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晶之核》琥玉

36、叛逃

　　94年11月云影

　　那天早晨王凯就注意到了端倪，昨夜家中平日里他藏金币的石块被人动过，里面的金币暂时一枚都没少，动石块的人很小心地把石块放回了原位，但瞒不过拥有超能力可以感受到石块细微变化的王凯。

　　王凯从不允许寡妇靠近自己草窝附近的位置，所以动石块的不可能是寡妇，毕竟阿福可不会放任寡妇在夜里靠近自己，所以动石块的只可能是那一对姐弟。

　　姐弟俩忠心耿耿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没想到不声不响就探查到了他存金币的地方，金币很重，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所以村里人常会在家里找处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上辈子王凯没有藏得太仔细，而且姐弟俩都知道他藏钱的位置，他吃过亏，以为是寡妇逼问姐弟俩才找到的钱。

　　这辈子他多了个心眼，从来没在姐弟俩和寡妇面前放过金币，位置也选得非常小心，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早晨出门前姐弟俩憨厚的笑容在王凯眼中刺眼极了，寡妇那跟往日不同的紧张和讨好也让王凯心头压抑。

　　王凯站在坡上俯瞰着自家门口的方向，傍晚时分门轻轻开了一条缝，寡妇和一个孩子左右查看过后急匆匆兜着皮革小包离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冷风里眼巴巴地望他们俩。

　　王凯观察得很仔细，他们没有带走婴儿，而且这一次跟上辈子不同，寡妇两个孩子里留下了一个。

　　风中漂浮的沙粒让王凯的感知范围几乎与目光相当，他知道那个皮革包裹里包着参薯，包着铁锅和木盘，包裹着木碗和勺子，然而那位母亲，她害怕自己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会影响他们赶夜路，把孩子舍弃了，同时也舍弃了不愿跟随她离开的小儿子。

　　王凯无法理解，他想不明白那十来个金币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寡妇舍弃两个孩子，卷走家里的家什连夜逃遁。

　　王凯看着寡妇带孩子急匆匆走到村口，递给村口一个守卫两枚金币，守卫便直接放她们二人离开，尽管他明知道寡妇一家是什么身份，包裹里又装着什么东西。

　　上辈子的王凯并不知道自己的同事桑得帮助过寡妇，是寡妇的“帮凶”，今天看到的东西让他对那个看似老实的家伙又多了些认识。

　　王凯没有继续上班，他带着阿福结束巡逻回了家。

　　拍掉斗篷上的雪走进家门，家里壁炉微弱的火苗还在跳动，家里光线很昏暗，王凯扔了几根木柴进去，火苗又明亮起来。

　　平常热闹的屋子里空荡荡的，墙角草窝里蹲着小小的身影，他抽噎的声音很低，身边传来婴儿的哭声。

　　明明又一次被人给背叛了，但王凯心头却觉得放松，他缓步走过去小心翼翼从草窝里抱出小小的婴孩，用皮毯裹着他把他抱到怀里，然后坐到寡妇儿子的身边，揉揉他的脑袋，寡妇的儿子头埋在膝盖间哭得更难过了。

　　软软的小东西在他怀里哼哼，这是这辈子他第一次将他抱在怀里。

　　从这一刻起，怀里的孩子姓王，名字叫“王杰瑞”。

　　“杰瑞，乖，不哭不哭，是爸爸，饿了吗？”他轻轻将嘴唇啄到婴儿的额头。

　　家里的参薯少了一大包，布袋子没了，给寡妇的皮毯被当成打包工具，家里的铁锅和木碗木勺都一个不剩，金币自然也全都没了。

　　两辈子，王凯救过一家三口两次，而寡妇和她女儿的背叛也如出一辙，要不是寡妇的儿子留了下来，恍惚间王凯都不知道是不是某些事情命中注定会发生。

　　还好，命运是可以改变的，所以自己会改变一切，而那些该死的阴谋家也会尝到血与火的复仇。

　　王凯揽着寡妇的儿子和自己的儿子，心里头在想着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现在的结果确实是王凯下意识想要看到的，而且比预想还要更好。

