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赶月莫停留》长夜无羁

9、第 9 章

　　回到客栈后的一行人，莫停留又跑去向掌柜的要了一间房，旁边守夜的小二瞧见：“嘿，这位爷，你怎么又要房了啊。”

　　莫停留笑笑，只见掌柜一脚踹去，“去后厨看看，还有热水没。”

　　莫停留一听便开口道：“劳烦帮我请个大夫，两间房都送些热水来，多谢。”

　　“好的，您请拿好钥匙。”

　　莫停留待大夫来了之后，领着去给燕三娘看了伤，大夫说都是些皮外伤，不打紧，擦些药，休养几天就好了。

　　莫停留回房后，只见珍珠已洗净卧在床上了，珍珠含糊地喊着：“洗完快来睡吧，折腾了半夜都困了。”

　　“哎，马上来”莫停留随便洗洗便上床了，身旁的珍珠拱着脑袋凑过来，紧紧挨着莫停留。

　　莫停留早已习惯珍珠这种无意识的依赖，却不小心碰到了珍珠的脚，这人怎么身上如此冰冷，难道是之前被埋在冰窟造成的？

　　莫停留将自己的脚挪了过去，想给他暖暖脚，可过了会，发现没什么用，珍珠的双脚依旧冰冷。

　　莫停留看着已经睡着的珍珠，即使他就睡在自己的身侧，可那股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却还是十分强烈，似乎这样的人，应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可现在莫停留只需伸出手，

　　莫停留害怕吵醒珍珠，悄悄弯着身子，将珍珠的双脚捞了上来，掀开衣服，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嘶！”莫停留一时没忍住，随即立刻将嘴闭上，忍着难受，真够冷的。

　　就这样捂着捂着，莫停留便睡过去了，黑夜中珍珠缓缓弯起了嘴角，折叠的双腿踩在莫停留的肚皮上，硬硬的可却又很温暖，将暖和了的脚伸直，踩在莫停留的脚背之上，再选个舒服的姿势，将自己整个人融入莫停留的怀抱之中，靠在莫停留的胸膛之上，听着他安稳的心跳声入眠，两个人就这样相拥而眠。

　　一缕阳光透过床幔照射在莫停留的眼皮上，晒得莫停留不得不从睡意中苏醒，莫停留看着自己怀中这颗黑黢黢的脑袋，自己昨晚不是暖脚来的吗？咋还将人抱在怀里了？之前睡觉自己好像也没这么不老实啊……算了算了。

　　莫停留往外一看，嗬！好家伙这都啥时候了，再过会能吃午饭了，莫停留轻轻推了推珍珠小声喊道：“小懒猪，快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

　　珍珠揉了揉眼睛从莫停留怀里坐起身，打着哈欠，泪眼惺忪的，“好困啊”

　　“再困也得起来了，都该用午膳了，日后晚上你还是早些睡吧。”莫停留说完这句话时，已经将衣服都穿好了。

　　莫停留自己穿好还不算完，看着小少爷稀里糊涂地□□着衣衫，莫停留选择帮他穿，珍珠仰起头看着莫停留道：“不行，你去哪我就在哪，你什么时候睡，我就什么时候睡，而且这是你自己说好的！”

　　“好好好，也不知昨晚谁啊？挨着枕头就睡了，快起吧，别饿坏了。”

　　珍珠才不会告诉莫停留自己昨晚其实比他要晚睡，珍珠得意的小眼神闪着精光。

　　莫停留伺候完珍珠便去喊燕三娘，这燕三娘老早便起身了，但也不敢乱动，只好呆呆地坐在房中，看着莫停留过来，赶忙起身喊着：“恩公。”

　　莫停留点点头，“饿了吧，下楼吃饭。”

　　莫停留一行人在客栈用膳时，听着附近的食客七嘴八舌的，说着昨晚韦府被人抄了，神不知鬼不觉，韦府那群武林高手竟无一人知道韦老爷何时被杀，府里何时被盗的，大家说得神乎其神，还说神仙来责罚韦老爷作恶多端了，不过大家最津津乐道的是不知道那位大侠是谁，都在胡乱猜测。

　　燕三娘倒是有些惴惴不安，仔细听着周围人的动静，终于有人说到了自己，但燕三娘在被抓之前村落已被屠杀得一干二净，早无牵挂，只说房中消失了一名女子，那女子无亲无故的，大家居然开始怀疑那位大侠是不是那名女子，听到这燕三娘不由得松了口气，真怕有人认出自己从而惹出麻烦，自己死倒没什么就怕连累两位恩公了。

　　用完膳后大家出了城，莫停留拿出一大袋细软交给燕三娘，“江湖再见，后会有期。”

　　燕三娘急道：“等等，恩公们的名讳我尚且未知，再者我一女子不会武功，带着这么多银钱，只怕是更不安全了。”

　　莫停留跟珍珠对看一眼，也是啊，看着莫停留有些为难的样子，珍珠说道：“在下珍珠，旁边这位叫莫停留，你可以先跟着我们，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你需要想好自己要做什么，至于你不会武功，我今日在客栈走之前默写了一份内功心法，很合适你，只要你勤加练习，不说当今武林数一数二，我想大部分人还是不能为难到你的。”

　　燕三娘又接过了这份心法，“谢谢珍大侠，谢谢莫大侠！”

