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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番外 ...

  •   1-

      几年后,沈千嶂留学归国,彼时他26岁。

      他开始脚踏实地跟着沈长文学做生意,并在几年后一步步接过沈氏集团实际管理权的位置。

      沈长文退位后,开始带着顾阚周游世界。

      蓝家前几年因为集团资金链豁口太大,利滚利杠杆市场下行绷断,网上舆论又频繁爆出集团千金负面丑闻,导致公司股价直线下跌,预估欠债1.3千亿,直至再也无任何起伏现象,向市面宣告了破产。

      蓝心纯被家里人送到美国避难,去年她与三两好友相约巴尔的摩游玩,期间她们在马里兰州南部布鲁克住宅区参加“布鲁克林日”时,遇到黑人枪袭,阴差阳错死于乱战之下,当晚共两死二十八伤,枪击嫌疑人至今在逃,无所得知。

      这个消息从国外传回国内没多久,蓝家老爷子就一病不起了。

      他生平最疼爱这个孙女,什么都管着她,纵是蓝家现遇到此等难关,都在生活上没苛待过她一点;他们还怕她被国内舆论影响,连夜把她转移到了国外,就是想保护好她。

      没想会发生这样的事。

      因为蓝家除了本身产业之外还有很多分支领域还在正常运行,如果通过实现变卖股权来周转,或许还仅剩一线生机。

      他们最先上门找的是沈氏,毕竟当年蓝心纯跟他一个班,后来又考上同一个大学,而且往日在生意场上也常与沈千嶂有往来,想来他定然会念上往日情分,简单买了一点。

      只是没想到,走动的第一家就被吃了闭门羹。

      沈千嶂早就知道他们会来找他,特意跟公司前台交待过,只要是蓝氏来找他,不管什么理由,一律不见。

      他的态度很明显,甚至给所有公司起了个点头不见的典范。

      商场上哪有什么情?所有人都巴不得你赶紧倒台,减少一有力对手。

      其它几家早看不惯蓝氏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这次也铁了心都闭门不见,并联谋起来压股权低价,到时成功坐拥渔翁之利。

      最后蓝氏正式宣告破产,手握仅有的公司股份和不动产全部变卖,用来填补这个巨型天坑。而曾经蓝氏的辉煌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的蓝氏不仅变得人人喊打,还成为了商界一项失败的教学案例。

      2-

      沈千嶂在公司不苟言笑,曾经身上的叛逆形成让人忌惮的威严,并学会了顾阚在生意上说一不二的风格。

      但有人问到他办公桌上摆着的照片是谁时,他嘴角会浅浅上扬跟人承认,说是自己已故的亡妻。

      公司里的人闻言后觉得很不可思议,按理说沈氏也不是什么小企业,平时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挂在热搜很久,怎么从没听说他们老板有结过婚的经历?

      年纪轻轻结婚也就算了,妻子还英年早逝了,这让底下人唏嘘不已。

      他在收购蓝氏产业同年,创办了云暖基金会,去用于帮助这个世界更多无本钱的福利院来周转运行。

      而基金会的理事长是一个外界从未听过、也从未见过的名字——
      宋清菀。

      他以宋清菀的名义,去帮助更多与她相同经历的人。
      这本该是她亲手去做的事,但他却以她的名义,替她去做了。

      后来所有人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叫宋清菀的女人,就是沈千嶂那位已经过世多年的亡妻。

      3-

      沈千嶂27岁时,范齐与余彬两位好友相继结婚。

      范齐是业内最普遍的商业联姻,像他这种没有自主选择权的人,迫于无奈被家里人当成了生意场上的牺牲品。

      而余彬则是跟当年那个高中喜欢的人执手相伴七年后,幸福走向了婚姻殿堂。

      他们结婚时,沈千嶂都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了。

      他穿着最平常朴素的衣服坐在酒席桌上,手中紧捏的酒杯一杯接一杯往下灌,视线扫过台上穿着漂亮婚纱的新娘,和受着所有祝福的新郎,低下头独自闷着,眼圈渐渐红了。

      每次看到身边人都顺着人生轨迹和心爱之人走向婚姻殿堂时,他都会深深的在心底苛责自己,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要那么晚才去找她?

      如果....他当时再勇敢一点,哪怕再勇敢一点点,现在在台上接受祝福的会不会就是他们?

