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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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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幼瑾尽量让自己平静一点:“于戡是我曾经的学生。补充协议里写明了男嘉宾要选和我平时生活没有交集的人。”
许辰马上说:“但是他说,他只是选过你的课,并且整个学期一节课都没去上过,他的考勤分是零。”
这句回复实在是谭幼瑾的意料之外,她下意识地问道:“这是于戡跟你说的?”
“当然。相信我,在选择嘉宾时我们充分考虑了你的要求。”许辰都觉得于戡这话很有些欠揍,你连人家的课一节都不去上,现在却要去追求人家?但是当时这个理由确实说服了她。或者说她很愿意被于戡说服。节目录制前夕,之前给谭幼瑾选定的20+年龄段的男嘉宾,突然被女友在网上控诉渣男。为了对女嘉宾负责,也为了降低节目风险,节目组直接和这个人解了约。但是问题是,给谭幼瑾找的三个备选约会对象里,这个被解约的男人是三个人里最上镜也最可能有看点的。再找一个条件相当的人并不容易,这时她想到了之前主动想要参加节目的于戡。
许辰之前本想做一个导演养成系的综艺,联系到了于戡,加了微信好友,后来因为赞助等问题没能做起来。做现在这个节目的时候,因为人选难找,她把自己朋友圈里所有条件还不错的未婚男人列了个表,逐一询问他们参加节目的意向,出于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心理,她也拿着拟邀名单问了于戡。于戡只回了她一个字:没。
许辰本来没报希望,于戡拒绝她也没放在心上。后来男女嘉宾人选都敲定,于戡不知怎么又有了意向,但是嘉宾已经选好,许辰虽然觉得于戡参加节目可能更有可看性,但是合同都签了,她只好对于戡说,有机会再次合作。
选定的男嘉宾出了问题,许辰马上联系于戡,她还做好了于戡拿乔的准备,连通告费预算都多提了一成,但还没到提钱这一步,他就答应了。于戡这时候答应替补,许辰除了庆幸就是感激。即使如此,她还是按照谭幼瑾的要求,向于戡确认他和谭幼瑾确实不熟。
许辰听谭幼瑾这么问,开始怀疑于戡话的真实性,她再次向谭幼瑾确认道:“他有撒谎吗?”谭幼瑾只和于戡在学校小范围内有过传闻,那时许辰已经离校多年,而且这传闻现在早就消散了,许辰并不了解。
“没有。”
谭幼瑾又重复了一遍:“他没有撒谎,他确实没有听过我的任何一节课。”谭幼瑾几乎要笑,她的课他全部缺勤,他们确实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师生关系。她口口称称说他是她的学生显得有点滑稽。
她刚才还在想,即使是上综艺露脸,于戡为什么选择她?他什么都知道,在和她见面之前,他就看了她的资料和照片,那张他给她拍的照片……
可是,现在她想,为什么不选择她呢?对于戡来说,选她或者别人做节目里短暂的合作伙伴,有什么不同呢?严格意义上说,他并不算她的学生,他连她的课都没上过一节。即使有过短暂的合作,但是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俩的事儿在他这儿早就翻篇了。
许辰继续解释:“我特地跟他确认过,于戡说他对你来说就跟陌生人差不多……”
谭幼瑾截断了许辰的话,肯定道:“我们确实跟陌生人差不多。”她刚才太失态了,这样反应过度显得她太拿他当回事了。其实单凭于戡是她房东这事也可以单方面解约,因为不符合补充协议。但谭幼瑾决定录下去,不过是一个不算熟的人,到下一轮二选一直接选择整容医生,更能证明自己对于戡毫无意思。为了一个陌生人,放弃到手的买房钱实在不太值得。
许辰没想到自己的话如此有说服力,轻易就把谭幼瑾说服了,之前在肚子里储备的话竟都没派上用场,一时有些诧异。
谭幼瑾对着车窗调整表情,等到她终于能露出个友善的笑容,才从车上下来,重新开始录制。
当距离于戡只有一米时,这个准备已久的笑终于露了出来,只是因为彩排次数太少,不是很熟练。相比谭幼瑾,于戡的笑容要自然很多。
到现在,谭幼瑾仍认为于戡不适合笑,他适合演那种把愤怒挂在脸上的年轻人,对整个世界不屑一顾。
谭幼瑾坚持把笑挂在脸上,她笑着说:“之前没见面的时候,我猜你是个摄影师,见到你,我才发现我猜错了,你是个演员吧。”
“那你就猜错了,我没演戏的天赋。”
谭幼瑾这次也笑得很自然:“我很少见你这么谦虚的人。”
“那是你还不够了解我。”
“有时候,太了解也不是什么好事。”她确实不够了解他,在他说另有约之前。人与人的关系可太脆弱了,一句话就完全改变。在他说和年轻姑娘另有约之前,她还在为他电影的成本控制发愁,想着怎么赚些外快把这个窟窿补上,以及把误会解释清楚。但一句话之后,她突然丧失了和他交流的欲望,甚至不想看他一眼。
于戡不想再和谭幼瑾争论他到底有没有演戏天赋,他问谭幼瑾:“谭,你来过这个公园吗?”
