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曼陀罗》一简玫

118、 谎言有真心

　　李志神情复杂地凝视我，艰难地说：“胎儿——很危险！”
　　“还有救吗？”
　　在场的族人同声同气。
　　不老族一直以女性为尊，怀孕的女性尤其受尊重。
　　历代族长都强调：孕育生命是只属于女人的荣耀，也是每个女族人的职责所在。
　　族人的生育能力近些年明显下降，鲜有新生命诞生，每一个怀孕的女人都会受到全族的特别保护。
　　失去肚里的小孩，就意味着我失去最重要的谈判筹码。
　　我绝对不能丢掉这张王牌！
　　“救救我的孩子！”我紧紧握住李志的手恳求。
　　“恐怕••••••”他面露难色。
　　“只要你能救她肚里的孩子，我可以不计较之前的事，让你安全离开。”族长郑重允诺。
　　“我会尽全力！不过，我要您一句话。”
　　“你说！”
　　“既然您把她交给我，我希望得到您和您的族人百分百的信任。吴双的情况很不乐观，为了确保治疗效果，诊治期间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扰。”
　　“好！”族长一口答应，“不过，今天的事本就因你而起，如果你救不了她和她肚里的孩子，就必须承担一切后果！”
　　他没有接话，只是小心翼翼地抱起我,“请大家让一让，我要把她带到山洞去诊治。”
　　在族长的示意下，围着我们的族人让出一条道。
　　天色不觉天已大亮，李志抱着我行走在山路上，呼吸有些沉重，脸色很不好看。
　　******
　　“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我在竹床放下，已是李志一头一脸的汗。我伸手想帮他擦拭，他却将脸扭开，站直了闷声质问我。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为了跟你在一起，我差点没命。”
　　“为什么要说谎？她们那么在乎你，你怎么可以欺骗她们？”
　　“你不是也说谎了吗？”我似笑非笑地反问。
　　“我是为了帮你。”
　　“没有人逼你这么做，不是吗？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确实和我一起撒谎欺骗了所有人。”
　　“我••••••”他一时语塞。
　　“你当时明明可以拆穿我，做一个诚实的好医生，可你配合我演了这场戏。”我玩味地关注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不紧不慢地说，“承认吧，你爱上我了，你内心深处也想要跟我有未来。”
　　“你是别人的妻子，你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我们不可能有未来！为什么——我们没有更早一些相遇？”他的眼眸里有深深的痛苦。
　　“志，我们正在创造属于我们的未来。”我收起顽笑的表情，将他的右手掌捧住，“我一天不是族长，我和吴磊就不算正式的夫妻。我已经放弃继承人身份，我和他之间结束了。”
　　“他是这个孩子的爸爸，你们一家会幸福的。”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我并不显的肚子，眼中痛苦不减反增。
　　“我不知外面的世界男人和女人是怎样的。在这里，如果你不是外族人，我和你在一起根本不会有任何人反对。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让那些不重要的东西阻挡我们的幸福？”
　　李志沉默不语，眼里的疑虑并未消散。
　　“难道在你们那里，女人不能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明明知道错了，为了孩子就得一直错下去？这就是你说的幸福？”我微怒，丢开他的手，“你明明知道，我对他没有爱情。心里想着你，却和他生活，这就是你所谓的道德？！你要真这么想，别管我痛不痛苦，现在就下山！”
　　他似有所动，却仍旧无法冲破那道心理障碍。
　　很多年以后，当我了解他所生活的世界，才知道这件在我看来微不足道的事对他而言有多难跨越。
　　“等我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我们俩就一起离开这里。”我将他的手掌贴在脸贴在脸颊，“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永生永世都要和你生同衾，死同穴。”
　　“生同衾，死同穴？”他喃喃地自言自语。
　　“恩！”我重重地点头，“梁祝死了都要化蝶相守，只要我们拿出勇气一起努力，一定可以幸福！我会证明给你看，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答应我，永远陪在我身边，好吗？”
　　他眼里渐渐有了温度。良久，感觉他的手在轻轻触摸我的脸颊。微凉的手指摩挲着，带着浓重的感情和决心。
　　“好，生同衾，死同穴。”他深情凝视我的眼，终于点头。
　　我的心一下变得酸软甜蜜，扑进他怀中，眼底大雾弥漫。
　　真希望这一刻可以天长地久！
　　真希望就这样永远被他紧紧抱着！
　　可是，没多久，身为孕妇的我就小腿抽筋了。
　　他扶我坐回竹床，迅速蹲下身，细心帮我按揉，直到那里的肌肉放松下来。
　　“别担心，你只是有些营养不良，以后按我的食谱进食，会慢慢好起来的。不过——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什么？”我还沉浸在之前的甜蜜氛围里，一时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你跌倒流那么多血却没事？为什么我会看到那些画面？”
　　“是幻觉。”
　　“幻觉？怎么可能？！看到你流很多血她们才让我带你走，不是吗？难道她们都产生了幻觉？” 李志按摩的手势一顿，睁大眼，根本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我能制造幻境，一定范围内的人都会被误导。我告诉过你，没我允许，别人找不到这个山洞，你一个人也没办法离开。你不是验证了很多遍吗？这就是解释。”
　　“你是说——你会某种巫术？当时的一切都是假的？你没有跌倒，我看到的也不是真的？”
　　我的解释引来他更多的疑问。
　　“不全是假的。我确实摔倒了，但是没有受伤。脉相没办法伪装，才会被你识破。如果当时你不配合，稳婆一来我就装不下去了。至于你被她们按住后脑袋里的出现的画面，关于我的身份，我和吴磊的过去，我被族人审判。这些虽然是我制造出来的，但都是真的。最重要的是——”
　　我略微停顿，“我爱你，我想跟你离开这里一起生活。没有什么比这一点更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