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嫂的悲摧生活》流觞客

35、王小明卖房子

　　本来是庞晨和朱刊想着要不要歇业两天，结果被雷天一席话重新精神抖擞如打了鸡血的王小明坚持要开店。
　　走时必然要走的，但是店还是要开，趁走之前多赚一点是一点。
　　人家越是见不得自己好，自己越要好，气死他们！越想自己羞愤耻辱，自己越要挺直腰板扬起下巴，堂堂正正的开门做生意。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庞晨就去早市买菜。回来时喜滋滋地跟王小明炫耀说白菜涨价了但是他买的没涨云云。而朱刊则一直在忙着磨豆子，煮豆浆。王小明在在做豆腐。
　　在清晨薄雾的鲁镇，三人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一大早雷天也过来坐镇，往那儿一杵仿佛门神。而甄寒宋书也将白府里的下人杂工全部叫来坐着，以充人气造以声势。
　　王小明哭笑不得，至于么。
　　雷天却找她眨眨眼，让她自去忙无需理会。

　　正忙碌间，王小明忽然觉得案几旁边有谁在看着自己，还是一眨不眨的那种。回过脸去，却见半大孩子眨巴着清亮的眼睛盯着自己，仿佛黑曜石般闪亮。
　　王小明粲然一笑：“迅哥儿，来喝豆浆？坐一下，我马上给你盛一碗。”
　　迅哥儿摇摇头，也不说话，只还是歪着头看王小明。
　　王小明纳闷了，伸手去摸摸他的头发，笑着问：“怎么了？”
　　迅哥儿没有躲开，任由王小明摸着，难得乖顺让王小明忍不住上上下下摸了好几把。看，鲁迅先生小时候的头发是软的，不是硬的直竖。
　　迅哥儿想了一会儿，说道：“怪阿姨，你昨天怎么了？”
　　王小明囧了，自从开了先例叫怪阿姨遭到自己强烈拒绝义正言辞的反对之后，他反倒叫的更欢了。
　　迅哥儿仿佛在想怎么说才好，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他们，都不好。不要理。他们，是坏人。不善良，不要理。”

　　王小明哑然失笑，这么个小的孩子倒还会安慰起自己来了，但是心头还是蓦地流过一丝暖意。看来，迅哥儿是自小便是善良的，懂得用自己的眼睛看这个世界的。文豪果然是文豪，王小明感慨。
　　感慨后，王小明笑的越发的灿烂，点头说：“我知道。谢谢迅哥儿啦。咦？你今儿没上课，居然逃学，我告诉你母亲去。”
　　迅哥儿脸一红，一白，又一青，脸色蓦地变了。又恼又怒，大概无法接受自己居然同情这个可恶的怪阿姨，还来安慰她！
　　这样一个爱打小报告不是正人君子的怪阿姨哪里可怜了？！痛恨着自己一时心善，瞪了王小明一眼，迅哥儿幽怨恼怒的跑开了。留下王小明在原地哈哈大笑。

　　中午没什么人，王小明便知会了庞晨朱刊一回，寻了个空独自去往归一寺。
　　自从王小明在归一寺留宿一宿之后，莫名的便对这个山间小庙产生了依赖感。每每有了烦心事，或是心绪不宁时，便自去山上同一泓法师说一会子话，听听僧人念经讲禅也是好的，对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也是有一个不小的提升。
　　不过自从除了上次的事之后，王小明在出行，总是选在天气大好的时候，并且趁着太阳还未下山的时候就赶回来。虽心有不舍，却也再不敢多在寺内逗留。

　　不想这次雷天听说王小明要去，不由分说只道自己正好要去找一泓大师有事，非得跟着。无法，王小明只得让这跟屁虫一起。
　　每次到归一寺静坐一会儿，和一泓大师说一会儿话，王小明总觉得仿佛身心都得到了洗涤，从里到外焕发出新的生机。涤尽了蒙尘的心灵，洗尽了染埃的魂魄。
　　哪怕不说话，只握着一杯苦茗，听着风吹林叶，钟鼓声声，偶有沙弥僧人的脚步声，低声交谈声。一切显得那么静寂，平和。心灵便一下子沉寂下来，觉得世上浮华，不过如此。
　　恍然间，王小明总有脱胎换骨之感。

