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我》梅识雨

12、被丢弃的玩偶

　　房间内外的两个世界截然不同，边飞雪蹲在一边等了一会儿之后悄悄溜进楼梯间，从这座大厦的最顶楼窗口看下面状如蚂的人群。
　　云彩应该就在手边，可奇怪的是从她这个高度无论怎样伸手触碰都捉不住一片。

　　她站在这里迎着风想事情，从房间内的人现在可能在干什么到家里的两只小猫玩偶，再到秦钟。
　　边飞雪在想秦钟，他们的交流乏善可陈。

　　一直等到手机都要没电，手机突然滴滴滴响起来，是白曳的电话，让她先走。
　　边飞雪咬着嘴唇问：“你一切都好吧？”
　　“都好，你先回去吧，告诉秦钟我就不打扰啦，小飞雪加油！”
　　“奥奥……”

　　两人的通话时间非常短暂。
　　一直到边飞雪乘坐地铁又转公交到家之后他也没想明白，这个“加油”是什么意思。

　　白曳来的这几天把后院霍霍了一个遍，原本生机勃勃的蔬菜少了一小块，看得她心疼，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撒上生长周期短的种子。
　　现在已经是深夏，其余已经长不及了。

　　她干得入神，拿着小铁锹挖来挖去乐此不疲，等她回过神来时天已经逐渐昏暗下来，灯光灿灿从上面照耀。

　　“飞雪，你过来一下。”
　　冷不丁的声音从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传来，边飞雪突然打了一个突，迅速转头就看见站在后院小门处的秦钟。
　　他实在太高大了，半个身体隐匿在黑暗中像入室抢劫的盗匪，或者索命的恶鬼——小时候福利院里有个老师经常这样吓唬他们。

　　边飞雪拍拍手跟上，“你吃了吗？对不起我忘了做饭。”
　　“张师傅做了。”
　　“好的。”
　　这个家就是有这个不好的地方，因为太过宽敞，屋里的人在干什么她在后院也不知道，只是一心一意地弄小菜园，还想着改天把整片土地都规整一下，阴处和阳面能种的东西就不一样。但是边飞雪对这些也只是爱好，甚至说只是符合她曾经对于家的设想，至于真的应用到实践中来是一个非常坎坷的过程。

　　好在她对前路充满了希望和爱，坦然接受那些可能会出现的各种困难。

　　秦钟第一次把边飞雪叫到了自己的书房，紧挨着他的卧室，另一侧就是白曳住的房间。

　　书房的布置很简洁，更多的是模仿办公场所，唯一突出的点就是所有的文件都规整地放在一边，废纸全都变成碎纸屑装在垃圾桶里，是秦钟一贯的风格。

　　边飞雪在旁边的单人小沙发上坐下，这个沙发显然比客厅里面的皮质沙发更软。秦钟坐在他办公的椅子里。

　　“今天你带小曳见谁了？”
　　“……见顾南踌。”
　　“你跟他商量好的。”
　　边飞雪点头又摇头，“是，怎么了吗？”

　　秦钟沉默许久之后才缓慢开口，“顾南踌告诉你他们之间发生的事了？”
　　在得到否定回答之后秦钟嗤笑一声，虽然很轻但被高度敏锐的边飞雪迅速捕捉到，她抬起头惶惑看一眼又深深低下去，“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她，低着头的边飞雪感觉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刮过，秦钟出去时并没有把书房门关严，一会儿的功夫他就上来了。

　　他把手里拿着的东西扔边飞雪怀里，声音冷酷，“拿回去。”
　　是她的小猫玩偶。

　　边飞雪脸上的表情被冻僵了，好一会儿没动作。小猫玩偶四脚朝天落在她并拢的双腿上。
　　“……”
　　从秦钟的角度看不见她的表情，他转身离开僵直的边飞雪，脸上带着悍气。

　　“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现在。”

　　边飞雪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深夜秦钟靠在露台，骨节分明的手中摇晃着一只酒杯，沉沉的夜色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他的思考。
　　这是他的小习惯，可此时安静的氛围被打破了。

　　秦钟很生气，还有烦乱，边飞雪的自作主张打破了他们维持良好的界限，这是个非常坏的警示。还有白曳，竟然这么轻易就跟顾南踌走了……

　　边飞雪深夜继续在后院中忙活，还有些菜籽没种完。边飞雪双手黑乎乎，她在黑夜中的视力并不好，总有些籽被种密或者稀落了。

　　边飞雪把小猫玩偶收拾进行李，她的衣服装不满一个行李箱，在哪里的东西都很少，无论是学校宿舍还是秦钟的家里，从福利院出来时她带了好几包的零碎，那些小玩意儿早就随着不断迁动丢失在不知道哪段路程中。

　　她盯着地板的一块空地发呆，眼皮红肿，脸色苍白，眼下还有青黑色的眼袋。

　　在边飞雪快要和这个寂寞的房子融为一体时，她忽然站起来，像往常那样谨慎辨别着空气中细微的响动，在判断出整个房子只有自己在时快速走向二楼。
　　这也是她第一次发现，光着脚踩在铺着地毯的楼梯上原来是没有声音的，她小心谨慎地推开靠着秦钟房间的门。

　　边飞雪震惊了。
　　这里面的风格很破碎，有些深刻的痕迹被搬走了，但是零星可以看到一位女性的审美。
　　她身世鬼差地拉开衣柜门，里面还挂着几套女式家居服。
　　是白曳的。

　　这间房间的空气中都弥漫着白曳身上的气味。

　　边飞雪逃也似地跑出去，最后两步没踩稳从楼梯上摔下去，扶住楼梯把手堪堪稳住自己时身体已经折成狼狈的姿势。
　　脚踝很疼，但现在她已经顾不上这个了。

　　秦钟在控制着情绪开完第二场会议时接到白曳打来的电话，是来表达这段时间住在他那里的感谢的。
　　他面无表情的听，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就听见自己的声音主动冒出来，“你跟我不需要说这个……”
　　“要是顾南踌欺负你，你就来找我。”
　　“毕竟，我可是你哥哥。”

　　他比白曳大一岁，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水灵灵的小姑娘时候主动喊妹妹，到青春期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喊过。
　　秦钟听见白曳轻轻笑起来，她的语调也是跟她这个人似的，轻柔缓慢，宛转悠扬。
　　“好。”

　　秦钟十分怅惘的结束电话，心里的淤堵不仅没有得到疏通，反而更加明显。

　　就在他准备关闭手机准备下一场会议时，偶然看到私人微信的小红点。
　　是边飞雪发来的。
　　【我们最近有实验离不开人，还有暑假项目，我就先回学校住了，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啦\可爱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