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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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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岛敦子来到小镇外围附近蹲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
她就像潜伏在森林中等待猎食的老虎,紫金色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小镇中来来往往的人群,几乎不眨眼。
太奇怪了。
这里不应该是异世界或者外星的环境么?
中岛敦子感觉眼前人群的长相匪夷所思。
小镇入口出,很多身穿棉服的男人成群绝对拉着马车,马车搭载很多粗壮的木料;他们看上去像刚刚去雪林中结束伐木。
那些男人们发色浅,身材高大、高耸的美股与高耸的鼻梁都指向了一个特征鲜明的种族——斯拉夫人。
“……”
中岛敦子神色纳闷儿观察了他们一会儿,她先是寻思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俄国,随后又感觉自己跨越时间回到了前苏联。
但是刚刚在雪地上被自己掐死的生物明显不是这两个地方该有的“土特产”。
所以说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
借着枯木掩体,中岛敦子从雪坡上慢慢的滑了下来。她像一个幽灵,赤着脏兮兮的双脚悄无声息的从小镇侧面慢慢潜入,来到了一条昏暗无光的小巷。
【嘀嗒…嘀嗒】
房梁上的冰棱滴着混浊的水珠,中岛敦子的双脚踩到泥泞的地面上发出湿捞捞的声音,她警惕地观察昏暗的小巷,发现在小巷的尽头处躺着几个身裹破旧棉布的脏臭流浪汉。
“咕噜。”
中岛敦子轻轻咽了咽口水,默不作声的将从标本室带出的手术刀藏在袖子里。
她没有停下脚步,依然继续前行。
【噗噗——】
被子动弹了两下,里面钻出一张饱经风霜的斯拉夫人面孔。
那斯拉夫人头发凌乱的仿佛退化的野人,眼睛混浊,眼神不友好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中岛敦子,似乎在看一个前来找麻烦的人。
不过当他看到少女相貌穿着和不穿鞋的双脚时,明显愣了一下。
邋遢男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然后冷漠地问道:“ …稻妻人还是璃月人?你男人喝多之后把你揍出来了对么? ”
中岛敦子:“……”
少女皱着眉头看着邋遢男人。
没有想象中的弹舌俄语,这男的一开口竟然是十分流畅的美式英语。
中岛敦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用手摁了摁自己耳朵后面的位置。
【这是能让她听懂本地土著话语的一点小发明。】
是这个东西的原因么?不然一个不明世界斯拉夫长相的男人怎么可能用如此流利的英语和她交流?
稻妻、璃月,没听说过这两个小国家,估计是这个大陆上同样拥有亚裔面孔的地方。
“你几岁了?你男人是谁?”
邋遢的流浪汉继续发问。
中岛敦子皱眉,斜视男人,她感觉自己内心中那股难以压制的暴躁再次沸腾;她刚想骂一句:【闭上你的狗嘴】——话到嘴边就熄了火。
【不聪明的人到哪里都是难逃一死】
【雪诺,你不够聪慧。】
中岛敦子:“……”
沸腾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少女整理自己的表情,平静的和流浪汉寒暄:“您的腿怎么弄的?为什么在这里待着。”
她指了指流浪汉残缺的右腿。
现阶段不能一上来就问【这是哪里】,即便对方是流浪汉,但他也是一个土著;很有可能会把身份可疑的中岛敦子举报给这个镇子上维持秩序之人。
流浪汉麻木的看着自己残缺的右腿,哼哼唧唧两声:“你可真是个会聊天的人……”
男人安静的拖着破败的身体靠在身后的灰灰墙上,雪花从小巷上空的缝隙中轻飘飘的落下,落到了他宛如土地横沟的面孔上。
流浪汉:“…我是主城的工人,两年前在重工厂工作的时候因为疲劳作业,少放了一根螺丝钉…就是那么一根螺丝钉…机器掉了下来,把我的右腿砸成了肉泥。”
“……”
中岛敦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内心感觉很复杂,半天才说出一句:“…我为您感觉很抱歉。”
但是,这个男的应该是自然人吧。
如果是自然人,那么…
中岛敦子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您的家人呢?您的父亲母亲呢?”
“哈哈!”
流浪汉突然声音夸张地笑了两下。
【嘭!】
他身边的一位裹着破旧棉被的【同行】似乎是恼怒于被打扰了睡眠,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将一个破桶罐子扔到了流浪汉的身上!
“嘶!”
流浪汉的额头被砸中,五官皱成了一坨。
“!”
中岛敦子不知为何心中突然燃起了一团无名的怒火。
她愤怒看着那坨颜色像抹布一般的棉被,开口询问:“你他妈的干什么?”
“嘘——!”
被砸的流浪汉不但不生气,还抬起了两只干枯的双手安抚她的情绪。
“……”中岛敦子再次感觉自己情绪有些失控,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流浪汉看着她的模样笑了笑,面孔上没有了之前的麻木和冷漠,他甚至热心的邀请中岛敦子坐下来,和他聊聊天。
男人给中岛敦子讲了自己的家人。
他的名字是托夫斯基,家中还算富裕,自从自己满腔热血去主城工厂当一名工人之后,父亲便生气的与他断了父子关系。
“这是一个神奇的世界。”
托夫斯基说道。
“世界上有七位伟大的神明,而我们都再为至冬国的神明——冰之女皇而战。”
中岛敦子:“……”
神?
她听的有些痴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面前滔滔不绝的托夫斯基。
他开始讲述之后的故事。
托夫斯基再遭遇严重的工伤之后便被工厂以无法继续劳动为由——辞退。
男人拖着伤残的身体举目四望,他并没有选择回家,而是选择成了一名流浪者,一名苦修之人。
“什么是苦修之人?”