      4-

      记忆混乱,伴随墙壁上挂的时钟响起,新的一年来了。

      宋清菀走后,沈千嶂已经数不清度过多少个没有她的除夕。

      今年沈长文和顾阚一起在挪威过节没回来,往年热闹的沈宅没有这两位在,变得冷清许多。

      稀奇的是,往年不怎么下雪的宁安今年竟然一连下了半个月的雪。

      沈千嶂在简单吃过晚饭后,拿上钥匙独自出了门。

      他开着车,街道喜庆的音乐在道路上如影随行,街边挽手闲聊的情侣和穿着红色新衣蹦蹦跳跳的小孩在热闹的街头到处都是。

      烟花在夜空中炸开一朵又一朵绚烂的花,点亮这个所谓寂寞的夜晚。

      他循着所有人行径的反方向,开去了远处深山里的墓园。

      这次去,他走得匆忙,什么东西都没带,只是在万家灯火通明那一刻,想去找她的妻子了。

      他想,新年是与家人团聚的时刻,别人都在阖家团圆,他也应该去找他的家人,和她聚上一聚,说说小话。

      他撑着一把透明雨伞出现在墓园里,刺眼的白灯落在伞面上,将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身形拉的修长。

      “宋清菀,新年快乐。”

      男人蹲下身子,伸手把覆盖在他碑上的厚雪覆掉,摸了摸刻字碑上的黑白照片,冰凉的泪从眼角滑落,滴落在了下面的积雪上。

      手中握着的伞被收起,他靠在宋清菀墓碑上,昂头看着这漫天飞雪。

      深山里,风雪肆虐,纷扬的雪花悄悄落在树干上压弯了枝头,远处连绵错峰的高山披着白色绸缎,空阔的雪地上空无一人,在这寂寥的夜晚,只有呼啸的寒风在旁作伴。

      沈千嶂坐在地面上,鹅毛般轻盈的雪花落在他眉心,将他那一头黑发渲染成白。

      “宋清菀,今年这雪下的可真久啊....”

      他抬着头,独自赏着两人份的雪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自言自语道:“他们说,要是能和爱的人一起淋一场雪,那就寓意着白头,会永远在一起。”

      “可是...”他低头抽泣,自责地小声说:“我把我的爱人弄丢了。”

      沈千嶂手敷在石墓上小小心翼翼的摩擦,微张启唇喊她问:“宋清菀,今年...你原谅我了吗?”

      他头对抵着那张黑白照片低声说:“你如果原谅我了,就别躲了,这个躲猫猫的游戏我认输,好不好?”

      即使外人一遍遍的告诉他,宋清菀已经死了,但他不愿相信,他始终相信,宋清菀只是没原谅他当年没去找她,她还在生气,所以才躲着不出来见他。

      眼泪和落在身上化水的雪花浸湿了整片衣领,他仰着头,身上穿着黑色大衣地,混合枝头上寥寥几片的青绿叶片,成为雪里唯一一片的浓郁色彩,像是一副未完成的凄凉油画。

      “沈千嶂。”

      北风呼啸,在漫天飞雪相继坠落、视线逐渐模糊不清时,远方传来一道空旷熟悉的声音。

      沈千嶂闻声立马惊坐起身,这个声音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不是宋清菀是谁?

      他左顾右盼望着四周,着急地喊:“宋清菀,你在叫我对不对?”

      迷蒙间,一道由雪幻化的虚影出现在不远处。

      宋清菀穿着夏季白纱裙,她嘴角上带着他记忆里那道甜美纯真的笑,小心迈着欢快的步伐一步步小跑到他跟前,笑着抬起胳膊帮她用短一截的校服袖子帮他擦干脸上的泪。

      “沈千嶂,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哭得像个小孩一样?”

      沈千嶂泪流满面,他身子往前挪了挪,手颤巍巍的透过虚影覆上她的面庞,眼中泪水模糊了视线,强忍住想抱住她的冲动,倔强的收起抽咽声说:“宋清菀,你脾气好大。”

      宋清菀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环过他腰身主动抱了下他,给予他一点灵魂的安慰。

      在拥抱的那一刹那,沈千嶂这些年无数次忍下的眼泪都夺眶而出,他抬起手,后知后觉的攀上她肩膀,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几分,紧紧搂住了她。

      “宋清菀。”他头埋在她脖颈下,一句一抽咽地问:“你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好不好?”

      他拼命寻找她存活于世的痕迹,只是为了证明,她没有死。

      宋清菀拍了拍他的背,弯唇笑道:“沈千嶂,你知道吗?现在有好多好多人爱我啊。”

      她像个得到爱到处炫耀的孩子,眉目都藏不住喜悦,开心地分享:“今天除夕,爷爷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家里聚满了人,特别热闹。沈奶奶不仅给我做了一件新衣服,还给每个人都发了红包;不过我的最大,是后来沈奶奶悄悄给我的,说我是她孙媳,跟那群沾亲不带故的人不一样。”

      说着,她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还有,今天沈伯伯喝高了,走时开三轮车给奶奶鸡棚撞烂了,奶奶气得训了他一顿,我们都在门口站着笑。”

