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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老楼鬼哭丧(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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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绮点点头,乖乖地跟着她去找人。
两个人在街边找了老半天,也没有看到正月的身影。
慕九记得自己的符册里有一类用于寻物的符纸,她把册子翻开,迅速找到了它,然后看着篇页下方那条长得像磁带一样的咒语傻了眼。
“这么长?”她懵了一下,把那咒语拿给阿绮看,“这是要跟圆周率后的小数点位比高低吧。”
阿绮瞄了一眼那咒语,飞快地收回眼神。她揉了揉太阳穴,表示不想再看第二眼。
慕九本能地想放弃,但又想到正月现在一个人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便担心他出什么意外,于是看着那串咒语,咬咬牙决定现学。
她的斜对面是一个公共厕所,为了不引起路人的注意,她带着阿绮走过去,让少女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她,说自己一会儿就出来。
她说完,转头进了女厕。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出来了。
“我学多久啦?”慕九一脸菜色地问少女。
阿绮摇摇头,说自己没有手表,“啊,但是,”她指着天上的太阳说,“你进去的时候,它在东边的。”
慕九抬头望了眼此刻挂在天幕正中的太阳,无语凝噎了。
阿绮喊了她一声,牵她的手说:“我们快用那符纸找正月哥哥吧。”
却见慕九并不答话,抬头望天,片刻后默默地说:
“我没学会。”
她咂咂嘴,感觉眼睛进了沙子。
阿绮:“……不能吧,我坐在外面屁股都坐痛了你还没学会?”
“嗯呢,”慕九忧伤道,“它真的太长了。”说完以后,又往女厕瞪了一眼,不满地吐槽:“而且刚刚有个大妈在旁边隔间问我是不是便秘了在念经,非要让我拍头顶,掐自己人中,说这样会让肠道通畅……”
“我丢,我本来都快记住了被她逼得按她说的这么一弄,脑袋直接重回出厂设置……”
她这么说着,听到小姑娘肚子叫了两声,想着也到中午了,不能让人饿着跟自己找人,便先带她去吃午饭。
两个人找了家面馆,慕九从自己那台烂手机的手机壳里摸出仅剩的一张百元大钞,抠搜地点了两碗小面,准备把钱省着点花。但阿绮却说自己吃不饱,还要再加两大碗水饺。
慕九纳罕地问:“你个小少年吃这么多干啥,属饕餮的啊?”
阿绮有点不好意思,垂着头小小声说:“我们做鬼的平时不隐身的话需要补充很多能量才能维持形态的……”
慕九:“……行。”
她又点了两盘饺子,点完之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于是把老板叫过来,再打包了三份。
“我们一会儿再去找找正月,”慕九道,“实在不行,就报警。”她希望青年那时还是显身的状态。
从面馆出来后,两个人又找了许久,还是没见到正月的影子。慕九准备去警察局,但又想到这时距离青年的失踪还并没有过二十四小时,无特殊情况也立不了案,因此有点苦恼。
就在这时,阿绮提议回赵家兄弟俩住的那栋老楼看看,说正月说不定会出现在那里。
慕九犹豫道:“我想他应该不会回那里去。因为我告诉过他我要是赌输了就会马上逃跑,所以我觉得他不可能回那个地方去。”
“而且我俩现在回那老楼,不是自投罗网嘛,”她思索道,“赵家那两兄弟一定等着我兑现赌局的承诺给他们钱呢……现在那里可是龙潭虎穴,轻易不能乱闯。”
“可是——”阿绮想了想,却说,“如果你当时没逃得掉呢?”她在对方的疑惑中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是正月哥哥,应该还会考虑到你在当时想逃却没能逃跑成功,被赵家那两个叔叔抓回老房子的情况。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他一定会回去找你的。”她说完,又说自己有一回在村子里迷了路,陈景年就是通过反向的推测找到她的。
慕九一听,觉得她说得在理,当即调转步子说:“我们回那房子看看。”她想到现在那房子危机四伏,一来可能有两个对她不利的人,二来可能有不知道几个但同样对她不利的鬼,出于应对之便和保护之用,便提醒少女隐身。
她将她收进登名册中,匆匆往回赶路。
慕九紧走慢走一大段路,眼前已隐约看得见老楼的轮廓,眼瞅着只要穿过面前的一条横街就到了化粪池那地方,一颗心悬吊起来。
横街的两头立着歪细的红绿灯,此时灯还是红色,离变绿还有十秒。
街两头站满了人。
慕九默默地往前挤,站到了最前面,但转念一想,担心自己这样按原路回去碰到赵家兄弟的概率太大,于是又从人群前头退出来,在绿灯亮起的时候往回跑。
却没想到她没跑几步,就被一个不看路的人迎头撞上,险些摔在地上。
那是个陌生的青年男人,不高,将近三十的模样,穿着件旧格子衬衫。他看上去有半点斯文,但斯文里藏着毫无朝气的颓丧。
慕九经他这狠力地一撞,心头恼火,瞪着他说他不长眼睛。
“抱歉、抱歉,”男人指了指身后那座打麻将和扑克的牌馆,文文诺诺地说,“才从那里头出来,眼花。”
慕九见他认错态度还算将就,不打算跟他计较,摆摆手让他注意看路。她正要走,却见牌馆里走出来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热情地冲着她身边的青年打招呼,勾肩搭背地问对方有没有赢钱。
“没,”青年暗呸了声,冲对方道,“龙哥,我点是真背。”
“你小子,又把你老婆今天挣的钱输光了?”那龙哥不以为意,笑着拍他肩膀,“没事,你老婆开着店,来钱快,娘们挣那么多钱给老爷们花点又怎么了……再说你心是好的,来牌馆挣钱也是为了她,你就当这羊毛出在羊身上,就算,算投资!”
