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加州故事（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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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归被妈妈抓个正着的乔琳心头有点坠坠的，她不知道妈妈会说些什么。其实玛丽亚对她管束得并不严，可正因为这样乔琳反而会害怕妈妈的批评，那一般都意味着她一定是犯了个超级大错。
比如逃课被学监抓个正着之类的。
可玛丽亚实际上却没有像乔琳想象的那样正在想她晚归的事情，她只是在想那个年轻人为什么这么眼熟。
“哦！对了！安德森！”玛丽亚突然想明白了，转头问乔琳，“他父亲是不是厄尼·安德森来着？”
乔琳点了点头，“妈妈，你还记得他啊。”
老安德森一直在ABC工作，玛丽亚过去为ABC效力的时候，他们算是同事。只不过他们在ABC这种大公司体系里，一个是西海岸的著名广播配音员，一个是东海岸销售部门的经理，两个人在业务上完全没有交集。她之所以记得保罗，是因为在那之前保罗在这个社区就是个很有名的孩子了。
或者换句话说，著名捣蛋鬼。
“我记得克里斯汀那个时候经常带着他玩儿，他是个精力很旺盛的小孩。”
玛丽亚说到这里时笑了起来，“我还记得你总是在家里看书，他们都不愿意带你出去。”
谁能想到现在两个孩子的关系变成了这样？
玛丽亚觉得这很有趣。
她也稍微放心了，至少她真正意义上知道了这个男孩到底是谁。
她其实一直知道乔琳在外面有很多小活动，包括偷偷喝酒、半夜翻窗出门之类的青少年常见问题。除了担心女儿的安全问题外，玛丽亚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些错误，毕竟她自己年轻时也做过很多过火的事嘛。
唯有一点……玛丽亚看了一眼身高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女儿，叹了口气……她们约定过了，要保证安全。
玛丽亚知道乔其实一直是个很独立的孩子，乔应该非常清楚她自己在干什么。这些年表面上看是妈妈抚养女儿，可实际上她们两一直在互相照顾对方。媒体采购和销售这份工作虽然薪资很高，但是常常需要出差，即使有保姆或者帮佣，很多时候女儿也都是在自己打理自己的生活。
想到这里，玛丽亚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拍了拍乔琳的肩膀，柔声说：“去洗漱吧，早点休息。”
原本以为要跟妈妈谈话的乔琳松了口气，连忙乖巧地在妈妈脸颊上亲了一下，笑嘻嘻地说：“晚安，妈妈。”
玛丽亚温柔地回吻她的脸颊，“晚安，宝贝。”
躺在床上的乔琳有点睡不着，还是从床上爬起来坐到书桌前拧开了台灯，翻开了她的特别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了刚刚想到的歌词：
“亲爱的日记本啊，我刚刚遇到一个男孩，
他的名字让我满脑子奇思幻想，
我心脏里的灯泡都在闪闪发光……”
写到这里时，乔琳轻声地哼着曲调，却发现她很难在第三句用一个跟“boy”押韵的词结尾。
“joy？toy？”乔琳皱着眉头想着，右手忍不住用笔快速在桌子上敲击着，“这么押韵太僵硬了，一点也不美。”
她不由得有点自嘲：“这很逊，即使对于青少年情歌而言也很逊……我还得再想想。”
她合上了已经攒了不少各种歌词的本子，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在睡前她想到了她11年级时的音乐老师说过的话：
“写一首歌的关键在于你得找到你的声音，你的风格、你想要谈论的话题、你的情感、你想要对话的听众，所有的这些东西有一天会让你从自己的书桌前突然跳起来，然后大声地开始歌唱。”
想到这里时乔琳轻轻地笑了一下，帕蒂森女士形容的这个过于戏剧化的场景真的很奇怪，不过她应该是对的。
乔琳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她抓住自己的每一丝情绪，把它们变成旋律和文字留下来。
词语和音符在乔琳的脑子里不断跳跃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睡着了。
第二天乔琳还是没逃过跟妈妈的谈话。
玛丽亚坐到餐桌前，看着女儿一边咬着三明治，一边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早上刚送来的报纸。
她清了清嗓子，柔声说：“乔，我早就应该跟你聊这件事了。”
乔琳把自己快埋进报纸的头抬了起来，有点惊慌地看着妈妈，她知道这种开头的谈话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