　　尽管寡妇的儿子留下这一点让他始料未及，但他还是非常高兴。

　　小杂种终究不是真的白眼狼，这回没跟母亲和姐姐一样背刺他。

　　说王凯奸诈也好，虚伪也罢，他确实纵容了寡妇一家的背叛，也纵容了历史再一次重演。

　　寡妇的儿子鼻涕眼泪一把抓，呜咽着给凯因道歉，说他很对不起，妈妈和姐姐拿走了凯因的东西，他想阻止她们，但是他做不到……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别难过，所有事情都会好起来的……”王凯安慰着寡妇的儿子，他因为阻止妈妈和姐姐身上多了许多伤痕，后脑勺被石头磕破都流血了，可他却不敢大声喊叫，只因为他知道，如果妈妈和姐姐被守卫发现一定会被杀死。

　　他阻止不了她们，又不能跟妈妈和姐姐离开，所以就傻傻等在了这里。

　　妈妈说凯因回来以后一定会杀掉他和弟弟，他吓得要死，可他也不想背叛凯因，抛下凯因离开。

　　“你都快九岁了，是个大孩子，皮实点。”王凯掏出干净的细麻布和碘伏印着火光给他处理了伤口，安抚他。

　　小婴儿还在哭，王凯抱着他前往村里一户刚生小孩的人家，他好一段时间以前就跟这家人打过招呼，说自己家有小孩，妈妈奶水不足可能会需要乳母帮忙，那位母亲很和善，有王凯前段时间持续送参薯和肉类但礼物为她补充营养，她奶水充足，自己的小孩喝不完，正好帮王凯解燃眉之急。

　　那个母亲接过王凯怀里的小包抱着婴儿轻声安抚，然后喂他吃奶，她笑着说王凯很细心，把小婴儿包得正好。

　　王凯看到孩子埋头吃奶也松了口气，上辈子家里有奶粉以后是他亲手把孩子给拉扯大的，先后照顾大儿子和二儿子，还照顾过自己后来出生的亲妹妹，恐怕许多母亲都没他会带小孩。

　　离月底也就剩下一星期，那位母亲答应每天过来给孩子喂四次奶，王凯又给了这家人一些食物做酬谢，这家人也非常高兴能帮到他，说好晚上去王凯那给孩子喂奶。

　　嗐！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

　　父子俩又一次像上辈子一样一贫如洗，这回还多了寡妇儿子一个“拖油瓶”，好在王凯早已经有万全准备，根本不会因此而抓瞎。

　　锅都被寡妇背走，王凯就给自己和寡妇儿子烤了点面包和肉填肚子，光屁股的小婴儿躺在草窝上柔软皮革里伸出小手捏着王凯的手指往嘴里送，火光映出他无辜的大眼睛。

　　夜里阿福机警地抬起头，王凯也从草窝里坐起身，没多久就有人敲门，是那位好心母亲的家人送她过来给小婴儿喂奶了，她很羡慕王凯家里宽敞干燥，说孩子在这里很好。

　　空荡荡的家里连口锅都没有，看着自然非常奇怪，这小小的村子没有什么事情是能瞒住其他人的，那家人显然也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多问。

　　小婴儿吃饱喝足以后安稳地睡过去，半夜因为拉屎撒尿把王凯吵醒一回，好在王凯早就把自己的内衣拆成布片做了尿布，清洁起来并不算麻烦，用细布蘸温水给孩子擦洗过，看他再一次睡着以后王凯才去清洗尿布晾到壁炉边烘烤，倒头招呼也爬起身看他忙活的寡妇儿子睡觉。

　　王凯估计寡妇的儿子一定非常好奇，他为什么这样会照顾小婴儿，比寡妇还要懂。

　　出了寡妇母女俩携款潜逃这种事，寡妇的儿子也没脸再像之前一样缠着凯因一起睡。

　　说实话，见到寡妇儿子有自知之明离自己远一些王凯很是松了口气，他成天给八爪鱼似的缠着，真怕哪天睡觉的时候给勒死。

　　不过那小子在亲妈亲姐和他之间选择了他，确实值得鼓励，所以他把原本躲远远缩成一团的家伙给拽过来，蛮横地捞在怀里头。

　　“睡觉！”

　　“……嗯。”声音小小的，跟猫似的。

　　王凯又想到自己大儿子王杰瑞小时候也总跟自己一起睡，不过六岁多那会儿就有自己卧室了，倒是二儿子王杰尼很粘人，一直到八岁才肯自己睡觉，而且是死乞白赖各种闹腾，让爸爸跟爷爷奶奶操碎心。

　　眼下抱着寡妇的儿子一起睡觉，但感觉完全不一样，王杰瑞才是他的孩子，是他王凯的心头肉。

　　而寡妇的儿子呢？

　　他就只是寡妇的儿子，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