中岛敦子感觉自己的内心中充满迫切,她不断的去问问题,互相把自己听到每一个陌生的知识点都牢牢的记下来。
托夫斯基平静的扣了扣手上的冻疮:“前半生我的思绪被热血和冲动占据,受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开始自暴自弃……最后,我在贫穷和冰冷中重新找到了平静,我能够感觉到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冲动、平静。
仅仅是两个词汇,也牢牢地占据中岛敦子的内心。
她的眼神中蕴含未知的风暴,声音有些颤抖的询问:“您认为…一个人想要变得理性和智慧,她…首先需要做什么?”
托夫斯基的双眼静静的看着中岛敦子。
男人那双浑浊的眼睛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雪尘。
他毫不犹豫的说:“思考。”
“是思考。”
“在平静中思考,无论是好与坏一并承认,在坦然中接受一切——然后慢慢梳理自己的思绪。”
男人的声音和瑞克逐渐重合。
【在大地陷入冰期的时代,好好的在静默与冰冷中思考吧。】
……
……
中岛敦子成了一名苦修者,也可以说是这个小镇的一名职业流浪汉。
她将从那个叫丘丘人生物手中抢到的摩拉与托夫斯基平分。
二人白天的时候在街头乞讨,晚上的时候在阴冷的小巷中、湿寒的桥洞下睡觉。
渐渐的,中岛敦子发现自己的头发开始如同枯草般凌乱,双手双脚上长出一些又疼又痒的冻疮。
她清秀美丽的面孔开始覆盖尘土混浊而蜡黄,紫金色的眼睛里渐渐变得麻木。
很多时候,中岛敦子裹着破棉被抬头仰望头顶的繁星,她想尝试去思考,但是脑中却空空如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少女也尝试复盘之前失败的逃跑行动。
可她却认为如果没有那个该死的超越者,她一定可以跑出去。
【我的思绪中缺少什么东西】
【但是我想不明白】
中岛敦子每当乞讨时都会昏昏欲睡。
她有时会用力按压胸口上有些化脓的伤口,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
有时则会想象自己的父亲在干什么,将自己幻想成那个坐在自由温馨办公室的父亲,随后在寒冷中甜甜的睡去。
大约过了十几天,中岛敦子身上瑞克留下的大衣已经脏破不堪。
她看着酒馆门口水缸中的倒影,里面是一个灰黑色鸡窝头的少女,消瘦的面庞,眼神好似行尸走肉。
“离远点!流浪儿!”
酒馆主人叼着卷烟不耐烦的驱赶着她,她也没有生气,只是木木点了点头离开。
她甚至心中有些窃喜。
【你看,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会想着把酒馆老板的头咬碎,但是现在我提不起任何杀人的兴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得到了平静?】
……
“汪汪!!”
在一个寒冷的早上,托夫斯基把她从狗窝中唤醒,带着睡眼朦胧的她来到了热热闹闹的小镇街道上。
周围的镇民都出现,他们穿着厚厚的棉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神色。
“听说了么?有一位执行官大人回来了,他会从我们这里经过!”
“这是莫大的荣幸!”
“如果可以,我希望愚人众的脚能从我家店铺的门前踏过,这样绝对可以得到女皇的庇佑!!”
愚人众?执行官?
好像是这个国家的官方军队。
中岛敦子没有想太多,机械的咬着手中的杂粮面饼,试图用温热的口水湿润干涩的饼块。
二人虽然是形象狼狈的流浪汉,但是因为寒冷的风雪掩盖了他们身上不好的味道、同时因为镇民拥挤,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并没有人注意他们二人。
【踏踏踏踏!】
愚人众整齐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他们朝着人群靠近——不一会儿,众人就看到了他们的全貌。
为首的是一位带着宽大帽沿的紫发少年人。
“……”
当中岛敦子看见那个少年的容貌之时,她咀嚼的动作停了一下。
少年美的像个海妖。
如动物油脂般白腻透粉的肌肤,紫色的齐耳短发,明亮如宝石的瞳孔,眼尾动人的正红。
他高高的抬着头颅,雌雄莫辨的绝伦面孔上冷冽如冰。
少年就像中岛敦子在士兵宿舍墙壁上看到的冷艳女明星海报——
瞳孔无情,神情孤傲,却因为绝美的容颜和明亮的眼睛看的中岛敦子心中微颤,仿佛被什么东西勾了两下似的。
但是比起女明星,少年的面孔上多了两分不可亵渎的威严。
他穿着让动保组织震怒的毛领披风,走路之间中岛敦子可以看见少年雪白笔直的小腿在披风下若隐若现。
【——】
少年身后的一名士兵突然因为脚下打滑撞了少年一下。
“!”
中岛敦子看到少年表情震怒,那双漂亮的眼睛宛如雷火闪烁。
少年直接一个反手带篮,狠狠的给了身后士兵一个耳光。
【啪】
周围喜气洋洋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不少。
“……”
中岛敦子沉默的看着这一幕,扣了扣自己手上的冻疮,没说什么。
“看到这个场面,你有什么想法。”
托夫斯基转头询问中岛敦子。
少女干涩的眼球在眼眶中转了转,声音沙哑的说:
“太冲动了,他需要思考,和我一样,寻找平静,成为一名苦修者。”
“……”
不知道是不是中岛敦子的错觉,她似乎感觉托夫斯基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
托夫斯基的眼神中…是失望——还有愧疚。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中岛敦子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