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我》梅识雨

50、走

　　一定是在做噩梦！
　　这是边飞雪第一个念头。
　　快点离开这里！
　　第二个念头接踵而至。

　　纤瘦单薄的身体只冲进雨幕几秒就被立刻扯回衣服同样湿漉漉但火热的怀抱，被抱住的人颤抖，挣扎也在这时显得无力。
　　大声的咳嗽几乎要把肺咳出来，边飞雪拧着身体挣扎一会儿就呈颓势。

　　“你怎么在这里？”
　　“你的腿怎么了？”
　　秦钟结实的臂膀几乎是裹着边飞雪到挡雨的屋檐下，又往前几步把女生放到台阶上面，全程她都看着脚底不息的雨水滚动，在雨声的背后两人不约而同说道。
　　一下子又有些尴尬。
　　边飞雪往后退到墙边靠着，用左腿支撑身体大部分重量。

　　“我……我找了你很久，没想到，没想到这次竟然能在这里碰到你。”
　　秦钟手伸出一半，看到对方明显抗拒的姿态后惨然一笑，谈生意气场全开的人现在竟磕磕绊绊，“你过得好吗？”
　　纵然是夏天，边飞雪双手环住自己瑟瑟发抖。
　　“还行。”
　　“……”

　　就这么一会儿，雨越下越大。
　　边飞雪撑开伞，跃跃欲试。
　　“我要回家了，你也快点走吧。”
　　说完并不给秦钟反应时间，当即就冲进雨中，因为走得快，就算是尽力遮掩也能从背后身形看出她腿脚不便的地方。
　　仿佛背后有豺狼虎豹追赶似的。

　　秦钟固执沉默地跟在她身后，那句“我送你”以及后面“天黑，你一个人不安全”完全被雨声覆盖。

　　一直到前面亮着灯的老旧二层小楼，边飞雪才迅速收伞开门，鹿子给她留着门呢，从门前圆形洞伸进手去就能把铁片拨开，用余光也知道身后高大的身影并没有消失。

　　秦钟看着正在开门的边飞雪，有心上去帮忙。
　　只是还没等他决定好，就看见二楼刷一下打开了一扇窗户，随后一个脑袋探出来。

　　边飞雪第一时间竟然是快速瞥了秦钟一眼，十分警惕，后者从善如流往房檐下一躲，这样从二楼的视线往下看就看不到他了。
　　鹿子在二楼大呼小叫，噔噔噔跑下来。

　　边飞雪进去后顺手就把门锁上。

　　“你怎么淋成这样？怎么撑伞？雨衣呢？”
　　本地人都知道，遇上这样的雨撑伞那只能浪费一把伞，祖先那时是带斗笠，现在就则穿雨衣，还得带上遮脸的罩子，不然风夹杂着雨也会往脖子里灌。
　　“冷不冷，我去熬姜汤，你赶紧把衣服脱了泡个热水澡。”
　　鹿子一边跑来跑去一边嘟囔，时不时还要跑回边飞雪身边催促她的行动。
　　“腿疼不疼？家里还有止疼药。”

　　边飞雪慢慢眨眨眼，看着凑到自己面前距离极近的女孩，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缓缓笑着：“不冷，没事。”
　　没事儿，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以前她能自己扛过来，现在也能。
　　只可惜这样平静的生活又要被打破了。

　　三年过去，现在生活的小院子全是她跟鹿子亲手一点一点收拾出来的，前院里的垃圾都被清走，取而代之的是蔬菜和花圃。
　　小楼也焕然一新，外面重新刷了漆，两人还在墙面上画了点四不像的小东西。屋子也大改了，她们齐心协力给这个家添置了电视，电脑，书桌……
　　她们都有了工作，边飞雪白天就在炸鸡店打工，晚上就在网上远程辅导学生作业，当然也只能挑不那么严格的，毕竟自从换了身份后现在只能算一个三无人员。
　　她本还想着，最好以后鹿子也要考个成人本科。

　　边飞雪泡在浴缸中一动不动，半张脸在水面上，无精打采，眼皮耷拉着。
　　要不是今天突然看见秦钟，她几乎都要忘记以前的生活了。
　　他来，是为了了什么呢？
　　跟着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之前的人明明说只要自己好好在这里生活，A市那边已经全部摆平了。
　　现在这些，真的全都是偶然？

　　心思耗尽，边飞雪淋雨加上久泡脑子变得昏昏沉沉的，嗓子也开始不舒服，感冒是一定的了。

　　鹿子在外面砰砰砰敲门，“时间很长了，快出来吧，姜汤已经好了。”
　　“好。”
　　“那你可快点啊，别跟以前那样昏在里面。”
　　声音越来越小，鹿子又轻快地跑远了。

　　鹿子并没有注意到今晚上的边飞雪格外沉默，总是皱着眉头低头沉思，还以为她在生自己的气没有去给她送伞呢。
　　也是因为心虚比往常更加殷勤。

　　边飞雪昏昏沉沉的，噩梦一个追着一个，前尘往事无孔不入，就算被窝里如此温暖，也不妨碍她惊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前路是那样让人恐惧，让人捉摸不透。

　　凌晨时大雨就停了，第二天鹿子早早醒来去院子里收拾，闻着泥土的味道一天都有劲。
　　唯一不好的消息就是边飞雪果然发烧了，脸色通红地裹在床上，鼻子不通，咳嗽不断。

　　因为这，原本边飞雪是要鹿子给自己请假的，后来反倒是鹿子自己请假，去炸鸡店替边飞雪上班了。
　　炸鸡这业务她也很熟，三年以来来找边飞雪的次数不少，在加上老板娘就是前两条街的婶子，没人在介意这些细枝末节。

　　鹿子驾轻就熟，只是一天下来忍不住频频往角落里看。
　　傍晚回去她就跟边飞雪说今天店里发生的事情。
　　“一大早刚开门就来了一个帅哥，可帅了，又高，好多进来买炸鸡的人都会往那看，一座就是一整天呢。”
　　鹿子摸摸自己的脸，“之前也没见过他在啊，怎么就今天……”
　　“不会，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边飞雪一愣，哭笑不得。
　　“可能就是来找你的。”

　　晚上两人吃完饭后，边飞雪特地把鹿子叫到房间中，非常正式。
　　“最近，还有没有人打听我的消息啊？”
　　鹿子一听，有些委屈，大眼睛忽闪忽闪瞅着边飞雪，语气绵软，“姐，自从你来了之后，我可没有胳膊肘往外拐。”
　　她们说的就是有人让鹿子看着边飞雪，随时汇报她行踪的事。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眼见她手机电脑都有了也没动作，原本破破烂烂的家里外都收拾干净了，鹿子早就没有跟那边的人联系过。
　　更何况那个“姐姐”也像失踪了一样，再也没来。
　　边飞雪连忙安慰她，又说了一堆话后才道：“要不我们搬个家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