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三区十二年》梁鲤

9、第九章

　　6月14日中考开始，楚沅的一家人都来了，早上一家人聚集在校门口，楚沅穿了件粉红色的棒球连衣裙。

　　蒋晓芸说这件衣服颜色好，图个吉利。

　　第一科考语文，对于楚沅而言，问题不大。上午考完，一个人走出考场，已经没有人等她了。这就是他们家的传统，来的时候轰轰烈烈、走的时候悄无声息。

　　楚沅被分在本校考，离家没多远，回家吃了中饭，被蒋晓芸按着睡了一觉。下午被蒋晓芸送去考第二科。

　　李渡从杨可欣那听说，这次的作文题目她之前教过，听楚沅也说觉得自己发挥不错。

　　最后一天，楚沅中午考完，回家吃了饭。天气热，楚沅吃了一片西瓜，睡醒起来觉得肚子不舒服，去上了趟厕所。

　　蒋晓芸给她送到考场后，嘱咐她考完回家，她就不来接了。

　　楚沅答题时觉得不太对劲、肚子总是隐隐做痛，头也有点晕。但是发作的不太厉害，人还能保持清醒。

　　会做的题她都做了，不会的她记起李渡的话，尽力去想，就是瞎写也得写满。

　　铃声响，监考老师要求停笔，她不敢再答。卷子被收走的一刻，她飞奔出去找厕所。

　　卫生间里没有空调，又闷又热，她出来后衣服已经被汗浸湿。楚沅用水把脸打湿，才觉得凉快一些。

　　校门口没有什么人了，她一个人背着书包往外走，日头还很毒。走到路边的树下，实在撑不住，眼一昏晕过去。

　　等着楚沅再醒来，就看见周围站了一圈人。蒋晓芸、爸爸、外婆、杨可欣、还有包围圈外边露了半张脸的李渡。

　　李渡放学时被韩俊催着要去他家打游戏，俩人往回走时看见了晕在树下的楚沅。

　　李渡当时看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一摸额头，烫得吓人。他心里划过一个不太好的念头，非典！韩俊不知道二人认识，只说是不是中暑了。李渡给韩俊报了杨可欣的号码，让他去打电话交代，自己一个人背着楚沅，往最近的医院跑。

　　接到电话的杨可欣立马打给蒋晓芸，几个人纷纷赶到医院。医生接到发热患者，也全副武装，穿着防护服，给楚沅检查。

　　等了两个小时，报告出来，显示只是普通的胃肠感冒，加上天气太热引起了中暑。给楚沅打了消炎针，一家人才安心。

　　蒋晓芸被吓得不轻，前两天刚听说在天津的同事因为非典去世，这回闺女在病床上，心里怕死了。

　　楚沅爸爸也数落她，平时就知道让楚沅弹琴，从来不关心孩子健康，这回好了必须去锻炼身体，不能再盯着琴练了。

　　蒋晓芸哪还管什么钢琴不钢琴，只要孩子病好，她要说不上学蒋晓芸没准儿都能答应。

　　楚爸爸回头向李渡道谢，李渡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楚沅，目光紧张。

　　九点多钟楚沅转醒，等医生检查完。想到自己中午吃的那一片西瓜，估计应该是西瓜的问题。但她看着蒋晓芸变得这么和蔼可亲，什么话也没说，决定在成绩出来前好好享受这种待遇。

　　李渡第二日还要上课，和杨可欣先回了家。楚沅在医院住了一周，观察没有问题，才被放走。?
　　成绩按照往年的规律会在月末发布。6月29号开通查分热线，楚沅不敢去查，蒋晓芸拨了五次，终于拨通了。

　　听到最后的分数播报结束后，蒋晓芸放下听筒，看着楚沅。娘俩面面相觑，楚沅先绷不住：“多少啊，说啊妈。”

　　蒋晓芸一脸严肃： “你确定要听？”

　　楚沅心凉了一截，低头抠手，虽然最后一科发挥的不是很好，但她觉得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快说吧，是死是活给我个痛快。”?
　　蒋晓芸伸出手指，分别是六、零、二。

　　楚沅看完心里吊着的一口气，一下提了上来。“602、确定是602？”

　　蒋晓芸很肯定，楚沅跳了起来， “去年的分数线就是602，那我是不是可能会压线走。”

　　蒋晓芸也不确定到底能不能考上，不过心里也高兴，楚沅之前模拟最高一次也就600分，这次还高了两分。

　　楚沅赶紧去打电话问玄真真多少分，玄真真大大咧咧说自己考了545。听到楚沅的分数，玄真真激动不已，差点要顺着电话线爬过去给她庆祝。

　　玄真真确实不怎么学习，但她也不在乎。家里有钱，她从小学古筝，铁定是要走艺术特长生。
　　楚沅报告了一圈，想起楼上的李渡还不知道。换了鞋就往楼上跑。

　　杨可欣开门，楚沅一进门就见李渡坐在沙发上。李渡听见她的分数，却觉得不那么妙。不过楚沅全然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坐在他旁边说了好久。