玛丽亚看着女儿可爱的表情，几乎想放弃接下来的话了，可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亲爱的，我知道你是个成人了，你得给你自己找点事做。我同意你留在家里，暂时不去大学，可你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我知道你的津贴足够你过舒适的生活了。”
玛丽亚说到这里时叹了口气，她一直很担心过于充沛的物质生活会把这孩子变成她年轻时最鄙视的上流阶级蠹虫，幸好这种事没发生。
“乔，你得明白，你一直都让我感到骄傲，你是个聪明、理智、天赋绝伦并且非常善良的孩子，我知道你有个小乐队，你的高中老师推荐你去学习音乐表演，我还知道你非常喜欢文学和历史，你对金融和经济如何运转也感兴趣，你甚至对那些我听都没听过的电影史了如指掌……你有如此多的可能性……我只是不知道，你最想做什么？”
乔琳皱起眉，“妈妈……”
“乔，你知道吗？我不在乎你选择什么事做你的职业，我只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些你能真正全心投入的东西……你必须得知道，想要有所成就需要你的热情和专注。”
乔琳闻言故意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撒娇道：“妈妈，你听起来像是要把我踢出家门了。”
“宝贝，你知道我永远都不会那么做的，”玛丽亚温柔地说，“我只是想知道我应该如何帮助你。就像是你的小乐队，你想成为专业歌手吗？我可以给你找个经纪人。或者你想要回纽约学习音乐剧？我记得你在高中剧社里玩得很开心。别担心推荐信。我知道我一直在要求你跟着我到处搬家，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不！妈妈，别这么说！我确实爱纽约，”乔琳起身走到妈妈身旁紧紧地抱住她，“可我更爱你！再说了，纽约的天气真的糟透了，我做梦都想念洛杉矶。”
玛丽亚被她的夸张言辞逗笑了。
“妈妈，我知道你只是担心，”乔琳狡黠地对着妈妈眨了眨眼睛，“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当我需要你的帮助时，相信我，你可没法摆脱我。”
玛丽亚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给了女儿一个拥抱，“哦，宝贝，我时刻准备着呢。”
乔琳享受了一会儿妈妈的怀抱后，起身看了一眼时间。
“天呐，妈妈，我要迟到了！”
“你要去做什么？”
“试镜！”
玛丽亚闻言惊讶地皱起了眉头，“什么？”
“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乔琳飞快地冲向房门开始穿鞋。
“乔！”
“我爱你，妈妈！”
玛丽亚听着女儿跑出去时的关门声，只能无奈地大喊着回应：“我也爱你。”
乔琳开着自己那辆白色本田Integra R小跑抵达试镜地点的时候，她还差1分钟就迟到了。
不少在大厅或坐或站着等待的演员们都一眼看到了这个最后推门进来的女孩，一些准备试镜的姑娘脸色瞬间就变得不好看了——
这个新来的孩子太漂亮了。
她不仅仅是样貌出挑，她身上还有一种清冷又性感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不过她们都不认识她。要知道这是部镇上少有的青春片，尽管算是小投资的独立制作，但对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小演员来说也是少见的好机会了，几乎所有符合选角说明的年轻演员都来了。这些参加试镜的人们大多互相见过，可没人见过这个新来的女孩。
乔琳完全不在乎那些周围人的目光。她早就习惯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了，毕竟，如果一个女孩随便在路上逛街都会有自称是星探或者模特经纪的人拦下她，试图向她兜售进入演艺界或者时尚圈的机会，她都会明白自己很漂亮。
这些目光的灼热程度跟纽约街头的那些摄影师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不过乔琳其实没有想过要成为演员，她妈妈是美国最大的电视网络之一的销售总监，耳濡目染之下，她很难不对这个圈子祛魅。她喜欢表演，唱歌或者演戏剧都很有趣，可她更想当那个“说了算的人”——比如制片人或者音乐制作人，而不是在不同片场或者录音棚被呼来喝去。
当然，成为大明星的话可能就是另一回事了？乔琳见过电视节目的制作人或电视台高层如何对着大咖谄媚迎合，如果那样的话也挺不错的。
可她实际上没有真正参与过任何电视节目或者电影的制作，她对片场的真实运作方式很感兴趣。既然如此，她就难拒绝这个朋友提供的试镜机会。
毕竟，这个夏天，她真的没什么正事要干。