　　等回到家时，已是夜色四合万家灯火了。
　　回到家才知道，原来甄寒派人来，说是已经查处是哪些人做下的事，已差衙役将人押了过去，证据确凿，只待明日开堂审讯了。
　　王小明本不想生事，可雷天不依，只说既敢做事就要有要付出代价的准备，非得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要让他们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做的，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王小明很无语，自己是那有些人的范畴？身无长物一清二白没钱没权，值什么，又凭什么？
　　人县官大人为什么管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这些人做的是过激了，是属于恶意中伤故意诽谤的范畴，可是这是在18世纪末，清朝末年。这些人还都是古人，自己确实与你们几个青年男子走得很近，在他们看来这种行为就是大不赦的恶性，是要五花大绑沉水的。
　　现在不依不挠的，凭的是什么？还不是依仗着白灵的背景，白灵的权利。没有甄寒宋书，你雷天能引得注意，能成功保管？在这个时代这么久了，难道你还没学会么？
　　王小明前世今生别的没学会，唯独学会了四个字：人贵自知！

　　王小明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唯恐伤害了他，不料雷天却哈哈大笑：“这你就不懂了。我们有人可凭，你以为他们不想找人？他们想送钱进去，怕是没路子呢。这叫啥，顺其自然，天时地利。人县老爷给面子的是白灵，那是有求于他，没有这个事也有别的，我们不过当仁不让的顺水推舟罢了。”
　　王小明长叹一声，快哭了，我就是不想欠白灵的人情。
　　白灵，你个小心眼的大少爷，怎么走了之后还在这里阴魂不散，
　　只是，叹归叹，想归想，王小明终是不忍拂了雷天一片好意，也罢，挫挫这些长舌妇的锐气也好。日子还长，若没有自己这个出头鸟，也便会有另一个人来给他们欺负侮辱。

　　“空气变了，风景变了，规则也变了。为了保护自己，你必须尽快的适应这个规则。”王小明蓦地想起了梦中书本腰封上的话。
　　为了保护自己，必须要适应这个时代的规则。往日种种如同往日死，那些都是浮云啊浮云，当今眼下才是最重要的，当今眼下的规则才是最重要的。
　　王小明发现了自己的后知后觉，来到这里这么久了，才反应过来要适应规则么？果然有够迟钝的，王小明在心里朝自己比了个中指。

　　虽然有雷天甄寒宋书他们坐镇，这一天的营业额却还是比以往少了。当然，少的是那些个鲁镇原住民的，那些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小贩吃习惯了杨家铺子的饭，又便宜分量有足，他们哪里管你是什么样的人，只要能让他们吃饱热切腾腾的饭，就足够了。
　　这一天，王小明还办了一件事，那就是让人放话出去，自己这栋房子，这间铺子要脱手卖了，价钱面议。
　　此举一出，鲁镇哗然。
　　王小明冷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们以为姑奶奶我在乎鲁镇这个破地方？
　　只是苦了豆花，眼泪汪汪的拉着她的手，问：“你你卖了铺子，是要走了不回来了么？”
　　牛大婶也怒了，抓着锅子撵着王小明打：“你个狠心没良心的小寡妇，你居然胆小如鼠鼠目寸光不敢面对现实，要撂挑子走人！算我看错了你１

　　王小明只好拼命向她们解释，自己这个决定是前思后想千思万虑过的，绝对绝对不是一时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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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花仍旧泪眼婆娑，也不吭身，就拿眼委屈的看着王小明，让王小明负罪感蹭蹭的往上涨。你能别拿这眼神看我，去看你家宋书去吧，啊？王小明不无悲摧的想。
　　见劝说无用，牛大婶倒是平静了下来，把锅子往牛馍王门口的案子上一撩，只听“咣”的一声，王小明吓得一个哆嗦，大婶，咱能轻点么，我心脏不好。
　　牛大婶利落转身，叉腰怒视了王小明半天，才忽而笑了起来。然后就伸手摸摸王小明的脑袋：“也罢。也罢。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王小明不知为何，居然觉得有点心虚，半晌讷讷道：“……大婶，你也走吧。”
　　牛大婶回头，鄙视：“你傻啦？”而后顿了顿，才说，“我老喽，哪走的动，你们年轻人爱咋咋吧。”一面说着一面朝自家铺子走去，还一面感慨着“世道不好，走了好，走了好。”之类的话。
　　王小明忽然觉得牛大婶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原来她什么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