小队,他们听到特别行动队谈论的话后,获知到了一些信息。
特别行动队在找飞梭?飞梭和这片区域的变异有什么关系吗?
微妙的是,特别行动队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特意避开他们这些新人。
看来,特别行动队不会主动告诉他们什么情报,却也什么都不隐瞒他们,只是秉持着一种把另外两只小队当空气的态度。
这种无视的态度,让被无视的人分群体萌发了不同的想法。
监督小队的强纳、柏特、段伟内心涌现一股屈辱的情绪,感觉受到了侮辱。
他们互相眼神交流,小声议论。
段伟:“他们就这么无视我们,藐视扩张派。”
柏特:“我们好歹也是强大的组织派来的人!”
强纳眼神阴郁:“把特别行动队这种行为记上,回去以后用作弹劾的材料。”
后面的两人,杜辽、穆善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对前面三人的嘲讽和可笑。
对于柏特、强纳、段伟认为的屈辱,在杜辽、穆善两人看来,这种行为完全是:
三个蠢货不识抬举、不知好歹。
特别行动队没有可以隐瞒,就代表他们这些“外人”可以从这些信息里面捡漏一些生存机会。
人家随意丢下的饭,就够他们这些没有出过野外的人吃几天。
这是一种多么珍贵和有益的信息。
或许他们懒得对其他组织避讳,或许可怜他们这些“监督者”也是政治斗争的棋子,随意打发点活路。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得了好处,就应该珍惜并且感激。
强纳这个队长,过于傲慢自负,在野外情况的判断上表现出一种清澈的愚蠢。
愚蠢至极。
杜辽和穆善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他们达成共识:生死在前,一定不能和强纳按照同样的思维行事。
*
步行前往安全屋。
八人,加上尾随的新来的十人,在步行前往最大树木的过程中,仔细观察着森林里的细节。
森林具有明显的垂直分层结构。地表层是贴近地面的部分,灌木层位于地表层之上,而树冠层则是由高大树木的树冠组成的顶层。
森林里没有什么大型动物,很安静。
地表层,蜗牛和蚂蚁缓慢爬行。灌木层,蝴蝶、蜜蜂在空中飞舞。树冠层,猴子吊着尾巴荡来荡去。
被称为“捍卫者”的丧尸,一只只各自在植物边,安静地咀嚼着植物,绿色汁液从口中流出。
有少数的松鼠和猴子,看见人类,一溜烟就不见了。
步行中。
陆屿不时回头关注江离,见经过成长后气质多了几分恬淡和柔和的少年一边走着,一直饶有兴致地盯着地面看。
陆屿随着江离的视线低头,注意到地表长了很多鲜艳的蘑菇。
它们形态各异,色彩斑斓,有的簇拥在一起,有的则独自挺立,在潮湿的地面上绽放着,有种危险和美丽交杂的气质。
陆屿跟江离介绍:”关于这些蘑菇,前人的任务报告里没有特别提到异常信息。”
江离静静地看着地面的景象,点头。
没有特意指出异常的原因只有一个:这些是习性没有任何异常的、普遍常见的毒蘑菇。因为百害无一益,就算饿死也没人会摘来充饥。
江离视线上移,环顾四周。
忽然,在众多繁杂的细节中,江离发现了奇怪的一点。
这个疑点能够马上发现,似乎受益于于自己在宿舍的电子图书馆中阅读了大量感兴趣的书籍。
可是,又更像是一种天赋。
一种……随随便便就能找出疑点、破题的天赋。
他好像对野外环境无比的熟稔,骨子里的熟稔。
是的,那种感觉又出现了,那种一到野外区域,就如鱼得水的感觉。
江离平静无波的眼里忽然泛起一丝波澜。
这是一个……可以说隐蔽,也可以说明显的信息。
陆屿一直跟随江离的目光逡巡着,发现少年的澄澈黑瞳中的若有所思,,于是把目光专注定在江离脸上,静静地观察着漂亮少年的神情。
片刻后,陆屿眸光微闪,好像明白了少年关注的点,于是陆屿四顾看去,也捕捉到了一些看似碎片化,实则联系紧密的信息。
*
去往最大那棵树木的路上。
森林一副安静、美好、和谐的氛围,完全不像是会发出那种诡异信号的飞梭的所在地。
