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下青月》空落雨

2、02.脾气不好的前桌

　　02.脾气不好的前桌

　　课堂的一举一动逃不过老师的法眼。
　　严哲紧赶慢赶着写完最后的公式代入转身看过来。

　　女孩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身子坐的板板正正，只是一条腿还在过道，上下身好似不是一个人掌控的。
　　周遭的空气中都充斥着尚未散去的窘迫。

　　后桌的魏宵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手里转着笔，坦荡的迎上严哲审视的目光，还耸耸肩膀故作无辜。

　　视线再往前……

　　“沈青下，你又怎么了！”

　　不知为何，明明是训斥的语气，江月姝却从严老师的话中听出了一丝紧张感来。

　　前桌的男生闻言，手臂往下一捞就把篮球整个抓了起来。

　　“严老师，捡了个篮球。”
　　“您给找找失主。”

　　他的手好大！
　　能稳稳的抓住篮球，手背上乍起的青筋引来班里女生的低声惊呼。
　　娇俏的女孩子话语声中夹杂着几句不和谐的声音。
　　江月姝听得最清楚了。

　　看来她的前桌和后桌相处并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关系很差。

　　“找什么失主！我都说了多少遍不让带篮球来。”
　　“尤其是那几个翘课打篮球的。”
　　“上次邹老师跟我反应之后咱班专门立了规矩，篮球只能在体育课时间借学校器材室的用，禁止自带。如果发现了就没收！”

　　语毕，严哲三步并作两步收缴了沈青下手里的篮球。

　　接下来的半节课江月姝的前后桌都安静了下来。
　　一个继续趴着睡觉，另一个也没在闹出什么动静。

　　下课铃一响班里的吵闹氛围瞬间回归。
　　江月姝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她不太应付得来新环境中大家的热情，所以反而更加享受上课的时光。起码众人的好奇心不能越过老师问到她的面前。
　　但没想到的是，下课后她的座位也没有热闹起来。

　　要说原因…………

　　女孩看看前面趴着睡觉的男生，又看了眼身侧一臂之遥支着头听歌的男生。
　　大家好像都有些忌惮，生怕吵到了他们。

　　愣神间，视线里闯进一抹亮眼的身影。

　　趁着后座魏宵被喊去办公室的功夫，沈洁成功从后方接近了新同学。
　　她拉了凳子坐在江月姝身边，亲切的自我介绍着。

　　“江月姝，你好，我是沈洁。”

　　“你好啊。”
　　江月姝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回应着。

　　“别紧张，既然严老师交代我多带带你，这几天你都跟我一起好啦。”
　　“你还没选公共课程，今天就跟我们一起去音乐鉴赏课吧，上完课了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周三是个特殊的日子，因为有每周一次为时两节课的选修课程，这也是清源中学的特色课程。
　　学生不分年级班级，按照自己的兴趣爱好选课。
　　当然，高三学生除外。

　　有了沈洁，江月姝心底的紧张也跟着消去不少。
　　第二节下课铃一打她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沈洁身后，惹得跟沈洁关系好的女生笑称沈洁多了个小尾巴。
　　江月姝性子软，长得又好看，笑起来虽然怯生生的，弯弯的眼睛让人看了就心情愉悦心生好感。
　　去往音乐厅的十来分钟路程，几名同样选择了这门课的女生都跟她拉进了关系。

　　清源中学的基础设施很完善，校园占地面积大，音乐厅跟篮球馆一样都占据了单独的建筑，庄严又华丽，让人踏进大门就自动压低了音量。
　　沈洁说：“这些多功能厅体育馆都是曾经的毕业生捐钱修建的，据说以前学校穷，但是校长硬气，拉赞助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好不容易才把这个特色课程拉扯起来。后来学长学姐们毕了业，都很感谢学校的栽培，捐了不少钱呢。”
　　“不然咱们城镇中学哪里能有这样的规模，放在大城市都难见。”
　　“但是咱们城镇发展也挺好的，算富足吧。”
　　几个女孩子七嘴八舌就将校史讲了个七七八八，江月姝认真听着，连连感叹。
　　她来插班上课的事儿沈洁已经跟负责老师报备过，江月姝一行随着人流进了音乐厅。

　　学校里选择这门课程的学生其实相比较其他课程来说不算多，学生们也都有各自固定的座位和小组。
　　江月姝是临时过来听课的，听话的在后排挑了个位置坐下，用笑容回应着前排扭头看她的沈洁。

　　这节音乐课是以影视音乐为主的鉴赏课，老师列出了本节课的欣赏曲目，让学生们首先选择自己最喜欢的一首。
　　因为都是根据爱好选择课程，相对于常规课来说，选修课程的课堂气氛轻松又愉快，学生们也十分热情的表达自己的想法，都想要高效率的利用一周一次的课时。

