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纪事gl》韵律的红月

135、南洋·荒沙

　　荒沙岛确如其名，这里有着一望无际的黄灿灿的沙子，和一座与沙子同色的造型奇特的方锥型巨大石塔。

　　神庙的入口有两座造型更为奇特的雕塑，一个像猫，一个像狗，它们头上都佩戴着蛇形的繁复饰品。霜晴想到了宫门王府前护门的石狮子，它们应该也是像石狮子一样守护这座古老神庙的当地神兽，只是看起来更加古老神秘。

　　“看来我们是找对地方了。”霜晴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一次一上来就这样的顺利。

　　这地方可不像火山岛，能打猎捕鱼采摘野果。在这寸草不生的大沙漠里，若是漫无目的地寻找下去，只怕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因此，她迫不及待地向着神庙的入口处走去。

　　“等等。”冯月昭提醒她，“小心埋伏。”

　　霜晴回首自信一笑：“不怕，区区机关奈何不了我。”

　　沈筠溪端详着那神秘的守护兽雕塑，也担忧地提醒道：“可是妫十三娘先前说过，这座岛上有来自古代的诅咒，我们还是小心行事比较好。”

　　“诅咒？”霜晴不屑一顾，“我可不怕，你们怕吗？”

　　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纷纷点头表示肯定。

　　看到这一幕，霜晴差点一个白眼飞上天，于是说道：“别搞错了，我额尼可是北海最厉害的宫廷祭司，这里是我额尼负责探索的神庙，她一定早就想办法解决了。”

　　然而在场众人对文慧并没有她那般程度的信任，纷纷不为所动。

　　“那好吧，我先进去探路，待到时机成熟，再用东灵王室的千里传音叫你们进去。”霜晴不愿再浪费时间，“就这么办了，你们就在这里稍等片刻。”

　　说罢，她用力推动神庙入口处那厚重的旋转石门，哪怕龇牙咧嘴使出了吃奶的劲，那扇门依然关的严严实实，纹丝不动。

　　刚准备使用灵力，霜晴忽然觉得手下一轻，原来是她的月娘姐来帮她了。在两人的合力之下，只听石门发出轰隆隆的响动，随后开出一条可供人通过的缝隙。

　　冯月昭眼疾手快，拉着霜晴从那道缝隙闪了进去，淡淡道一声：“我陪你。”

　　话音刚落，石门又在一片轰隆隆的响声中完全闭合，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霜晴立即想要召出火灵力来照明，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像往常那般用灵力点火。

　　她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传说中荒沙岛的诅咒真的存在？可她不信邪，后续又试了无数次，也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看着四周不见五指的黑暗，霜晴陷入了迷茫。在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任何危险都是绝对致命的存在，她们根本无法在这样的黑暗中前行。

　　“怎么了？”冯月昭看出情况不对，开口问她。

　　“我用灵力打不着火了。”霜晴如实告诉她。

　　“先别急。”冯月昭的反应一如往常冷静镇定，“我带了火石，可以用来照明。”

　　她拿出火石和野外生火用的木头，用刀在火石上一划，将一端绑了布条的木头点燃，制成一个简易的火把。

　　这是她作为月影时野外战斗留下的经验。

　　若是之前，霜晴一定会用亮晶晶的眼睛对她投去钦佩的目光，然后说着哇好厉害，毫不吝啬地对她进行赞美。

　　可是眼下，霜晴正在为她失效的灵力而烦忧。除了火灵力以外，她又陆续试了其余各项灵力，甚至是六月玫教她的声音魔法，却无一例外以失败告终。她体内的灵力就像被什么东西封住了一样，在这所神庙中毫无用武之地。

　　失去灵力的她失去了绝对的优势，只能掏出随身的火器，寄希望于先进的武器，以及玉阳雪山和潘云雪山两次磨炼带给她的体力提升。

　　冯月昭见状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霜晴的手，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不用担心，她会保护她，只要她们在一起，就一定能应付得来。

　　然而这一路上并没有她们想象的危险。入口处确有几道机关遍布的迷宫，只不过那些机关已经遭到了人为破坏，虽然一路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已经风干的尸体，角落里甚至还有人的森森白骨，所以她们很顺利就进入密道。