　　李渡不想打击她积极性，什么也没说，只是道了声恭喜。

　　他记得之前查看过去年的分数发布，结合题目难度，今年的分数应该会涨，去年题目相对而言要难一些。602这个数字不上不下非常尴尬。

　　楚沅整整跟他唠了俩点，看着李渡又要昏昏欲睡，觉得自己说的可能太无趣了。这才下楼回家。

　　看楚沅走了，杨可欣把明天要去扫墓的东西收拾好，看李渡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交代李渡早点休息，明天给他请了假。

　　李渡爷爷葬在了乡下的山上，老太太不喜欢陵园，那年乡下一些地方还可以土葬，李渡爷爷和父亲都被葬在了山里。
　　老太太在旁边倒酒、摆盘，李渡在一旁烧纸。边烧边小声念叨，“爷爷在那边该吃吃该喝喝。要是空了帮个忙，保佑我楼下的小姑娘一辈子健健康康，可以不让她谈恋爱，但必须得健康。还有一个，希望您保佑她考上二中。”

　　隔着烟雾，旁人看见李渡埋头，嘴还动着，谁看了都觉得是伤心景象。

　　李渡说完，老太太回身说磕头吧。李渡这三个头磕得十分虔诚。老太太看孙子这么难过，悲伤的情绪又上来了。

　　“老头子你走得太早了，你看看你孙子还这么小，他不能没你啊！”

　　李渡磕完头心里想：“行、爷爷，酒也喝了，饭也吃了，钱也给你邮了，这事务必记在心里。”

　　不到一周，二中的录取分数线下来，605分，楚沅差了三分。

　　不过班主任带来了另一个好消息，楚沅到了二中的交钱线。只要交两万块钱就可以上二中。
　　楚爸爸一声令下，交！蒋晓芸也没什么意见，经过上次晕倒事件，只要闺女能平平安安怎么都行。

　　一家人特意请杨可欣和李渡吃了饭，为了奖励楚沅，楚爸爸特意休假带着一家去了趟云南旅游。

　　而即将结束高一生活的李渡，被王霞叫到办公室，问他有没有参加竞赛的想法。以李渡的成绩，如果一直保持住，正常高考也没有太大问题。但如果有竞赛加成，可以走保送。李渡没所谓，王霞看他没什么意见，就把他名字给报上去。

　　李渡报了数学和英语两科竞赛，本来化学老师还希望他再报一个，但李渡觉得他精力有限，婉拒了。

　　竞赛班从这学期结束休息两天后就开始，数学安排在上午，下午是英语课。

　　班级还是安排在王霞的班级，除了自己班的学生还有其他班的。数学王霞班里一共有六个人参加，韩俊也在其中，胡辛楠参加了英语竞赛。王霞让他兼管竞赛班班长的头衔。
　　李渡这人其实很懒，这么责任感爆棚的工作他其实很抵触，这总是让他不自觉想起他早逝的父亲。

　　上了三天后，韩俊发现胡辛楠两节课全上。她的回复是虽然不参加数学竞赛，但是多学学总没有坏处。

　　李渡罕见回头，盯着胡辛楠。胡辛楠被他看得不知所措，柔声问：“怎么了？”

　　李渡胳膊搭在她桌上， “你能不能帮我管着班，我不会。”

　　胡辛楠咬着下嘴唇，她很想答应，但又不名正言顺，没法管理。

　　李渡看出她眼里的渴望，嘴角一翘，“只要你答应，我帮你想办法。”

　　胡辛楠怔怔地看他，这是在笑？她低不可闻地答道： “好。”

　　当天上午李渡就找到王霞，让她把胡辛楠变成副班长。他的理由很简单，数学太难，他不能分心。

　　中午胡辛楠就收到了王霞的消息，帮助李渡协同管理班级。

　　除了李渡以外，韩俊是最高兴的。这意味着李渡下午英语课结束不需要留在班里帮忙收拾，可以和他直接去踢球。

　　胡辛楠人很厚道，做得非常彻底，大到调和同学矛盾，小到分发试卷，能做的她都做了。不光如此，就连想要给李渡送情书的女生，胡辛楠都替他收了。

　　当然转交给李渡时，她一张都没看。只是又原封不动还给胡辛楠，让她想办法处理了吧。

　　李渡当起了甩手掌柜，两人一来一往有了交流，胡辛楠有题不会问李渡，李渡也很耐心。他说得很少，但写得会很多。经常会给她写两种解题过程。

　　他心里觉得也算是感谢她。但韩俊觉得李渡这是在挑战他，每次李渡写完两种之后，韩俊不服气总要想办法再比他多想出一种。

　　后来韩俊还直接告诉胡辛楠：“下次请你问我好吗？起码我们坐过大半年同桌，你又没和他坐过同桌，我们的革命友谊才更深刻吧！”

　　踢球时候，韩俊还和他憋着气儿，也不传球给李渡。李渡趁着韩俊有天不在，转回身和胡辛楠说：“下次你有问题还是先问韩俊吧，他不会我再给你讲。”

　　胡辛楠奥了一声，之后好久没再找李渡问过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