　　江月姝难得放松下来沉浸在课堂中，突然察觉到身侧有人落座。
　　侧眸看去，惊讶不已。

　　怎么是他？！

　　伴随着急促的钢琴曲调，短发微卷的好看少年半瞌上眼，竟又要睡过去。
　　怎么上什么课都在睡觉啊。

　　对于江月姝这种规规矩矩的学生来说，上课睡觉这种事儿简直想都不敢想，可是沈青下不止睡了，还真没有老师会针对他，实在奇怪得很。
　　难道清源中学的老师脾气都这么好吗？？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脑海中就响起了严老师厉声怒骂。

　　魏宵！！！你待会选修课不用去了！跟着我去办公室写题！
　　少废话！第二节一下课就去办公室报道！
　　你别逼着我跟你家长打电话告状。

　　嗯……似乎老师们只是对这位沈青下同学才格外温柔吧。

　　接下来的时间，江月姝就没有一开始那么放松了。想到早上那场闹剧，男生淡淡的瞥向她说出的三个字，她就总觉得背脊发凉。

　　要不换个位置？
　　萌生出这个念头，女孩看了看另一边空出的整排座位蠢蠢欲动。
　　可屁股刚刚离开凳子，就听到吱呀一声细微的响动，接着就是少年紧蹙的锋眉。

　　算了，还是就这么坐着吧。
　　她怂怂的坐了回去，努力的把注意力都放在课堂上。

　　欣赏完了老师准备的曲目后，令江月姝想都不敢想的任务来了。老师居然要求学生们利用自己的会的乐器弹奏出对应曲目中的一部分。然后老师会根据弹奏的情况进行评分，记入最后的期末总评。

　　挑选这门课程的学生们多少都有会弹奏的乐器，任务一出，所有人都忙碌起来，针对曲目沟通着合适的合作伙伴。当然也有自信满满选择solo的学生已经找老师要了曲谱，去乐器室挑选合适的乐器了。

　　江月姝看呆了。
　　这也让她更加深刻的意识到教学理念之间的鸿沟会将培养出来的学生进行怎样的区分。她本以为被送回江镇，该是幼时模糊记忆中的落后模样，却没想竟是这般光景。
　　可是……
　　一想到隔着车窗看到的苍老身影，她就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后半段课程进行的很顺利，虽然老师的任务来得突然，可学生们也是身怀绝技才会选修这门课程，况且不是弹奏全曲已经是给他们减了难度，所以很快不少人已经完成了选择曲目的弹奏。

　　江月姝静静地欣赏着，时不时还在徒然拔高的曲调声中瞄一眼沈青下，生怕他被吵醒了。

　　等最后一组演奏完毕，老师低头在名单上画了几笔，似乎不大满意学生们今天的表现。
　　“127选择的人最多，4号曲目这么经典无人问津啊？”
　　“所以我才说现在比起古典乐器，你们这一辈都更偏爱西洋乐器。”

　　沈洁想到了什么，忽的举起手，朗声道，“徐老师！江月姝会弹琵琶，能让她试试嘛？”

　　老师眼里闪着惊喜，看向看前跟她报备过的旁听生。
　　“是吗？新同学要不要来试试看？4号是我从影视剧配乐中节选的《阳春白雪》中的一段，不是什么难记的旋律。”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随着沈洁朝最后一排聚焦过来。
　　扎了两个麻花辫的女孩手扶着前排的椅背正前倾着身子关注课堂的情况，突然被人喊了名字，她从茫然到堂皇最后大眼睛里只剩下满满的慌张。
　　与她积极听课的姿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坐在她外侧的少年。

　　少年穿着白色制服衬衫，领带因为嫌闷松垮垮的挂在脖颈上，优越的五官搭配上与生俱来气定神闲的模样，全然不把众人聚焦过来的目光当作一回事。
　　甚至还能睥睨前排某几个悄悄拿出手机的人，目光淡淡，却令人发怵。
　　那几人快速收起手机，就连视线都跟着移开。

　　沈青下这才满意的收回目光，抬起搭在两人座位中间的手臂捋了把额间的碎发。

　　前倾着身子的江月姝看不到身旁人的举动，只是一门心思的后悔。
　　早知道就不该在来的路上为了回应女生们的话题挤出一句学过琵琶。
　　现在好了！
　　被赶鸭子上架！

　　“来吧，江月姝同学，只是试一下而已。”
　　“也给他们展示一下咱们古典乐器的魅力。”