　　这个神庙与雪城的海姬神庙遗址十分相似，经过重重机关后，也来到一个有着古老壁画和雕花石柱的房间，只是这里的画面与东灵风格迥异。画上的人有着黑皮肤黑头发，就好像来自星空之外的黑夜最深处，穿着打扮好似南疆巫族，又好似西域，总之是北海人和东灵北方人不曾见过的风格。

　　沿着长廊一直走，她们仿佛从壁画中看到了荒沙岛波澜壮阔的浩瀚史诗。

　　起初的荒沙岛人也崇拜太阳，供奉女神，女性祭司是族群中的最高统治者。再后来，这里的人一点点从游猎聚落逐渐发展出农牧业，最终形成了农耕文明，从奴隶社会发展为封建王朝，统治者几经更替，最终完全由男性替代，所供奉的神明也由女神变成了男神，至此，父权彻底代替了母权成为新的权力主体。

　　在此期间，这里的天文、历法、算数、几何、艺术、建筑、水利、冶金、手工业等都得到了完善的发展，甚至有了城市群的出现，露天集市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来来往往热闹非凡。可以说，此地的文明水平甚至已经超越了现在的北海。

　　然而，这个古老的文明却在迈入工业时代之前彻底灭亡。也许灭亡于一场战争，也许灭亡于经济的崩盘，也许灭亡于当地人对于自然的过度开发，曾经的城市也被沙土所掩埋，只留下这一个孤零零的神庙，作为这个古老文明存在过的证据。

　　霜晴和冯月昭看不懂壁画上的文字，于是时间在她们眼中就变得十分抽象。她们不知道这个陌生文明究竟延续了多久，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都有可能。

　　只知道，它终止于父权制的统治。

　　“看来这里也没有迷幻花的线索，我额尼她们也许先一步离开了。”霜晴对冯月昭说道，“我们也走吧，先让门外等着的巫族媎妹帮我们看看身体可否有恙，再去雨林岛找阿萤姐。”

　　她们正准备退出神庙，只见长廊尽头的墙壁发出一声巨响，一道暗门就此旋转打开。

　　二人警戒地躲到石柱之后，拿出火器与暗器准备攻击。

　　“看来咱们还是来太早了，竟让那些西西亚强盗捷足登先，抢走了墓室里陪葬的大量财宝，也没找到迷幻花的下落。”

　　听到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反话，霜晴收起手中的武器，从石柱后探出头去。有三个人从暗门中走出，打头的是一个手持巨斧身材魁梧的黑皮肤女人，后面跟着的红发女人捂着口鼻，被一个黑发女人搀扶着前行。

　　霜晴见是她的大姨文君、她的额尼文慧还有干娘彩云，便示意冯月昭放下武器，赶去与她们会合。

　　中年三人组见到她们，一时也是惊讶，直到听霜晴讲述了她们是如何找到火山岛的宝藏，如何脱离队伍进入荒沙神庙，又如何失去灵力的经历，文慧也分享了她们三人这半月以来在荒沙岛的所见所闻。

　　“起初我们行走在沙漠，时不时看到远处有绿洲、城市或者神庙的踪迹，直到走近便会消失不见。我们三个一致认为这是迷幻花粉造成的幻象，想着来对了地方，历经数日终于找到真正的神庙入口，便进来一探究竟。”

　　“等等。”霜晴出言打断了她，“我在地质课上学到过，你们所看到的是蜃景，这是沙漠中特有的自然现象，不是吸入迷幻花粉导致的幻象。”

　　被一个后辈当众反驳，文慧觉得面子挂不住，拿起鼓锤就往霜晴头上一敲：“真是越大越有礼貌了，连你老娘说话也敢打断，可显你懂的多！”

　　“我这不好心提醒一下……”霜晴话说一半，看到文慧凶神恶煞的目光，便又改口道，“您继续说，继续说。”

　　文慧清了清嗓子，又继续道：“我们谁也没想到，你云姨进入神庙后竟然无法使用灵力，我的法术也变得不起作用。好在这里的机关大多被西西亚人先一步破解，我们踩着西西亚人的尸体，轻松解决几个小陷阱就找到了宝藏所在的地方。那道暗门下面，是藏于神庙地下的墓室，葬着荒沙古国的统治者，只是壁画上面的陪葬品早就被洗劫一空。”

　　“所以你们既没有找到迷幻花的下落，也没有找到所谓的宝藏。”霜晴说话也是一针见血，“那岂不是一无所获？”

