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再相逢》听且行

16、第 16 章

　　这句话让许回音短暂的大脑短路，她来不及思考，连忙趴在窗户上往下看，只见那半死不活的路灯之下，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正抬头向上看。

　　许回音难掩激动，穿着棉睡衣就往下跑，但爸妈都在家，否则在看见方寄书的时候，她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大声地喊他。

　　想象是想象，许回音人还是蹑手蹑脚下楼的，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醒二老。
　　下楼后，许回音特意看了一眼爸妈的房间，门缝底下没有光亮，应该是已经睡觉了，她这才心急火燎地跑去开门。

　　当看到方寄书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是欢喜的。

　　方寄书居然来找她了。
　　说什么去吃饭，原来都是托词，惊喜才是正道。

　　“你怎么过来的？”许回音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想看清楚面前的人，奈何路灯实在煞风景，她只能一步一步地再靠近些。

　　方寄书声音有点抖：“骑车过来的。”

　　许回音的视线这才绕开眼前的人往他身后看去，一旁没有被路灯照到的黑暗里，一个熟悉的自行车靠在墙上。

　　再看方寄书，他没有戴手套和围巾，没带帽子的头发已经被风吹乱，鼻子还有点红，衣服穿得并不厚。

　　许回音抿了抿嘴，想问他怎么不穿厚点再出门。
　　可是方寄书先她一步开了口：“生日快乐，这个......送你的礼物。”

　　送她的礼物……方寄书根本没有忘记她的生日，他还是记着。

　　然而，许回音此时此刻却迟迟没有抬手，她注视着方寄书的脸，那双刚才望向楼上的眼睛现在就这么看着她，堆积了笑意，还带着一点羞涩。
　　这样的方寄书确实并不常见，让人不由自主心软。

　　——他平常所表现出来的无所顾忌，让人不会想到他也有自己的小心翼翼。

　　“我不要。”许回音断然拒绝。
　　这段日子以来，她确实期待着生日这一天，期待着方寄书能够拿着生日礼物对她说“生日快乐”，这已经是她能够想到最开心的时刻了。
　　但是现在她确实得到了，之前想象的一切都摆在了眼前。

　　许回音心里的开心却不如想象。

　　为什么呢？
　　这个人在课程压力和比赛压力之下，还记得自己的生日，虽然没有蛋糕，方寄书还是把生日礼物送到了她的面前，甚至制造了一点小小的惊喜。
　　他在寒风里骑了半个小时的自行车，整个人冻得在发抖，还看着她笑。
　　难道他不难过吗？因为今天比赛的失利。难道他不会觉得烦恼么？因为最近各种各样的压力。

　　仅仅是因为来给她送了趟生日礼物，就会让他开心吗？

　　可是许回音心里酸酸的，她看着这样的方寄书，觉得没有比他再好的人了。

　　方寄书脸上笑意并不减，仿佛知道许回音在想什么，他拉起许回音的手，把袋子递到了她的手里：“不能不要。”
　　许回音瘪着嘴，拉住了方寄书冰凉的手搓了搓：“怎么不带个手套出来？”
　　“出门急，真的忘了。”方寄书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好了，外面冷，快上去吧。”
　　“你要不要上楼坐一会儿再回去？”许回音说完就有点后悔了。

　　她担心方寄书回去又要骑半个小时车，所以想让他先缓一缓，但是这话说出来就好像在邀请他去自己的房间。

　　看见方寄书的表情变了变，许回音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
　　“没关系，我得回去了。”方寄书像是能够理解她每个口不择言的瞬间，然后体贴的给出最合适的回应。

　　许回音顿了顿：“那你到家给我说一下啊，路上注意安全。”
　　“好，快上楼吧。”方寄书骑上自行车，笑着冲她摆了摆手，身影越来越远。

　　许回音在冷风中停留了两秒，才重新偷偷摸摸地跨进了自家大门，爸妈的房门依旧是紧闭的，她也无声无息地上了二楼。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许回音才认真地看了眼手里的袋子的标识。

　　她从小到大不是没收到过礼物，但周梦华经常跟她说“礼轻人意重，千里送鹅毛”，而朋友们经常在一起玩闹，大家互送礼物也都是是一些文具零食，最多会买一些小巧的装饰品，基本都不会太贵，无论收或送，对于还是学生的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心里负担。

　　然而这一切关于许回音的人情往来平衡准则，却被方寄书这一个礼物打破了。

　　纸袋上的标识，许回音是认识这个牌子的，打开后是一双鞋。
　　许回音叹了口气，连自己亲妈都没发现，她根本没有一双合脚的运动鞋。

　　很多年后，许回音已经能够自给自足地将这个牌子的运动鞋款式买个遍，但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再没有当年的贵重。