      沈千嶂一字一句的听着,他没插话,只是怀中女孩胸口起伏颤动时,他就知道宋清菀又在笑了。

      每当这时,他也会跟着笑,仿佛只要时间停在此刻,现实世界的悲伤就够不到他。

      因为沈千嶂清楚的知道,这是一场梦,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宋清菀也是。

      拥抱的温度太真实,耳边的轻语和清脆的笑声也是,一切都太真实了,他不愿松手,他怕一松手,就会像以前一样,梦醒人空。

      半晌,宋清菀松开他,透过风雪看他的眼睛,歪着头又跟他说:“我看见蓝心纯了。”

      沈千嶂没吭声,继续等她说下去。

      她绕过路坐在了他身边,瘦小的身子依靠在他的身上,温暖的身子逐渐变得冰凉,那个身体就像天地合物一样,让人感觉是虚幻的。

      说起蓝心纯时,她的脸上不再有恨,只是似作平常,言语平淡的像在讲述一件不关己的事一样。

      她说:“那天见到她时,她浑身都是枪伤,特别吓人,本来我说带她去收拾一下的,但是她不相信我,似乎还在恨我,然后就跟沈爷爷一起走了。”

      沈千嶂感受臂膀压下来的重量,扬唇笑问:“去哪了?”

      宋清菀淡淡地回:“下去了,沈爷爷说她恶事做尽,带她下楼去了地下九层,说是替我报仇。”

      她能如此淡定的再次讲出这个曾经让她怀恨在心的名字,代表她已经不再恨她了。

      宋清菀心中的恨已经被爱慢慢稀释了。

      现在的她清楚的知道身边有很多人爱她。她是爷爷奶奶的最疼爱的人,是被叔叔婶婶惯着的人,所以她不应再有恨,她的心里应该要有很多很多的爱,才能回报那些给予她爱的人。

      ......

      就这样,两人相互依偎在雪地里说了一整夜闲话。

      然而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雪停了,天空泛起鱼肚白。

      宋清菀舒畅的起身,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顺手把坐在地上的沈千嶂也拉了起来,又踮起脚搂住她脖子不舍的抱了抱他。

      她留念着他灼热的体温,眼神落寞,“我今晚是趁着爷爷奶奶除夕守夜才过来的,要是被他们知道我过来了,定是要骂我不懂事了。”

      沈千嶂闻言也回抱住她,他理解她的一切,也知道这是一场梦。

      梦,总会醒的。

      以前梦总是醒的很突然,都没来得及好好告别。
      这次有机会,他想好好的,正式跟宋清菀告个别。

      思瑕间,他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弯腰在她唇边轻啄了一下,温柔地说:“宋清菀,我爱你。”

      即使在梦里,沈千嶂也想坚定的告诉宋清菀他爱她,并且这一辈子,只爱她。

      宋清菀怔了一下,随即眉眼弯弯的看着他笑,羞涩的回应:“我知道。”

      她牵着他的手,看向对面归于平静银白世间,不禁莞尔一笑。

      沈千嶂爱她,她知道。
      这个世界总会有不得解的困惑,其中很多问题都需要花费时间去论证才能得出相应的结果。

      但沈千嶂爱她,是她唯一一件不用去思考的就能得出超越正确答案的问题。

      在走之前,宋清菀最后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她说:“沈千嶂,你再给我唱一次歌吧,我想听。”

      沈千嶂看着他,满目柔和的点头答应:“好,你想听什么我都唱给你听。”

      宋清菀笑:“那就唱你曾经给我唱过的那首吧,我想听那个。”

      “好。”
      他拉着她的手,启唇小声唱着,目光一刻不停的追随着宋清菀,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你想去很多地方,但一个人不敢。”
      “我会拉着你的手,一个一个实现它……”

      天边云色大亮,虚影卷入风雪无踪。
      沈千嶂站在墓碑阶梯之上,手上握着的指节逐渐抓空,耳旁穿过萧瑟风声听到女孩最后的轻语。

      她说——

      “沈千嶂,如果这个世界还有我最后的秘密——”
      “那这个秘密就是我爱你。”
      “谢谢你,谢谢你没有忘记我;也谢谢你,从来没有放弃过我。”

      眼中热泪盈眶,他拼命想要抓住她的身影,却怎么都抓不住了。

      “宋清菀!”
      “再见……”

      虚影随风消散,耳旁呼啸凶恶的风雪归于宁静。

      男人从睡梦惊醒,两眼空洞无神,满是泪花。

      这一次,他们真正实现了告别,也终于解开了彼此之间多年的误会。

      而那首歌,也成为了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后来,曲终人散,一切还于本真。
      但不变的是,爱永驻心间,阴阳两隔。

      ——《凿光》终版番外完
      ——2024.3.18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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