　　不知何时开始，她与人交谈时的讨好感越来越弱，也很少像先前一样装甜卖乖，哪怕面对长辈，也会在不经意间露出领导者不怒自威的阵势。

　　只是这种阵势挑战了文慧将军的权威。

　　眼看文慧又要发作，冯彩云赶忙拦在她身前，对两个孩子说道：“非也，我们此行有个不一样的发现。”

　　“是什么？”

　　“经过我的初步判断，这座岛上所谓的诅咒，其实就是墓穴中沉寂千百年的尸毒。”冯彩云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们。

　　这荒沙岛的原住民，很有可能和上古时期的东灵同时代，甚至更早。她们拥有特殊的干尸制作工艺，使得尸体产生一种奇毒。这种奇毒弥漫在整座神庙，专门防备闯入的盗墓者，一旦吸入，自身的灵力或者法力就会受到抑制无法发挥，而后高热不退呼吸困难而死。

　　霜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可不想因为一次没有收获的调查，失了灵力又丢了性命。于是小心地问道：“所以说，我们无法使用灵力，就是因为中了这种尸毒？”

　　冯彩云却是对她宽慰一笑，回答道：“不用担心，这种毒我们先前是见过的，就在进京路上的太平镇。那场将我们困在柳林寨的瘟疫，就是这种尸毒引起的。”

　　听到这里，霜晴和冯月昭顿时觉得大脑停止了思考。东灵的太平镇，和这南洋的荒沙岛，相距可是十万八千里，她们实在难以想象这二者会有关联。

　　但是说起她们此番中毒之后的症状，和那场瘟疫感染者初期的症状，可谓是一模一样。

　　“好在当年我为那场瘟疫研制出了解药，你们都喝过我的药，体内有一定免疫，所以此次染病只是暂时失去灵力，不会传染，也不会危及生命。”冯彩云宽慰她们道，“就像得了伤寒一样，离开毒源修养几日便可自行痊愈。”

　　“原来是这样。”霜晴稍微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是，南洋古墓里的尸毒，怎么会传到东灵去呢？”

　　“怕你们产生心理负担，当初我特意没说。”冯彩云的神色忽的凝重起来，“你们从西西亚人那里抢来的原材料里，其中就有干尸的粉末。我从你们带来的书面文件得知，那是传播瘟疫的元凶，也是制出解药的关键。”

　　顿了顿，她又用一反常态的严肃语气道：“而现在我们造访的这座墓室，里面只有一个打开了的空棺材。”

　　南洋古墓消失的干尸，变成粉末出现在千里之外的东灵。这两条线索加在一起，霜晴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西西亚人来盗取财宝的时候，发现了诅咒的真相，于是他们将有毒的尸体抢走，制成毒粉，带到东灵大肆传播瘟疫。其目的就是让大量东灵人失去灵力，再病入膏肓不得医治而死，这样他们就能趁机攻占那些很难打的内陆地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冯彩云默认了她的猜想，缓缓道：“我先前就觉得那场瘟疫蹊跷。我们巫族到了一定年纪，都会练成百毒不侵之体，对常见的病和毒都有一定免疫。可那场瘟疫的毒竟超出了我的免疫范围之外，我连见都没有见过。没想到，竟是来自这片被遗忘之地的千年古尸。”

　　“真是太卑鄙了！那些狗畜生！”霜晴气得一阵恶心想吐。

　　她终于知道，在柳林寨那会儿苏美奂怎么总在矫情。天天被封在院子里，和千年古尸打交道，这换谁也接受不了。

　　一旁的文慧觉得此地不可久留，便催促道：“咱们先离开这里，切断毒源再说。着急恢复灵力的话，回头让你云姨拿水滴草入药试试。”

　　“也许是个好办法。”霜晴说罢话锋一转，“可是我们手里的水滴草全都用光了，一丁点都没有了。”

　　“……”

　　气氛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三秒过后，文慧果断打破沉默，指明下一步动作：“不管怎么样，先出去，我们去雨林岛找那些南疆的巫族，她们身上肯定有你们要的草药。”

　　几人跟随文慧的指挥，出了神庙，和外面的沈筠溪、六月玫等人会合，便匆匆赶往最后一处岛屿。

　　也就是最终的目的地，楚临萤一行人所在的雨林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