　　如果说那本书是方寄书在她心里放下的基石，那么这个生日礼物就铸造了一个到达她心里的阶梯，攀爬的人正在一步步地靠近那个最真实的她。

　　*

　　足球联赛的压力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实验中学的实力还打不出小组赛，于是在此种形式之下，他们也只能回到学校接受课程的压力。

　　方寄书也轻松了不少，但更多的时间却花在了球场上，据许回音观察，某些人表面上风轻云淡地不在意，实际上心里完全不服。

　　可能人在十几岁的时候，都认为自己天赋无限，因为他们还没有撞过现实的南墙。
　　有道是“天生我材必有用”，至于具体什么作用，课本上也没教过。

　　日子一分一秒的煎熬着，站在未来的角度，却是白驹过隙。

　　寒假到了，高三的寒假不算太长，比普通打工人还能再多三天吧，这也够高三学生一顿狂欢的，只是各科十套卷子......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个假放得有什么必要，倒不如待在学校了。

　　【今天的比赛看了么？】

　　一大早，许回音还在三心二意地一边写作业一边看手机里的比赛直播，就收到了方寄书的微信消息。

　　【巧了，正在看直播。】
　　嗡嗡嗡——

　　许回音的消息刚发出去，电话直接响了起来，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喂，怎么了？”
　　“光看比赛有什么意思啊。”方寄书显得很有兴致。
　　许回音的右手在草稿纸上没停，顺着他的话问：“那什么有意思？”
　　“押输赢怎么样？”方寄书说，“我们来赌点什么吧。”

　　听到这里，许回音这才把手里的笔放下，想了想就答应了：“好啊，那我押主场赢。”
　　方寄书倒也没有跟她争这个的意思，欣然同意：“行，那我选客场。”

　　许回音轻轻“嗯”了一声，合上了这张只是难题的卷子。
　　方寄书见她没说什么，于是继续问：“你也不问问赌什么？”

　　说到这儿，许回音确实没打算问，因为不管输赢，她已经想好要送给方寄书一个礼物，所以问不问都没有关系，因为她心甘情愿要输也无所谓。

　　不过看方寄书这么兴致勃勃的，许回音还是很给面子：“赌什么呀？”

　　“我赢了的话，你亲我一下。”方寄书声音透露着期待。

　　这边的人听到后却愣了愣，慢慢才反应过来，他们在一起已经半年了，仅有的接触只限于牵手，偶尔也会抱一下对方，便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了。
　　他们之间的亲近仿佛停留在了聊天时的眼神交流，忘记了肢体的本能，只用灵魂去触碰对方。

　　现在想一想，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只是学习压力太大，而且她还没有任何的准备。

　　“那你要是输了呢？”许回音问。
　　“那就只好让你亲我一下了。”方寄书假装遗憾，好像真是自己被占便宜了似的。

　　许回音忍着没让他“滚远”，一字一句问道：“方寄书，这招你想了多久？”
　　“没多久，刚想的。”方寄书说。

　　“无赖。”
　　“是喜欢你的无赖。”

　　“不行，我赢了就听我的。”许回音败给他了，口头上把这次没有白纸黑字的赌约应了下来，大不了到时候再反悔，方寄书这么好脾气，应该不会为了这种小事生气。

　　两人边看球赛边打电话，从来没有一场比赛看得如此心惊肉跳。

　　直到将近中午才分出胜负，不知道是不是许回音运气不好，她真的输掉了赌约。
　　这场比赛明明主场实力大于客场，所以许回音才率先选了主场赢，但是没想到主场竟然还是输了。

　　难道真的是天意么？

　　此时此刻，方寄书在电话那头笑得前仰后翻，他笑得有多开心，这边许回音的脸色就有多黑，仿佛大白天被雷劈。
　　而且在被劈之前，许回音甚至是十分自信的。

　　没等方寄书笑完，许回音便挂了电话。
　　她双手捂脸，把自己埋进了枕头里，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真的输了。

　　这可怎么办啊？
　　虽然刚才在打赌之前，许回音还在无所顾忌地想，哪怕自己反悔又怎么样呢。
　　可是现在如果让她去告诉方寄书，刚刚那个赌完全不作数，又实在太丢脸了。

　　人品总不能在自己处于劣势的时候就掉个底朝天吧。

　　许回音还没有从纠结的情绪中出来，方寄书的电话再一次打了过来。
　　显然这一次，他已经笑够了，不过还是没能掩盖住开心。

　　“怎么样？愿赌服输吧。”方寄书说。
　　许回音的整张脸都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声音听起来有点黏糊：“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方寄书又笑了两声：“没准备最好。”
　　“嗯？”许回音终于把头抬了起来，握着手机发出疑问。

　　方寄书说：“我现在就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