　　老师踩着高跟鞋来请人，顺带着还踢了踢沈青下挡了路的一双长腿。
　　男生也不恼，老老实实把腿缩了回去，打了个哈欠看向局促的女孩。

　　这一看可比老师的压迫感还强，刚刚还僵直着身子的少女蹭的就站起身，机械的从沈青下跟前挤了过去。
　　裙摆扫过男生的膝盖，沈青下眼眸微抬，刚巧看到被女孩甩到身后的两条麻花辫，鼻尖萦绕着她发丝上淡淡的花草香气。

　　江月姝的琵琶是养父母家的奶奶教的。
　　学的没有章法，全靠着喜欢还有奶奶眉眼间的那股怀念坚持下来。

　　就是这样的学习，偏偏阳春白雪正是她弹过的曲目。

　　女孩拿着从乐器室找到的琵琶坐在了热心同学搬来的钢琴凳上。
　　她有些羞涩，红唇抿起，眼眸垂着，认真的调音适应。
　　两条麻花辫因为她的动作滑落肩头，再配上那张温婉可人的面容，竟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美人一般。

　　甚至还有男生悄悄的拿出了手机对准舞台中央的江月姝拍了几张照片。

　　适应了音色后，江月姝调整坐姿，缓缓拨动了琵琶弦。
　　活动轻快清新流畅的旋律让众人都带入了春意盎然的生机勃勃中，音调质朴丰富积极向上，对于听了这么久西洋乐的众人来说意外的享受。

　　江月姝有段时间没有弹了，幸好一次次的反复练习让她难以忘却，弹奏出来也很流畅，没有出现她害怕的失误。
　　卡着段尾结束，音乐厅内一片安静。

　　几秒钟后，老师欣喜地带头鼓起掌来。
　　掌声拉回了江月姝的思绪，她连忙站起身忐忑不安的朝着老师鞠了一躬，有些拘谨的退到了一旁。
　　心跳如鼓擂。

　　老师好不容易抓到一个会演奏古典乐器的大宝贝，哪怕女孩的演奏青涩稚嫩，但仍旧能看出那股子认真的劲儿，她满面笑容的夸赞着江月姝很有灵性潜力无限，最后甚至破天荒给了旁听生江月姝今天的最高分，然后才让她下台。
　　江月姝走到最后一排，乖乖从沈青下的跟前挪回座位，手心都紧张的攥出了汗。

　　接下来的短短时间，江月姝都有些懵，好像做梦般结束了她第一次的选修课程。

　　去往食堂的路上，沈洁激动劲儿一直没有消去。

　　“江月姝，你真的好厉害啊，这哪里是会弹一点。”
　　“徐老师还专门交待我，让我一定好好劝你，选她的课程。”
　　“你会选的吧？”

　　“我……”
　　她有些迟疑，脑海中又浮现出沈青下那张总是带着淡淡厌嫌的俊颜。

　　“你不知道，今天你在台上的时候，秦昭一直盯着你看。”
　　“他平日里可是从来都不摘耳机的。”

　　“还有沈青下！他居然跟你坐在一起哎！！”
　　“沈青下可从来都不跟女生挨着坐。”

　　女生们你一言我一语，比起江月姝来，其实更关注自己倾慕着的男生。不论什么话题都要借机提起几句，然后害羞的笑着，互相打趣。
　　对于这些事情江月姝一知半解，插不上话，也没打算融入进去。

　　几人说笑着汇入去食堂的人流中。

　　沈洁有任务在身，拉了江月姝走在最后，给她介绍着学校的食堂。
　　因为人多，清源中学的学生食堂一共有四个，还有一个教职工食堂。

　　“虽然是教职工食堂，但是也有学生过去吃，那边的环境很好，人少不用排队。”
　　“不过羡慕归羡慕，要想去教职工食堂得考到年级前十名才可以的。”
　　“那些大神都是强心脏，换成咱们这种普通学生，跟一群老师坐着吃饭，肯定消化不良！”

　　听着沈洁的吐槽，江月姝连连点头给予回应。
　　“嗯嗯嗯。”
　　一个年级二十多个班，能够考到前十名的，想想就厉害的不能行！
　　江月姝自己成绩只是个中等水平，只能羡慕了。

　　“学习好的人真的超厉害的！”
　　她由衷的夸赞道。

　　女孩软糯诚恳的嗓音清晰的传入周遭人的耳中。

　　少年修长的身影一顿，接着，孤傲模样取代了将将勾了一半的唇角。

　　长腿跨过，下一刻，便停在了几名女生面前。

　　“沈……沈青下？！”
　　女生们被天降帅哥惊的涨红了脸，哪里还有刚刚侃侃而谈的架势。

　　幸好还有个帅哥免疫的沈洁在：“大学神，有事？”

　　沈青下没有回答，目光淡淡扫过去，落在沈洁身侧那个受惊吓的小白兔身上。

　　话里还带着些困意未散的慵懒劲儿。

　　“麻花辫儿，老严找你。”

作者有话说

看着像，又似乎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