鉴于上次的教训,有备无患,唐邦很快就把这里的食物链梳理出来,提前跟大家通气:
“现在森林里阳光充足,没有下雨。如果按照上次变异的思维:捍卫者吃树叶,植物以土壤为养分,这很正常的一条食物链。目前没有看到什么其他的异常,比如像麦田里吃丧尸的动物,比丧尸社会等级高的动物。”
一只蜻蜓落在江离的肩上,试探着往江离脸侧靠近。
江离嘴角翘起,用粉白的指尖逗了逗。
倏忽一下,蜻蜓“咻”的一下飞走了,带着一股害羞的意味。
“是啊。这次没有吃丧尸的物种了。捍卫者吃树叶,植物以土壤为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江离抬眸,重复这句话,慢慢悠悠地,像是一边重复一遍品味着什么。
陆屿与江离对视了一眼。
陆屿似乎看出了江离眼中的某一点未成形的猜想。但因为是未成形,他们默契地没有说出冗余的不确定的信息。
再加上……陆屿眸光后移。
出于试探一行人中的某条毒蛇的缘故……目前不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机。
两人无言地,一前一后,继续前行。
*
最大的那棵树木是有坐标点的,特别行动队全员跟着通讯器是导航往前走。
八个人小心翼翼避开捍卫者,以防止惊动一个后,产生什么蝴蝶效应导致整个区域突然发生异变。
片刻后。
终于,所有人来到了安全屋。
安全屋,一棵巨大的树木。
根据以往的任务记录,所有人来到这棵最大的树木前。
这是一颗真正意义上的参天大树。
面对着树干,只能看见斑驳而粗糙的树皮,目之所及竟然看不到树干的弧度。直视过去,眼睛只能看到平坦地像一页纸的树皮,可以想象,这个巨物树干有多大。
抬头,它的枝叶如同一把巨大的绿伞,向四周伸展,遮蔽了一方天地。层层叠叠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往后退几步,再看向树干,能看到巨树的树干粗壮而挺拔,八个人合抱都不一定能抱住。
树干稳固如铁地支撑着上方繁茂的树冠,为整棵树提供着稳固的根基。
陆屿:“森林这里的安全屋,是这棵巨树的冠幅所笼罩的范围。这个范围内,即使触发捍卫者‘不死不休’的攻击,捍卫者也不会追进这个范围。”
大家转身。
背对树干,往四周看。
太大了。
“安全屋”的氛围太大了。
巨树的冠幅的边缘向四周延展,仿佛要与天地相连,范围之内干干净净,没有一只捍卫者。
冠幅之下,是一大片圆形区域,预计有一个能容纳上千名观众的足球场那么大。
拥有精神系异能的仲坚黑感觉到了什么:
“这里和麦田的公路类似,都有一道隐形的能量墙,阻挡捍卫者的进入,成为护卫一方安宁的存在。这是安全屋的原理。”
低头,大家看到,在巨树的冠幅的荫庇下,万物栖息生长。
哺乳、爬行、节肢动物应有尽有,松鼠、啄木鸟、树蛙、蚂蚁、蚜虫……
直到这里,“安全屋”的外貌和功能,与以往的探索报告记录并无二致。
一路都很顺利,因为一路上大家都小心翼翼没有碰到丧尸所在的植物的缘故,也没有收到丧尸的攻击。
想来,也本应如此,毕竟这里只是危险等级为D级的区域,是体格强壮的雇佣兵都能来到这里采集植物资源的区域。
探索告一段落。
全场沉默了下来。
特别行动队八人,加上新来的两只小队十个人,一共十八个人,都站在安全屋内,沉默。
森林很正常,很安静。
然而,这种正常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他们是来战斗的,来找奇怪的信号的,不是来团建的。
安全屋内,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地面上光影斑驳,空气细微的尘埃被照亮,在空中跃动,产生丁达尔效应。
【特别行动队的人一个小时内到达森林,否则,丧尸将会突破各个野外小世界的规则,进攻基地开始围城剿灭人类】
这个气势磅礴张牙舞爪的恐怖信号,现在一点爆发的由头都没看见。在这片森林的静谧氛围衬托下,这个信号显得格外诡异。
两种氛围完全不搭。
唐邦挠头:“飞梭在哪里?信号谁发的?”
