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
林不见拉着崔华在堂中中间的桌子旁坐下了：“前期准备可以了。”林不见从林时来的挎包里翻出两个作业本，“崔大哥，这是账本，这段时间的花销都记下来了，这你看过了，另外这本列的是咱们目前共有的所有资产。”
这个崔华倒是熟悉，毕竟他干过仓管，就接过册子翻了翻，大到煤气灶小到筷子筒，都列得明明白白，标注了购买日期、付款方式、钱票数额、购买人、购买地点等：“好详细啊。”
“账目明晰，这样咱们心里有数，以后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生嫌隙。”林不见最开始真没这个意识，他就知道亲兄弟明算账，正式合作后得和崔华签个合同，但林不见的重点都放在未来的收益上了，至于前期准备，林不见就是觉得大家合力把摊子给支起来了，所有东西就是大家共有，至于这个“所有东西”是什么东西，林不见不太在意。孟阮给他分析了一通利弊，孟阮虽然没做过生意，但阅历在那里，想得自然比林不见周全。
林不见呢，好多事他也不懂，现在又没有搜索引擎可用，林不见就照着直觉搞了这么一本册子出来：“崔大哥，这个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缺漏，以后每个月咱们都要盘一次。”
崔华比林不见还不懂，不过很干脆地应下了，实在不行问问他阿奶爸妈。
列资产册子自然是为了合同准备的，林不见拿出一份手写的合同：“崔大哥，我大姐找了个学法律的朋友帮咱们拟了一份合作协议书，无论是盈利还是亏损，咱们都各自承担一半。” 林不见现在还没有成立公司的打算，但协议书也是有法律效应的，实际上，这个时候也没有公司法，其他个体户大多是一家子一起干，也没这方面烦恼。
崔华接过协议书，听到林不见的话，很有些赧然：“不见，亏损的话，咱们各承担一半，盈利的话，要不还是你六我四吧？”出钱是林不见多，点子是林不见多，做饭也是林不见来，他除了出把力气跑跑腿，啥都没干。
林不见乐：“我就喜欢崔大哥这样的实在人，你别妄自菲薄了，这家店是咱们一起努力开的，就一半一半吧。崔大哥，你好好看看，若协议书里有哪里不同意，咱们再继续商量，反正开业前咱们签好就行。”
这时候的林不见，一是学识浅薄，不了解“股份平分”的危害性，另则，林不见虽然开始做生意，思维方式却不是生意人的，他潜意识里还保留着“我以诚待人，人亦会以诚待我”这种美好却也单纯的想法。
林不见说得诚心，崔华也不再推辞：“好，我会看的，除了这个，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服务！”去过国营饭店的林不见一直记得这一点，“崔大哥，餐馆要开好，就得让客人舒心，所以，你得记住一句话，‘客人永远是对的。’”
崔华没听过这样的话，下意识就反驳道：“怎么可能？他们要是不给钱，那也是他们对？”
“崔大哥，这是一种服务理念，是100多年前一个叫斯塔特勒的美国人说的，另一个叫丽兹的人也说过类似的话，人家从一家小餐馆做起，最后建立了世界知名的豪华酒店。我们开饭馆，说白了，就是给顾客提供吃饭服务。客人来咱们这里求的无非就是好吃的，只有他们吃美了，咱们才有钱赚。但只是饭好吃还不够，用我们优秀的服务让他们保持良好的心情也非常重要，毕竟心情也会影响人的食欲的。”林不见举例子，“咱们缺钱那阵子，崔叔叔又不肯给你钱，我做的红烧肉，霍大哥都说不比国营饭店差，崔大哥你当时就吃得愁眉苦脸的。”
崔华：……
“好吧，那要怎么做？”
林不见也不会要求太多：“微笑。这是最重要的，面对顾客一定要微笑。客人来了咱们得说一句‘欢迎光临’，客人走了，咱们得说一句‘欢迎下次再来’，其他的，说话再客气些就好。崔大哥，哪怕遇到惹事的顾客，咱们可以找街道找派出所，但不能和顾客对骂，更不能动手。”
“那要是别人要打我呢？”
林不见顿了顿，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咱们尽量以德服人，不过，遇到实在不讲理的，伟人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崔华：……
崔华最后绷不住，大笑起来，笑完，崔华才说起另一件事，语气中有些犹豫：“不见，霍刚有个堂姐，他想问问，咱们这边能不能雇她当个服务员，她堂姐会做家常菜，而且霍刚保证，他这个堂姐特别勤快，人也老实。如果能包三餐，一个月她只要15块，不包的话，18块她也干。”
