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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诱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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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书?”陈昀之稍怔片刻。
“你要婚书作甚?”
“钱娘子说了,婚书是缔结良缘的契约,没有婚书就算私定终身。”寄月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满眼都是柔情。
青年心头一软,“就依你。”
回到正屋,寄月在一堆医书里翻来覆去地找,一旁的陈昀之问道,“在找什么?”
埋在书堆里的姑娘头也不抬,“先前收拾书籍时,看到了一本周易老黄历,写婚书毕竟是重要的事情,得选个好日子。”
神神叨叨的,又有些可爱。
青年哑然失笑,他上前帮忙,目光在书架上逡巡一番,看到一本册子,唇角勾起,“夫人来看一看,是这一本么。”
“你找到了?”寄月站起身凑过来,接过他手中的册子,翻了开来,只看了两眼,她整张脸就蹭一下热起来了。
那册子上图文并茂,一本正经地在对不正经之事进行讲解。
她啪的一声合上书,果然书皮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周公之礼》。那几个字单看普普通通,凑在一块就跟一团火一样烧得人脸红,寄月手忙脚乱地把书扔到一边。
然而那些交缠的画面,扭曲的肢体却跟印刻在她脑子里了一样,挥之不去。
“怎么了?这书有什么不对的么?”
他收起得逞的笑,不解地看向她,眸子干净无辜。寄月被他的神情欺骗了,想着他也是看错了,毕竟《周易》也带了个“周”字,便随口应道,“无事,只是书页里夹了只小虫子,把我吓一跳。”
“哦?我去看看。”他作势要去角落里捡书,被寄月拦住了,“不、不必了,方才我一扬,可能早已飞出去了。”
“我记起来了,过几日是六月十二,是个好日子,那就定在那会写婚书吧。”她往内屋逃去,打开箱笼,把里头的嫁衣和针线取了出来,“还是先绣嫁衣要紧。”
青年立在门口,屋内的姑娘因为害羞,不敢面对他,只得佯装专心刺绣,然而手中的线戳了半天没穿进针孔里。
他走上前去,夺过她手里的针线,拇指和食指夹住那根线,手指灵活地一动,针和线已连在一块。
“谢谢。”寄月还有些愣愣的。
她接过针线,在那大红色嫁衣上一针一线灵巧地绣起来,不一会渐入佳境,连一旁坐着的陈昀之都顾不上了。
他凑过去,“绣的什么?”
“鸳鸯戏水。”寄月头也不抬,须臾,才意识到这话容易使他误会,她红着脸解释,“钱娘子说了,嫁衣上绣这个……寓意好。”
“嗯,不赖。”青年饶有趣味地把玩着红色嫁衣的裙摆,她生得白净,再穿上这红色衣衫,不知有多勾人。
想到这,心中的火又燃起来了,他不想再等了,一刻也不想。
“不能今晚就成婚么?”陈昀之直勾勾望着她,眼神像小狼崽一样,无辜可怜,又充满了摄人心魄的危险。
“为何?”寄月惊诧。
“我想看夫人穿这身大红嫁衣。”他郑重其事地说,寄月还未来得及感动,陈昀之凑上前,低声在她耳边补了一句。
“更想,亲手把它脱下来。”
这什么孟浪的话!
寄月本来拿着剪子在剪线头,一个不慎,被猛地戳到了指尖,急促而尖刻的疼痛让她短暂地忘了陈昀之调笑的话。
“嘶……”
她咬唇忍痛,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更让陈昀之心里痒痒,他坐到她身侧,查看寄月被剪子戳到的指尖。
口子倒是不大,但渗出了一大滴血。顷刻间,不知是心中嗜血的欲念,还是其他的情愫,被勾了出来,像野火燎原,火苗疯狂往上蹿动,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含|住了那截细嫩如葱白的手指。
“哎呀!”寄月惊呼一声,慌乱地要把他手指从他嘴里抽回来,却被轻轻咬住了。
“你干嘛!”指尖的伤口被轻柔地吮着,又麻又痛,好在唇舌柔软,减轻了几分痛意,一时间竟不知是难受,还是舒坦。
陈昀之松开了她的指尖,欺身上前,占据了她的唇舌,来自她指尖的血腥味儿在二人口齿间蔓延,同时扩散的,还有一股奇异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只感觉头皮发麻,浑身上下都在喧嚣,像是上古先人茹毛饮血的野性被这血给激了出来。
许久之后,陈昀之才放开了她。
血腥味早已不知进了谁的腹中,直教人柔肠百结,他温柔地理了理寄月脑后凌乱的头发,哑声低喃:“血肉交融也不过如此。”
寄月面颊绯红,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那一道小小的口子分外刺目。
“怪我吓到夫人。”陈昀之低下头,在她指尖吹了口气,像哄孩子一样,“往后一个月,每日早晚饭我来做,夫人养伤吧。”
寄月堵着气不理会他,拿过针线要继续忙活,忽然似是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儿,她缩了缩鼻子,又嗅了嗅,看向陈昀之。
“饭……糊了。”
陈昀之原本志得意满的神情僵在脸上,他以拳掩嘴,干咳了两声。
最后又做了一锅饭,那会已经是黄昏了,寄月饥肠辘辘,哪还顾得上好不好吃,一碗饭囫囵下了肚里。
他满意地看着吃得正香的姑娘,心里暗暗想着,方才嗜血亲吻的滋味真是妙极,他得把眼前的姑娘伺候好了,今日他喂饱了她,来日自己的欲壑就指望着她来填。
*
转眼六月十二就到了。
这一日,寄月和东家求了一日的假,没去铺子里。大清早她就起来了,郑重地沐浴换衣——她是个有些迷信的人,冥冥之中,总觉得若是办一件重要的事情时不讲究仪式,后面的事就会接二连三地不顺。
“这样不累么?”
