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道囡

21、第 21 章

　　明苍刚把门打开，就见辅导员着急地往里头走来，见他们四个好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与此同时，一阵风刮过，正好抬着担架路过他们寝室门口，把担架上的白布吹开一个角。

　　“啊！那是金凯源！”有凑热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同学正在走廊里三三两两站着，眼睛正好对上金凯源死不瞑目的尸体，喊叫中声音异常尖细。

　　不到片刻，所有人都知道金凯源死了。

　　别的同学不清楚，但是他们和金凯源一个专业的却再清楚不过，上午大家一块上课，中午素有交际花之称的金凯源和呼朋唤友出去吃饭，这么一会的时间，他怎么就死了呢？

　　走廊太过混乱，确定学生没事之后学校领导终于放下心来。

　　确定所有学生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据后，警察翻看监控后没再问话，转头朝着金凯源的宿舍继续探查。

　　不过，唯独明苍被单独带到一间空宿舍中，被询问。

　　“姓名。”

　　“明苍。”

　　“姓明？”

　　“明天的明，苍天的苍。”明苍满脸无语盯着眼前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男子。

　　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男子也有点尴尬，摸了下鼻子解释道：“我是问的你的姓氏姓明。”

　　两人鸡同鸭讲好一会才明白双方产生了误会，就当明苍内子吐槽这警察一点都不严谨的时候，猛地听到问道：“你对金凯源的死好像并不意外？”

　　明苍顿时一愣，刹那间的呆滞很轻易就让人看出不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扯起一抹牵强的笑实话实说：“我说我能看到已经变成鬼的金凯源被鬼差带走您信么？”

　　明苍说完就打算警察叔叔给他扣个信口雌黄的帽子，谁承想对面的人听到这话稍微愣了一下，半晌恢复过来，看了他半天说出一句。

　　“金皮彩挂评团调柳、东西南北四方十家，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哪家的后辈如此。”青年男子顿了顿，说了个词形容明苍的无知：“不谙世事。”

　　“晚辈是熔城乐行湖，秦三爷府中的小童。”明苍一听这话，顿时知道眼前的人是八门的，看看对方年龄，起身行了个晚辈礼，“敢问前辈是八门哪一家？”

　　“原来是秦三爷门下的人，秦三爷闹市隐居，怪不得你不清楚。我当不得什么前辈，四小阴|门的仵作罢了。”这个叫做丁牧的法医笑着摆摆手，也没解释为什么他一个法医来问询情况。

　　既然两人说开身份，丁牧确定他有阴阳眼，不是嫌疑人啥的，就把人送了出去，自己去忙别的事情。

　　明苍刚回来就室友团团围住，询问他被叫过去有什么事。

　　明苍也不可能和他们说什么五花八门，三教九流的人啥的，打着哈哈打算糊弄过去。

　　只不过他的演技实在不好，一句话结结巴巴还没说完，就被楮一豪这个人精看破：“你们认识？”

　　“收养我的，嗯，算是叔叔吧，那位法医听说过他的名字。”明苍差点脱口而出“秦三爷”三个字，要不是反应及时，回头他们误会自己参与□□啥的就不好了。

　　明苍慌乱中还带着点得意，对上室友不解的眼神，他有一种自己是小说主角，前期受尽压迫，后期黑化，将众人玩弄于手掌中的错觉。

　　尤其是江湖上的各方派系，或是春点啥的，即使面对面说出来，他们听不懂。

　　不过秦三爷刚带明苍从熔城去往邙山的时候就嘱咐过他，不要轻易把另一个世界暴露在普通人眼中。

　　也许他们平淡地过完这一生，就足够幸福，他不能影响旁人的道。

　　否则，那些对另一个世界很感兴趣，但是穷尽一生也无缘于此，揭露这块幕布的人，便是旁人那短暂一生的罪人。

　　无非是因果自担罢了。

　　明苍不想扰乱舍友的因果，所以他主动挑开自己是个孤儿的伤口，成功将舍友的好奇心堵了回去，纷纷愧疚万分看向他。

　　蒙混过去，明苍摆摆手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更加令人愧疚。

　　殊不知他本来就不在乎，尤其是在地府中，历练的最后关头，听到所谓老祖宗的嘱咐，更别提有多可笑。

　　振兴公输一族？他可没这个本事，生而不养，那干脆就不要生好了。

　　明知道结果，却依旧为了什么宗族荣誉，强行让一个脆弱的、并没有选择权的生命出生，没有爱的亲情算什么亲情，谁欠谁因果还说不准呢。

　　明苍对此嗤之以鼻，很不屑。

　　他可不是公输一族的傀儡物件，他要过好自己的人生，谁也不能强迫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小小的明苍很是倔强的想到。

　　“嗡嗡~”三人从来不知道明苍是个孤儿，这下因为楮一豪嘴欠勾起他的伤心往事，潘钊和胡中华顺势对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揍得他嗷嗷直叫，这才摁着他给明苍赔礼，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喂，爸，什么？我妈病了？你等我，我马上回家！”

　　“怎么回事？”

　　“伯母出了什么事？”

　　“要不要兄弟陪你过去？”

　　楮一豪刚挂电话就对上三张着急担忧的脸，知道他要回家，赶紧手忙脚乱地帮忙收拾东西。

　　“没事，我先回家看看。”楮一豪看着兄弟们关心自己心里很感动，背上包就往外走去，还不时地对着他们几人的嘱咐声点头。

　　“有事打电话啊！”

　　“行了，回去吧。”