　　莫停留看着珍珠，比自己细心多了，果然珍珠就是世上最好的人了。

　　一路走去，尽是食不果腹的饥民，沿路乞讨，莫停留知道自己的力量真的太小了，饥民太多了一旦自己施舍了谁，那其他人呢，何况自己身上除了些财宝也没别粮食，何况他们也不要钱要吃的，莫停留一行人坐着马车，听着耳边的呼救，燕三娘心疼地想起自己的遭遇，默默流着泪。

　　穿书而来的莫停留，第一次，对这异世界感到大为震撼，这个武林究竟怎么了！难怪燕三娘说没有活路可走。

　　莫停留也想知道其他的地方是否也是这样，便问道：“三娘，你家乡也是这样吗？”

　　燕三娘擦擦泪珠道：“莫大侠，不仅是我家，所有无钱无势的普通百姓皆是如此。”

　　此时珍珠却问了一个莫停留不敢问的问题：“三娘，我有个问题想问但是却又会冒犯到你，不知你是否能接受？”

　　燕三娘：“无妨，我知道恩公想问什么，有一天一群人来到我们村，他们要找阴年阴月阴时所生的女子，我们村恰好有一个，他们便将那人抢去了，剩下来年轻的男女愿意服从地就带走，不愿意的通通杀光，只因我当时一起随行的韦老爷看上，这群人中韦老爷也不是做主的，做主的是带走阴年生的女子那伙黑衣人，但那伙人只要阴年女子其余一概不管，在跟着韦老爷回府的路上，我这才知他们一直在不停地找这类女子，达官贵人武林世家的女子他们不敢妄动，便拿着我们祸害，我们命贱如草芥，无人在意。”

　　“就没人管吗？其他武林世家呢！？”莫停留在外驾着马车问道。

　　“附近的小门小派自保都难，哪有空管我们死活，至于那些有实力的门派，没有冒犯到他们，他们也不会多管闲事，而且听说是武林第一□□帝噬宫，派人抓的阴年女子，更没人敢管了。”说完后的燕三娘浑身卸力，轻轻倚靠在车身。

　　莫停留看向远方，没有炊烟人家，没有禾稻麦田，只有遍地荒土，混着血和泪。

　　车厢里安静如斯，默默赶着路，骤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年轻的母亲没有乳汁哺乳自己的孩子，胡乱地在地上抓着黄土草根便往嘴里塞去，干裂的唇齿，拼命吞咽，想发出一声嘘嘘，来哄着怀里因饥饿而大哭的孩子，都卡在喉咙做不到，只能轻轻拍着，安抚着婴儿，希望他不要再哭了。

　　比起流民泛滥，粮食紧缺，眼前的一幕更是深深刺痛了莫停留，看着围绕在年轻母亲身旁的流浪汉，那虎视眈眈的眼神，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仿佛那女子怀里抱着的不是人，而是可口的食物。

　　莫停留没有办法再袖手旁观下去，就算救不了这千千万万的百姓，可能救一个是一个，莫停留将马车停下，大步朝着他们走去，那位母亲本身是整个人蜷缩着，紧紧抱住自己怀中的婴孩，可抬头一看，她知道，眼前走过来的这个人，是她孩子的救世主，拼尽最后一口气，跑到莫停留面前跪下，沙哑的声音响起，“求——求你，救救他。”

　　年轻的母亲将自己的孩子双手高举在莫停留面前，她祈祷，她哀求，老天爷，救救我们吧。

　　莫停留接过孩子刚想蹲下扶起妇人，只见她倒在地上，胸膛再无起伏，死前脸上是安详的。

　　许多人围绕在莫停留的身旁哭喊着、哀求着，希望这位刚刚善心大发的人也能够救一救自己。

　　莫停留感到一阵挫败无力，自己生长的时代国强民富，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自己要怎么才能救呢？本以为会是大好河山，自己可以游山玩水，反正距离任务开始的时间还有那么远，可莫停留觉得这个世界太沉重了，真的能不管不问，独善其身吗？

　　珍珠此时走了过来，看着莫停留熏红的双目，柔声开口道：“停留，带着孩子走吧，这些人我们暂时没那个能力管了所有流民。”转过身对着马车旁的三娘说道：“这孩子多亏三娘在车内照顾了。”

　　三娘赶忙点点头将车帘掀开，莫停留将孩子抱给三娘后，想着若是没有三娘，自己定然是照顾不好这么小的孩子，莫停留启声道：“三娘，辛苦你了，多谢。”

　　三娘摇摇头，“莫大侠千万别与我说这些。”

　　待珍珠上来后，看着三娘有些手忙脚乱地便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燕三娘道：“珍珠公子，你能抱孩子吗？这孩子饿得厉害，我将干粮掰碎，跑入水中，先喂一点。”

　　珍珠看着小小一团又脏兮兮的小孩，伸出手抱在了怀中，只见那孩子一进珍珠的怀中离开便不哭了。

　　燕三娘手中掰着馍馍，“珍公子，你看，这孩子喜欢你呢。”

　　珍珠只是笑笑，将脏兮兮的小脸蛋给擦净。

　　燕三娘弄好之后便将孩子接过去，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

　　珍珠坐在马车中，看着莫停留落寞的背影，也感受到了藏在身躯之下那颗为如今世道难过的心，珍珠挑开帘子，想坐到莫停留的身旁。

　　“珍珠！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外面尽是些风沙。”莫停留看着珍珠马上就要落座，赶紧用自己的衣袖在珍珠要坐下的地方狠狠擦了几下。

　　珍珠道：“没事，我想坐在外面，里面我怕吵到小孩子了。”

　　珍珠看着夕阳映射在马车旁的影子，心想：一个人的身影多孤单啊，这样才对，我会一直陪着他，不会让他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