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7上 夜宴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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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震惊地看着手下一个个当场成为废人，根本没有一丁点出手的机会，知道今天碰上硬茬了。老者侧头望了望荆克，只见他浓浓的双眉下，一双幽深的眸子射出慑人的精光。老者转头凝视着白马，不知怎地，只觉身体一阵发凉，似乎血管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一团团扎人的钢针。
大厅里静得能听到人们的呼吸和心跳声，鲨鱼帮上上下下早已垂头丧气，斗志全无。椒翟心里清楚，面对白马的降维打击，他们一时无计可施，没有人能够与白马抗衡。老者迅速判明了形势，略为踌躇了一下，然后张开双臂，朗声笑道：“误会，误会，这纯粹是一场误会！各位听我解释！”
老者努力转头瞥了一眼背后的椒翟，用目光咨询他的意见，椒翟迟疑片刻，终于微微颔首，小心翼翼地放下匕首，但身体仍然紧贴着他，以防他图谋不轨。此时鲨鱼帮的人也开始恢复知觉，大厅里传来细细的脚步声，荆克、安伊卡等即刻注意到形势变化，虎视眈眈地戒备四周。
老者双眸如冰，冲手下冷哼一声，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而后满脸堆笑，对椒翟说道：“我们不仅不是对手，其实还是大有渊源的朋友！你帮我们除掉了端木霆，我一直都心存感激！”
椒翟如堕云雾之中，疑惑道：“此话怎讲？”
“我们沦落到此地，便是拜端木霆的星际青年公义会所赐。当年我在仙女星国会担任对外拨款委员会主席，并兼任原居民议会主席，却想不到被端木霆那黄毛小儿所骗，为青年公义会利用，最后政府和原居民都强制驱逐我们，我只好带领部分族人出走。”
椒翟也是事后方知端木是星际青年公义会的创始人之一。没想到端木死亡十几年后，这个星际反抗组织的影响不仅没有消失，反而不断吸引追随者，在星际各国继续扩散。天南城的社会运动就是当年核武器事件的余波，不过追魂卫上的流亡社区居然也与其有关，这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你说话完全不着边际，我们如何能够相信?”椒翟道。
“请随我来！”老者不由分说地步下台阶，踏上橡木地板，一边大步流星地前行，一边令所有手下原地待命。
老者带领椒翟等进入一间古色古香、光线斑驳的侧室，只见房间中间摆放着一张棕色带暗纹大理石长条会议桌，桌旁摆着一圈儿酸枝木制作的红木座椅。进门左手边的墙上悬挂着许多大幅照片，装帧精美，古风盎然，原来它们记录的是老者过去的丰富经历。老者特别向大家介绍了他与仙女星总统、国会议长、外交部长以及诸多社会名流的合影。
椒翟方知刚才老者所言不虚，便随口问道：“听说仙女星政府当年资助了端木霆？”
“此中真相几人得知？水落石出之日，恐怕就是星际世界大乱之时。”老者叹口气说道，似乎有些忧心忡忡。椒翟猜想老者指的是瑶华星和仙女星之间可能爆发的战争，本想刨根问底，侧头却见他瞬间陷入失神、发呆的状态，便不再多言。
好在老者迅速回过神来，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苦笑一声，然后一边接着介绍，一边往会议桌主席位置走去。椒翟抬起头，望见主席座背后的墙上悬挂一幅古代中国画，赫然是消失数千年的《韩熙载夜宴图》。
椒翟当然知道此画的由来和背后的故事。此画来自地球时代的中国，当年号称十大传世名作，几乎是人人皆知的无价之宝。画中的主人公韩熙载是中国北方人，却阴差阳错在南方为官，虽然才学渊博，理政经验丰富，办事能力突出，但一直备受皇帝的猜忌，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在乱世以求自保。可悲的是，皇帝仍不放心，特派画家顾闳中夜探韩府，把他寻欢作乐的景象铭记在心，而后通过绘画向皇帝报告细节，这便是《韩熙载夜宴图》诞生的真实来由。
此画以几个屏风为间隔，随着剧情的推移而分节展开，通过听乐、观舞、歇息、清吹、散宴等情节，如叙事般描绘出夜宴中人物百态，让后人得以管窥当时贵族奢靡而神秘的夜生活。画面的第一节是“琵琶独奏”，描写主人公韩熙载与宾客们全神贯注地聆听李嘉明的妹妹弹琵琶的场面，卧榻一端的状元郎身体前倾，敛声屏气，看起来听得十分入神；第二节是“六幺独舞”，只见韩的宠伎王屋山身穿窄袖衣裙，随着鼓乐声跳起六幺舞，韩熙载在一旁击鼓为其助兴，而僧人德明和尚不敢正视妖娆的舞者，却又忍不住侧耳聆听那动人的乐曲；第三节“宴间小憩”，描绘韩熙载与四位女伎在内室榻上休息的场景；第四节是“管乐合奏”，但见韩熙载袒胸露腹，怡然自得地盘坐在椅子上，五位乐伎则坐成一排吹奏箫笛；第五节为“宴归送别”，宴会结束，有的宾客与乐伎们继续说笑，有的宾客与女子深情道别。
对椒翟来说，此画打动他的不是顾闳中绝妙的绘画技巧，而是韩熙载郁郁不得志的复杂心境。其实韩熙载的境遇并非孤例，古代中国文化和制度压抑个性，面对低能统治者的淫威，许多能人志士根本没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抱负，只能混迹于山水或闹市之间。椒翟寻思，鲨鱼帮的首领之所以收藏这幅传世名作，大概是因为同病相怜，惺惺相惜，自比韩熙载吧。
“当年端木霆闻知我为官清廉，于是四处打探，得知我喜好收藏古董，且爱画如命，便不知从何处得到此画，不远万里，跑到仙女星，登门数次，终于把画作送给我家人，并留言劝我游说仙女星政府和国会资助青年公义会。我得人好处，利令智昏，便如其所愿，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仙女星国会议员秘密资助端木霆等发起激烈的社会运动，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端木霆居然过河拆桥，其后向调查局举报，称我敲诈勒索，巧取豪夺了《夜宴图》，结果我左右不是人，成为政坛众矢之的，最后只得灰溜溜地带领部分族人来到这荒凉的追魂卫。”老者说完，双目湿润，几滴浊泪滚滚而下。
椒翟听罢，肺腑之中顿生感动之情，转眼看着老者，见他双鬓斑白，弱态依稀，面颊枯黄，不由心中一颤，心想端木霆做事，心机深沉，阴险狡诈，不知害惨了多少无辜人士。
“许多人以为我之所以能够全身而退，是因为我的大学同学、时任国务卿的罗林肯暗中庇护，其实世人哪里知道，我是在调查局人员上门抄家时，枪杀了几名警探后从庄园地道里逃出的。同学？呵呵，因为正是同学，为了避嫌和自保，除非有过命交情，他们才不会去为你争取权益。”
众人正觉得老人洞明世事，言之有理，浮岛突然有些左右摇晃，椒翟赶紧伸手去扶大理石会议桌，却不想整个房间的地板陡然下陷，大家一同齐刷刷地落入滔滔海水中。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2.7上 夜宴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