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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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见计划在外面最多逗留三日，为此提前了一天在好好吃做准备。
说起来，好好吃在六月初时已经和霍雯签订了正式的雇佣合同，合同期限只到年底，毕竟林不见和崔华现在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营业执照能否顺利顺延。
不过在正式签订合同时，霍雯的工资还是被提到了25块钱，无他，霍雯确实勤快，也确实有手艺——虽然霍雯会的菜色不多，但有林不见指点着，前期洗切和后期上灶都能帮林不见分担不少工作。可以说，若不是有霍雯在，好好吃每日能提供的饭菜量至少得减两成。而且这时候还没有社保，提升工资也只是单纯地提升工资，对好好吃完全没负担。
林不见和崔华前后一合计，觉得15块钱确实有些少了，工资是要提一提。林不见也是这时候提到奖金的问题，有了第一个月营业额打底，林不见对好好吃盈利一事已经颇有信心，崔华也不反对，二人便打算，顺利的话就年底留下一笔奖金分配给霍雯。
自觉已经按劳分配，没有亏待霍雯的林不见将需要处理的食材弄好，又把酱料等辅料准备充足后，便挺安心地带着林时来辞别孟阮，去了隔壁的山城。
林不见和林时来是坐大客去的山城，如今路不好，大客行起路来摇晃得厉害，另外，车内气味也特别不好，他们座位后面的某个人至少得有一周没洗过澡了，着实让上辈子连火车都没挤过的林不见销魂了一把。
当兄弟二人摇晃到山城时，林时来已经蔫儿得快要去见阎王了：“三哥，我觉得坐火车都比这个舒服。还有，这里是哪里啊？”
林不见揪起衣领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环顾四周，只见车水马龙，和江城没啥区别，特别坦率地摇摇头：“我又没来过，怎么会知道。”顶着林时来震惊的小脸儿，林不见又补了一句：“都到山城了，随便找个人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打听的结果就是，两个人先去了招待所，从招待所又去了供销社，然后回招待所住了一晚上，第二日一大早才起程往甜水村走。
拎着一纸匣子点心和一桶油，顶着炎炎烈日、踩着零星树影，沿着尘土飞扬的乡间大路走回头路时，林时来开始自我反省：我是不是太依赖三哥了？林时来完全没想到，自家三哥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苏家到底怎么走就带着自己来山城了。
同样拎着一纸匣子点心和一桶油的林不见则眯着眼睛看湛蓝湛蓝的天空，默默咒骂那个胡乱指路的王八羔子——二人之前在一个丁字路口打听甜水村，一个骑车路过的人给指了西边的路，说是走大半个小时就能到，然后林不见和林时来就开始走，走啊走，走了半个小时，迎面看到同样两个半大少年，林不见就随口问了一句：“同学，甜水村是不是就在前面？”
其中一个少年一指他们身后的方向，大笑着说：“走反啦！往回走，路口往东走一个小时就到了，这边是天绥村！”估计林不见和林时来也不是唯二走岔了的人，少年说完就大笑着带着另一个少年骑车走了。
林不见也有些尴尬，只得安慰林时来：“晒15分钟太阳和吃一个鸡蛋的效果差不多，就当是补钙吧，你最近不是有些腿疼吗，多晒晒太阳挺好的。”
林时来：……
就是在这个时候，一辆刚刚从他们身侧大路上开过去的大货车缓缓停了下来，一个熟悉的脑袋从车窗处探出了头：“林时来，你怎么在这里？”
林不见对岑军印象不深，但林时来一说出“岑军”的名字，林不见就想起了这货，没打招呼，而是先问林时来：“他后来还欺负你没？”
林时来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我和他不熟。”