他问出了特别行动队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颜辰:“这一路来都没看到飞梭的任何迹象。即使是残骸,都一点没看到。”
监督小队和科研小队的人也都在讨论:
“这就是安全屋?”
“安全屋是否一直安全,经过上次的麦田,这个问题需要谨慎考虑吧。”
“安排我们来这里的根源,会是这片森林的变异吗?”
“你别乌鸦嘴,变异了我们可就危险了,没有攻略。”
“我这是合理推断,上次麦田不就变异了吗?这里,或许像麦田一样,一百多年来一直稳定的天气,忽然发生什么变化。否则我们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过家家吗?”
十八人人,在巨大树木冠幅的遮盖之下,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
江离垂眸很久,看上去是深思什么。
不过,江离不是在想现在的状况。
而是……那道如跗骨之蛆粘附在身后、令人感到不适的视线。
江离回头,目光如冰棱般刺出——却有人在他的动作之前,仿佛怕即使是视觉接触,脏东西也会污染猫咪的眼睛,以身体在前,帮他挡住了那股令他不适的视线。
是陆屿。
陆屿忽地移了过来,用高大的身躯挡在江离的身前,帮江离隔绝了那道恶心的目光。
猫咪别看,是恶意视线。
……
陆屿回头,看向来人。
那道目光,来自科研小队的队长,闵生。
紧紧粘附在江离身后的,全方位审视、打量、如机器般上下扫描,审视着、研究着,想要将江离的每根发丝都尽收眼底,就像是看一个……实验体一般阴冷和无情。
当陆屿深邃狭长的灰色双眸凌厉地直直看过来时,闵生还没来得及收起这道目光。
于是,闵生打量的眼神,被陆屿尽收眼底。
陆屿脚步微移,将江离挡的更严实了一些。
“不想死的话,管好你乱瞟的眼睛。”
一句充满着冰冷寒意且凌厉、威慑力十足的话,蓦地从陆屿那张冷峻的嘴里骤然吐出。
闵生像被一只巨大的野兽恐吓到,激灵了一下。
被陆屿强大的威压和冰冷的气质吓的浑身都战栗了起来,闵生匆忙收回目光。
他食指扶了一下自己的金丝眼镜,瘦弱单薄的身体看似害怕地颤抖,垂眸,眼珠不断地往右下方躲闪,不敢直视陆屿,唯唯诺诺磕巴道歉:
“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陆屿看着他,顿了几秒,眼神深深,无形的视线像冰箭,似乎能穿透表象,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顿了顿,陆屿拦过江离的肩膀,调转方向,往旁边走了几步。
……
这一场景,被站在闵生旁边的女研究员安宜,尽收眼帘。
安宜慢慢地垂下眼眸。
特别行动队队长陆屿的举动,好像他们科研小队所处的地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以至于陆屿保护他的队友,对科研小队所处的地方,特别是队长闵生所站的地方避之不及……
这位年轻的女研究员,此刻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羞愧感。
队长一直用那种极其不礼貌的目光盯着人家漂亮少年看,果然被讨厌了。
是自己预料中的结果。
闵生这种科学疯子,这种奇怪的人一定会被特别行动队嫌弃和讨厌……
只是,她没想到会来的这么早。
连带着安宜,都产生了一种从臭名昭著的老家出来、来到公正自由的新世界,被人用审视未开化的愚昧原始猿人眼光审视的感觉。
她想做点什么,迫切想证明她的老家并没有那么糟糕。
可是,队长的举动……让她感到羞愧无比,自己与这样的人同属一个组织,她感到一种浓浓的羞耻。
安宜内心灰败,她想说并不是所有的研究员都是这样的。一线的研究员,很多都是有情怀有操守的正常人。
只是……蚍蜉撼不动大树……决策层的人,大部分都是闵生这样的风格。
安宜耷拉着眼皮,看了看自己的队长。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安宜的心头。
她想做点什么,改变联邦科研部目标走偏以至于不断下坠落入深渊的现状。
她也知道,光靠她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年轻的女研究员下意识转头,视线看向那支英勇的特别行动队。
……
一颗温和的种子在女研究员心中悄悄埋下,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这时的她不会想到,这颗蕴含独特思想的种子在无人注意处,潜移默化中生根发芽,终有一天破土而出,带来的影响深远而广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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