那中年男人说话的声音极大,慕九走了几步,听到他跟人聊的这么几句,内心涌上一阵恶寒,自觉晦气地加快脚步。
“这是什么从化粪池里捞出来的究极垃圾,”她边走边默默吐槽,“还‘羊毛出在羊身上’,恐怕是跟牌馆的老板暗地商量好了怂恿人赌钱的,真是封建余孽还出来到处害人,简直别太恶臭。”
“还有那个输老婆钱的家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吃女人软饭也真够窝囊废的……”她说完后,又忿忿地提醒阿绮:
“你以后和你道士哥哥在一起了可得多注意注意他有没有这些歪风邪气,不然到时候吃苦的还是你。”
却听少女在登名册里弱弱地声辩:“景年哥哥他不是这种人啦……”
慕九想起自己之前那七次失败的相亲经历,对少女道,“反正你多留心点,有些男人刚开始相处好得不得了,但可能过一段时间就露馅。如果陈景年表里不一或者以后染上什么恶劣习气,你可得当断则断,不能委屈你自己。”
阿绮听了,不知道怎么回答,过了一会儿,好奇地反问慕九:
“那阿九姐姐觉得正月哥哥是表里如一的人吗?你现在,还像刚开始和他相处那样觉得他好得不得了吗?”
慕九没想到小姑娘会这么问她,一下子愣住了。脑海中浮现起和青年相处的点滴,那一段段时光似乎都是宝藏。过了一会儿,阿绮听她支吾着说:
“他哪有那个心眼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着,慕九自发地收回之前吐槽别人的锐气,拿正月当祥瑞,在心里小声补充:
再说了,就凭他那张我多看一眼就会多长寿一秒的脸,他耍点小心机怎么了,生点气怎么了,他能犯什么错呢……
想到这里,她又拿稍微保守点的态度对少女说:“我目前确实找不出他任何的错处。”
“那阿九姐姐给正月哥哥花钱,正月哥哥不也是软饭男吗?”少女又不解地发问。
“那不一样,”慕九说,“给他花钱我很快乐。最重要的是我快乐,不是他快乐。”
“当然,”她笑了笑,“如果他也快乐,那我会更快乐。”
阿绮被她一连串的“快乐”给弄迷糊了,半天没说话。慕九一聊到正月,兴致充沛,话脚越来越密,少女轻叹口气,索性开启倾听模式,乖乖听她说。
慕九同她讲了一路,讲到了那栋老房背后,自觉住口了。
她偷偷摸摸地靠近房子,走到一楼角落的一处矮窗前,手扒着窗户往里头张望。
窗户处在背光的位置,玻璃上凝着许多脏旧的尘灰。慕九看不清楚窗内的光景,借着豁开的窗缝,压着声音朝里头喊正月的名字。
里头寂静一片,没有任何的回应。
慕九喊过几声,不喊了,失落地叹气:“我想他应该不在里面。”
“那我们还是去报警吧。”阿绮提议道。
“嗯,也只能这样了。”慕九点点头,觉得这是现下唯一可靠的办法,当即就要走。
可就在此时,阿绮却突然叫住了她。少女说自己浑身都在发热。
慕九满脸奇疑地拿出登名册,低头一看,吓了一跳——
登名册又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