林不见弯了弯唇，嗯，同班两年，确实不熟。
林时来和林不见以及孟阮交流无碍，但对其他人，话确实不多。林不见自己有不打不相识的朋友，但林时来显然和他不是一类人，林不见看林时来并不想搭理岑军，便主动接过外交工作，冲着岑军笑了笑，打算一句话就让对方赶紧滚蛋：“岑军同学，好久不见，你没再欺负我家时来吧？”
岑军：……
岑军确实很想让自己哥哥一脚油门开出去，扬这两个人一脸土，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撇撇嘴，竟然应了林不见的话：“你们要去哪里，要不要搭你们一程？”
林不见有些意外，又很心动，他很想今天就回去江城，招待所枕头下的虫子实在让林不见敬谢不敏。林不见就看向了林时来：“搭吗？”
“三哥，你想搭？”
“想。不过承情的是你，你不愿意，咱们就不搭理他。”
林不见表达意愿表达得很清楚，但眼里却没有一丝期待，林时来抿抿唇，看了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岑军一眼，终是点了头：“那就搭吧。”说完还主动用自己那把优美清甜的嗓音扬声对岑军说了一声，“搭我们到前面的丁字路口就行，谢谢！”
于是，林不见和林时来踩着脚蹬，费劲巴拉地爬进了大卡的后车斗，车斗里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麻布口袋，林不见和林时来就坐在麻布口袋上面，看着大路两侧的风景迅速倒退。
岑军一点儿安全意识没有，大头探出车窗，一边喝风一边和林不见打听他们的目的地。
反正林长松平安，去苏家又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林不见就照实说了。
“你们大哥真的去了战场？”
林不见看了一眼林时来，林时来回了一句：“不知道谁胡说八道，我们班的同学都以为二哥去世了，王老师问了我，然后就在班上替我解释了一次。”王老师主要用林长松的例子给班上的同学进行了一次爱国思想教育课。
林不见也皱眉，他有些怀疑是自己和林时来的班主任请假时被人听到了：“人都这样，听风就是雨。”说完，林不见才转头回答岑军，“是我们二哥！你把头缩回去！探出来太危险了！”主要土路尘沙多，林不见也不想一直说话吃土。
岑军就不是听话的人，又开始打听战场的事，林不见哪里知道，岑军问了几次，都被各种“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给打发了，岑军便也烦了。不过岑军可能真是个军哥哥迷，以至于能爱屋及乌地让亲哥兼司机，把林不见和林时来送到了甜水村附近。
林不见和林时来跳下车后，和岑放岑军兄弟以及坐在中间的另一个青年道谢：“多谢了。”
隔着挡风玻璃，林不见才仔细打量了一下岑放，岑放和岑军长得挺像的，但气质可比岑军沉稳多了，哪怕顶着个板寸头，嘴里叼着烟，都没有一点儿痞气。
对方绕路送人，林不见也便略表示一二：“我在花清街开饭馆，二位大哥和岑放同学若去，我给你们打九折。”
林不见打量岑放时，岑放同样也在看林不见，白皙的脸颊被晒得泛红，黑眸清璀含笑，和去家里面无表情要钱以及在邮电局里冷着脸发飙的少年完全不像一个人。
岑放听到林不见在开饭馆，不禁挑了挑眉：“行。你们别回去得太晚，过去刘家井的那片荒地晚上不安全。”
说完，岑放便掉头准备离开，岑军则趁此机会又吼了林时来一声：“林时来！报纸！下周补习班，你带给我啊！”
林时来抿抿唇，不过语气还算平和：“知道了。”最近岑军的嘴没那么贱了，但这不代表林时来就对岑军有任何好感了，更不想和对方有任何来往。此刻，林时来都有些后悔因为对自己三哥心软答应了搭车的事。
喜怒悲苦不相通，林不见没察觉林时来的心思，只目送大卡离开后便和林时来转身往甜水村走去。
所谓甜水村也没有明确的界限，就沿着被两片稻田隔出来的小路一直往西南方向走，走上一个缓坡，看到第一个砖墙开始，房子就渐多起来。