青年打量着浑身上下拾掇一新的寄月,她甚至还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裙,鲜嫩的水绿色穿在身上,衬得人如枝头嫩叶。
像打深山里来的灵怪,真诱人。
“这样会让我觉得很踏实。”她眼里亮晶晶的,“就像大过年时要换新衣赏,要是哪一年没有新衣裳,就没有过年的感觉。”
说到这,她不由失落,“小时候不管日子过得多紧巴,阿娘都会想办法在过年时给我弄一身新衣裳,阿娘的绣工很好,我很小的时候她就说,等我长大了嫁人时,要亲手给我绣一床喜被。”
“可惜了,我现在终于要嫁人了,却没了娘。”想到这,寄月眼里沾染了恨意。
“恨你生父?”他天生冷血,她怀念亲人时,他无法感同身受,但她怨恨至亲时,他们的喜怒就相通了。
“是,我恨他。”寄月温婉的面容上,头一回露出阴冷的神色。
“他卖掉你的时候,可是很难过?”青年探究地望着她,试图从她身上激发出更大的恨意,那会让他有他们是同类的错觉。
“那一天是中秋节前一天。”
她的目光悠远,看向轩窗外,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那天爹爹领着我出去,在街边给我买了块月饼,甚至还给我买了一套新衣裳,我喜欢得不行。”
“阿娘走后整整两年,我都没有添过一件新衣服,那天我真的很高兴。”
她声音都哽咽了,但仍竭力忍着,那眼里流露的不是被抛弃后的可怜,而是愤恨和倔强,不愿为不值得的人而哭。
让他恍惚想起那夜在破庙里,她被自己捉弄得无路可退时,央求姬十把她送回家,那时也是一样,倔强地吞声忍泪。
“那若是有机会,能让你手刃他,解心头之恨,你会么?”他问她。
这话让寄月惊愕失色,她平时杀只鸡都下不去手,“这,这怎么行,杀人?这太天理难容了,再说,他好歹是我生父。”
她脸色刷白,语无伦次,好似自己方才真的手刃了至亲,正对着血迹慌乱。
她总归和自己是不同的人,他想。
但这让疯狂的青年更兴奋了,都一样有什么意思,能把一张白纸染黑,让她也被七情六欲所左右才更有趣,再不济,她对他嗜血本性表露的恐惧也能让他感到酣适。
“走吧,写婚书。”
陈昀之揽过她单薄的肩头,带着她走到内室,取出笔墨和红纸,放在桌上。
“夫人来研墨吧。”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寄月在砚池中滴入清水,一手挽着袖摆,一手拿着墨锭,在砚池中缓缓打着圈儿来回推磨。
她做事时一贯专注,低垂的长睫扇住了眼眸,眉眼恬淡。
陈昀之一手撑在桌案边上,意兴盎然地看着她,徐徐道:“我若是个书生也挺好,有你这样的佳人在侧,红袖添香,指不定能混一个状元郎的头衔儿。”
寄月仍旧低眉研墨,抿唇笑笑,柔声道,“你这般长相的书生,要是当了状元郎,搞不好会被公主看上。”
青年眉尖轻抬,前几年还真有几位郡主瞧上了他的容貌。后来她们再看到他,无一不是一面牙齿打颤,一面惋惜。大概在想,好好的一张脸,怎么生了副黑心肠。
“你怕我当陈世美,抛弃你这糟糠妻?”
糟糠之妻?这还没成婚呢,他也不害臊!寄月不作声埋头研磨,浓稠的黑墨很快磨好了,她把纸摊好,再将笔递给他。
“请吧,状元郎。”
陈昀之没有接过去,而是握住了寄月的腕子,一使力把她拉入怀中。
“我带着你,一起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