林不见挑挑眉，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差不多要40块钱呐：“勤快又老实，为什么要求这么低？”
崔华挠挠头：“他堂姐不会说话，能听到，就说不出话，呃，还有就是……他堂姐进过监狱。”
林不见就想起了那个“他抽烟喝酒纹身打架，但他是个好男孩”的梗，所以，林不见很淡定，听崔华继续解释。
霍刚父亲那一辈有兄姐弟三人，霍雯是霍刚大伯的大女儿，下面还有个妹妹，嫁去了外省。霍雯初二时查出喉癌，术后留下了终身残疾，亲生母亲在同年去世，随后霍雯辍学。次年，霍刚大伯续弦，下一年得了个儿子，爱若珍宝。霍雯今年已经36岁，霍雯的前夫喜欢打老婆，霍雯两年前因砍伤丈夫入狱并离婚，去年年底出狱。霍雯出狱后就把女儿从前夫家里接了回来，女儿如今在上五年级，母女二人如今在外租房住。
崔华没什么讲故事的天赋，而且有些比较隐私的东西崔华也不知道，不过林不见可以自己脑补，其实不用他脑补，崔华透露出来的信息已经丰富得快溢出来了。
林不见先托了一下林时来的下巴：“不至于。”
林时来张张嘴，静默了两秒才说出话：“三哥，这，这也太……”悲惨了。
林家的日子也不是一帆风顺，林时来也是在未成年时就失去了亲生父亲，但霍雯的遭遇却与他完全不一样，那是另一种林时来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的灰暗地带。林时来只是不爱说话，但并非不通人情，相反，林时来从崔华干巴巴的讲述中，很快就理解了霍雯的窘境——霍雯的前夫是个混账，而他的娘家人，或者说是她的亲生父亲，也是个靠不住的。
林时来想到了自家大姐，他是一定不能让自家大姐落到霍大哥堂姐这样的下场的：“三哥，能帮就帮一下吧。”
崔华此时也开口了：“霍刚很讲义气，他给他堂姐做了保，我是信他的。”崔华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刚刚我想了想，不见，我觉得咱们确实还需要一个人，咱们店是不大，但你上学时，只有我一个人，我估计还是忙不过来。”
林不见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便宜弟弟，又看了一眼同样看着他等着他下决定的崔华，有些无语，这种只要自己摇个头就是毫无同情心大坏蛋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我也觉得咱们确实需要一个服务员。”林不见见崔华松口气的样子，继续说道，“崔大哥，咱们是做生意，不是做慈善，所以，决定雇佣霍雯之前，咱们得亲自见见她。”
崔华点头：“这是应该的。”
为了配合林不见的时间，对霍雯的面试安排在了第二天晚上7点。霍雯和霍刚只有三四分像，除了山根处的一颗小痣，长相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比起长相，霍雯身上那种沉暮的气质才更突出，她，真的不像一个36岁的女人，至少林不见就没见过拥有一头花白头发的36岁的女人。
林不见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崔华先对霍雯伸出了手：“霍姐，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霍刚呢？”
霍雯迟疑了一下才握住崔华的手，轻摇一下就放开了手，然后两手交叠在一起，垂放在身前，微微缩着的肩膀使她整个人都透着小心和拘谨：“阿刚在我家陪小小。”
林不见这才发现，霍雯并没有完全哑，只是她的嗓音极其沙哑，而且音量极小，也就是现在堂中只有三个人，他们站得近，又没有其他噪音，林不见才能听见霍雯的声音。
崔华略侧侧身子，给霍雯介绍林不见：“霍姐，这是林不见，这家饭馆就是他和我一起开的。”
林不见这时候已经调整好情绪，也伸手和霍雯握了握：“你好，我是林不见。” 松开手后，林不见扯开一把椅子，“霍姐，你请坐，咱们聊聊吧。”
好好吃饭馆里的三张桌子都是圆桌，林不见也没特意坐到霍雯的对面去，不过还是隔开了两个位子才坐下，林不见坐得十分端正，虽然全场他最小、脸最嫩，但愣是坐出了大老板的派头。
林不见摆出这个架势，崔华预想中的熟人式的聊天场景瞬间破灭，不自觉也走到了林不见的身边正襟危坐。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