他不再称呼她为“您”,而是“你”,他也不再谦恭地叫她“谭老师”,而是一个单字。
谭幼瑾听了,纠正他道:“我更喜欢别人连名带姓地叫我。”他们完全没亲昵到叫单字的程度。
于是于戡连名带姓地称呼她: “谭幼瑾,你为什么不喜欢之前那张照片?”
谭幼瑾以前总觉得于戡称呼她为“谭老师”很刺耳,但现在她宁愿他叫她“谭老师”。
她忍住不喜说:“那张照片太旧了,我更喜欢现在。”
“那相比几个月前的照片,你肯定更喜欢今天拍的。我给你重新拍张照吧,我拍照的技术还说得过去。”
两人并排走着,谭幼瑾并不看于戡,一直目视前方。除了人行道的雪被清理过,其他地方的雪还保留着。她的眼落在桥中间亭子上的落雪上,以沉默来表示拒绝。这雪后的公园像一幅留白过多的画,谭幼瑾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长羽绒服,一直到脚踝,和这天几乎融为一体。于戡一身黑,只脚上的鞋是白的,他们站在一起,颜色上的对比倒是很强烈。
羽绒服本身的帽子很大,谭幼瑾突然戴上,把她的侧脸全都挡住了,于戡走在她身边,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们在桥中间走,到亭子前,一个穿红衣服的阿姨问谭幼瑾:“姑娘,能帮我们拍个合照吗?”
一群六十岁上下的老姐妹来赏雪,年长见多识广,请人帮忙拍照,首选年轻姑娘,其次是同龄老头。而姑娘旁边长了一张俊脸的年轻男人,她们只会在最后没有办法时不抱希望地问一问,经验告诉她们,这些年轻男人的耐心只会给同样年轻且漂亮的女孩儿,一点儿可不会给她们。
这经验很奏效,谭幼瑾爽快地答应了。帽子遮挡了谭幼瑾的部分视线,她一只手倏地摘下帽子,头发又重新暴露在阳光之下。
她接过阿姨递过的相机,帮她们拍合照。阿姨们不像她,一个个都很鲜艳,花花绿绿的丝巾,把这银白世界衬得花团锦簇。
搁以前,谭幼瑾拍完照片会直接把相机交还阿姨,直接走人,但这次因为她不想跟于戡交流,主动提出要帮阿姨多拍几组照片。
阿姨们欣然接受谭幼瑾的好意,不断调整自己的姿态,以便拍出不同效果。红色阿姨整理头发时,注意到刚才那个被她果断舍弃的年轻男孩儿在拍她们这边。
她问谭幼瑾:“那男孩儿是你男朋友吧,长得够俊的。”
谭幼瑾很直截地否认:“不是。”
阿姨的话跟她大红的衣服一样热情:“那你有男朋友吗?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我认识好多优秀小伙子。”
谭幼瑾适时转移了话题:“阿姨,您这件衣服真好看。”
阿姨觉得谭幼瑾很有眼光,立马把介绍对象的事丢到了一边,愉快地告知她这件衣服的购买地点和价格,并且以过来人的角度传授了她的选购心得。
谭幼瑾这照一直拍到了饭点,阿姨们很感谢她,邀请她一起回家吃饭,“不远就是,你能看见对面那楼吗?我们就住那里头。”
阿姨们太热情,谭幼瑾光拒绝就很费了一些努力。等阿姨们终于放弃请她吃饭,结伴离开,她才终于回过头,刚转身,就发现于戡正拿着手机对着她。她马上戴上了帽子。
“谭幼瑾,你中午有什么想吃的?”
谭幼瑾不能理解,至于每说一句话都要连名带姓都称呼她一次吗?不叫她名字难道就不能说话吗?
“我中午回去吃。”谭幼瑾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该到饭点了,那咱们……”
谭幼瑾“再见”还没说出口,就听于戡说:“我请你吃。不过你得等我会儿,他们给的十块钱不太够。”因为谭幼瑾的表现,她的约会对象每人只有十块的约会基金。
“不用了,谢谢。”
“你得给我一个在你面前表现的机会。”
谭幼瑾在心里笑,他大概不是想在她面前表现,而是想在镜头前表现。她决定给他这个机会,毕竟他的录制到今天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