乔琳安静地坐在走廊的塑料椅子上低头看自己拿到的剧本片段，等着试镜助理喊她的名字。她还没有演员工会卡，还是最后一个签到的，自然也是最后试镜的。
“乔琳·阿普尔比来了吗？”
乔琳举起手晃了晃，“我在这儿！”
“快来！”
导演理查德·林克莱特有点困倦地搓了搓他的脸，然后在下一个试镜演员进来前打起了精神。他不想让新来的孩子从他的脸上窥视到他的疲惫，这会给这些年轻人很多额外的压力。
眼下这部就要筹拍的电影严格来说是他的第三部长片，实际上是基于他在德州亨茨维尔高中生活的经历编写的，讲的是在1976年德克萨斯州奥斯汀的一所高中春季学期的最后一天，一群青少年身上发生的事。
当他向制片人吉姆·杰克斯描述这部电影的想法时，他说：“这会是一部青春摇滚自由主义的电影，就是孩子们做自己的事情的一天！”
不管当时制片人到底有多疑惑，反正最终吉姆还是被说服了，吉姆和另一位制片人肖恩·丹尼尔同意向他提供500万美元的制作预算，还有独立拍摄的权力。
他们还找来了已经退休的老牌选角导演唐·菲利普斯。唐坚持要挑选自己喜欢的演员，大部分是完全不知名的年轻演员。导演本人很喜欢这个主意，可未来的发行商环球影业对此并不是很高兴，他们更喜欢新星布兰登·弗雷泽主演或者瑞凡·菲尼克斯这个噱头。
导演一想到这个问题就有点头疼，他觉得瑞凡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已经尽量转型拍摄成人角色的他会接受这个高中生的角色吗？
制片人正在努力联系他的经纪人，这很难讲。
这时候乔琳推门进来了。
“你们好，我是乔琳·阿普尔比，我试镜的角色是乔迪·克莱默。”
乔迪是个剧本里的小角色，是高年级女生中欺凌新生的代表人物。
联合制片人安妮·沃克-麦克贝点了点，脸上带着礼貌性的微笑：“你好，乔琳，汤姆会配合你，你可以开始了。”
选角助理汤姆面无表情地走到了乔琳身边，示意乔琳自己就是她接下来的合作者。
乔琳微笑着朝众人点了下头，然后立刻开始换了个表情，那是一个姐姐看到自己刚刚15岁的弟弟正在喝酒的调笑表情。
“你手里的那个是啤酒吗？” 乔琳笑嘻嘻地向着汤姆走了两步，扬了下下巴。
“什么？哦，是的。”
汤姆读台词的时候语气几乎完全没有波动，不过这影响不到乔琳。她继续带着轻飘飘的嘲笑语气说话：
“你喝过几杯了？”
“没多少，没人会数。”
“你应该几点回家？”
“几小时前，我想。”
乔琳翻了个白眼，提高了音调，“那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你个傻瓜，你知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根本不会被妈妈放出来吗？”
“哇哦。”汤姆下意识地被乔琳咄咄逼人的态度逼得退后了一步。
“哇哦，”乔琳故意模仿弟弟的语气，嘲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别以为她不会在家等你，你到时候就知道厉害了！我最清楚不过了。”
汤姆耸了耸肩，“只是别要求她对我宽容一点，她只会揍我揍得更狠。”
表演结束了，选角导演唐笑了一下，发问道：“你会说脏话吗？”
乔琳下意识地点了下头，“当然，我是在圣费尔南多谷长大的。”
“那你能不能表演一下欺凌那段？”
乔琳照着他的要求狠狠地念了一遍台词。
“你这个应该烤焦的小猪猡，在地上多滚几遍！”
唐又问：“你的简历上说你没有表演过？”
乔琳回答：“我确实参加过中学的戏剧社，我还在乐队参加现场演出，不过我没有正式表演过任何东西。”
唐听完后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
乔琳打量着现场几位面试官的表情，看不出来他们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她的表现。这激起了她奇怪的胜负欲，她在来之前还对这次试镜不太上心，眼下却非常希望被选上。
这时候导演理查德突然出声：“为什么你会来试镜乔迪呢？你喜欢这个角色？”
乔琳有点惊讶，回答说：“她显然是个有点烦人的角色，可我不讨厌扮演她。事实上，是纽约的选角办公室觉得我很适合表现一个自视甚高的漂亮女孩，给了我洛杉矶选角办公室的电话，他们就让我来了。”
她的朋友迪迪就在剧组的纽约选角办公室工作，在负责客串演员选角的部门当实习生。
导演点了点头，扭头对唐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让她试试米歇尔？”
乔琳心底有点惊讶，米歇尔的戏份很多，在这部群像戏里可能更像是女主角，不过也说不清楚到底跟朱迪比哪个更好。
唐点点头，问道：“你会抽烟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加州故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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