林家四个孩子，只有林风下过乡，林不见和林时来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一大片一大片的田地，都挺新鲜。虽然手上的油桶很沉，土路也不干净，还遇到了两处粪坑，兄弟二人依然走得挺自在，林时来的心情也随着稻田摇曳出的波纹渐渐好起来。
村子的好处就是，村子里的人大多互相认识，林不见只问了一个阿婆就被热情的阿婆直接领去了苏家。
林不见和林时来也算是有心了，找了个休息日过来，但对于农人来说，只有农时，没有休息日，苏家家里只有一个看起来古稀之年的阿婆。
虽然苏家大门开着，但林不见和林时来都在门外停住了脚，领着他们过来的阿婆也没注意，直接进了院子，嗓门不低：“大嫂子，阿兴战友家过来人看你们来了。”喊完才察觉身边没人了，一回头就招呼林不见和林时来，“快进来啊。”
林不见和林时来互看一眼，这才依次迈进院子，二人既没有看漆皮斑驳的铁门左侧院墙堆着的煤球，也没看右侧院墙的鸡窝和铁锹扫把之类的物事，就盯着从正堂里摸着门框颤颤悠悠走出来的阿婆。
“阿芹，谁来了？”
灰布衣服、齐耳白发、盲眼。
经过最初的讶异，林不见迅速开口：“苏阿婆，我是林不见，同来的还有我弟弟，林时来。我们二哥叫林长松，是苏兴苏大哥的战友。我们听说了苏大哥的事，就过来拜访，没提前打招呼，实在冒昧。”
林时来也跟着叫了一声：“苏阿婆好”。
“城里来的孩子就是有礼貌，大嫂子，人家俩孩子还抱着两匣子苏香斋的点心和两桶油。”
苏家阿婆闻言停住脚步，说道：“那快进来吧，那快进来吧。阿芹，你去地里把长生和他媳妇叫回来，幺儿去同学家去了，你帮我看看他去哪儿了，把他也叫回来。”
“还有你家招娣呐？又去城里了？”
苏家阿婆皱皱眉：“说她她也不听，随她去吧。”
领路阿婆便没有再多说，对林不见和林时来笑着道：“你们就跟你们苏阿婆这里坐会儿，我把阿兴他爸妈和他弟弟都叫回来。”
林不见也笑着回应：“谢谢您带我们过来，叔叔阿姨有事尽管忙，我们和苏阿婆聊聊天，坐坐就走。”
苏家阿婆听到林不见的话，赶紧说：“那怎么行，必须得留下吃顿饭，快进屋里来。”
领路阿婆微敛笑容，也附和苏家阿婆的话：“是啊，必须得留下吃顿饭。你们都有心了，前几天也有人过来，阿兴，唉，哎哎，不说那些了，你们快进去吧。”
苏家人很热情，林不见推辞两次，苏家人仍然要留饭，林不见和林时来便也客随主便了。
苏家的屋子不说家徒四壁吧，看起来也不宽裕，但饭桌上仍然有一碗扣肉，林不见和林时来都觉得油有些大，也咸得厉害，但还是就着小米粥吃了个半饱。两家人没有什么共同话题，所以一边聊聊今年的收成，一边聊聊江城的变化，至于苏兴，林不见和林时来不愿意揭人家伤疤，至于林长松，此时还躺在病床上，苏家人除了关心几句，也不好再说其他。
吃完午饭，林不见和林时来便提出告辞，苏家人自然挽留。
林不见只得解释：“我们是从江城来的，时来下周要上补习班，我们今天就得回去，实在不能多待。”
苏家人闻言才不再留。
走之前，林不见留下一个信封，里面有200块钱：“这是我妈让我交给您家的，阿婆叔叔阿姨千万别推辞。”
这个信封是孟阮让林不见转交的，林不见无法完全理解孟阮的想法，不过钱是孟阮的，她既想给，林不见没有拦着的道理，大概，孟阮也是希望林长松心里能好过一些吧。
苏家人推辞不过，终是收下了。
苏爸爸也没让林不见和林时来走着回去，而是骑着自家的三轮车，将二人送到了城里，因为有苏爸爸在，林不见和林时来在半路上还见到了苏家的另一个成员，苏招娣。
很久以后，林不见和苏招娣成为好友，还问过她：“第一次见着你，你看你爹不顺眼便算了，怎么对着我这么个帅哥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苏招娣颇为不屑：“当时成年了吗你，姐那叫有底线！”
林不见绝倒。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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