　　楮一豪摆着手走远，剩下三个人站在门口看着金凯源的宿舍愣神，他们平日里关系也挺不错的，前不久还见过的人，如今怎么就没了呢。

　　“唉，前几天还在一起吃饭，今儿人就没了。”胡中华声音都有点哽咽，这人别看长得五大三粗，心思可细腻着呢。

　　听到耳边的抽泣声，明苍和潘钊转过头看去。

　　他俩虽然也对金凯源突如其来的离世感到可惜，可你也不至于哭出来吧？你身上的事儿还没说清楚呢，就不担心吗？

　　胡中华这人，他算是除了明苍外第二“单纯”的，明明一副猛|男相，生活中再搭配上他最爱的猛|男粉，他那感性的少男心不用眼泪点缀都让人看得明明白白。

　　骤然见他这副模样，明苍还有点愣怔。他也清楚，只要还在宿舍胡中华就触景生情想起金凯源，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对上别的寝室同学挪逾的眼神，他实在忍不了，一手一个就把胡中华和潘钊往外拉去。

　　“诶，干啥去啊！”潘钊一时不察，高高的个子硬是让明苍给拽走。

　　另一边的胡中华那身腱子肉抖了一下，哭唧唧跟了上来。

　　明苍……苍天啊，出山之前的美好想象不是这样来的，说好的策马奔腾，红尘作伴呢？

　　这一高一壮俩莽汉是咋回事呢。

　　“先陪中华输液，楼道太吵，他回去也休息不好。”明苍揪着两个不断挣扎的男人有点费劲，旁边还有个潘钊不听到回答誓不罢休，一个劲儿地叨叨，明苍简直要疯。

　　一句话解释清楚，好嘞，两人都安静下来，立马不再挣扎。

　　明苍也能松开手好好走，省得一路上同学看过来，还以为他校园暴力呢。

　　这一刻明苍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像□□老大的派头，带着两个高高大大的大手在这条街横行霸道。

　　三人走得颇有气势，没想到快到医务室的时候，竟然碰到迎面走来的余芷韵四人，她身边一个满头小辫的女孩，就是明苍第一次和三爷去机场时，迎面撞到的那个两个马尾的女生，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同学。

　　开学认识之后，因为余芷韵和楮一豪谈恋爱的缘故，他们两个寝室也迅速熟络起来。

　　只是现在两拨人碰上，明苍打招呼明显有点尴尬。

　　“刚吃完饭回来啊。”明苍主动和余芷韵几人打招呼，神色努力没啥变化。

　　胡中华倒是想说什么，只是一想起楮一豪当时的烦闷，又低下头。

　　只潘钊一个夯货，白眼一翻理都不理人。

　　这俩人一番操作下来，让明苍更加尴尬。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招你惹你了？”贺遇晃荡着一头小辫，比她两个马尾更加放纵不羁，一看就不是个受委屈的人，指着潘钊叫嚣。

　　潘钊这货心里憋不住话，见她们姐妹出|轨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立马炸毛，三步并作两步躲开明苍的阻拦迅速上前，指着余芷韵的鼻子对贺遇说道：“她出|轨你要我们什么态度？”

　　“放你丫的狗屁！”贺遇把心情本来就不好的余芷韵往后一推，也上前一步，“啪！”跳起来一巴掌打在潘钊脸上。

　　这一巴掌可把在场的几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谁能想到她小小的个子有这么大的能量呢，还是原来对她的暴脾气没有充分的认知。

　　等围观的人群反应过来，挡在贺遇的前面的赶紧挡了过来，害怕潘钊突然上手。

　　明苍和胡中华两人，一个从后面抱住他，一个虚弱的同样挡在贺遇面前，希望他能冷静一点，可千万不能在学校里打起来，更何况，先嘴欠的人可是他！

　　潘钊……

　　挨了一巴掌还被兄弟“背叛”，他着实忍不了这个委屈，又不能真的和贺遇打起来，转头把矛头指向两个拉偏架的家伙，委屈巴巴道：“余芷韵给一豪带绿帽子，你俩怎么还帮着外人，这算什么兄弟情深。”

　　这话一出明苍和胡中华也觉得不好意思，可又不能眼看着他们闹起来不管，回头背上处分大家面上多难看，更何况以前他们的关系都不错来着。

　　谁料明苍劝慰的话还没说出口，潘钊就又挨了骂，要不是余芷韵几人把贺遇死死抱住，她还能扑上前来再跳起来朝潘钊打去。

　　人被拉扯着过不来没事，嘴上骂咧咧一刻没停：“我早就说过楮一豪那厮不是个好东西，现在看来你们也是蛇鼠一窝，真是猪八戒没尿，不知道自己长啥鸟样！楮一豪出|轨和别的女的在他俩的小窝里上|床，你们如今还敢血口喷人是吧？你们拦着我做什么，能和楮一豪那种垃圾称兄道弟的能是什么好人，老师来了我就实话实说，谁怕谁啊！”贺遇怎么也甩不开舍友的钳制，扭头连她们一块发火。

　　贺遇一声声骂得畅快，听得明苍皱起眉头，眼瞅着潘钊也不忍了，扒拉开他的手就要上前一决雌雄。

　　场面陷入混乱。

　　明苍沉思，手上的力气不自觉松了几分，一时不察让人挣脱出去，拦在潘钊前面的胡中华正是虚弱的时候，这不，三人力气失去平衡，他被潘钊给摔到地上。

　　“嘶~”

　　“中华！”

　　随着胡中华的摔到场面终于安静下来，左腿膝盖上的血顺着小腿流了下去。

　　好么，这回终于不打了，所有人都往胡中华摔到的方向去，“都别动！”明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随着胡中华的摔到在地，明苍也回过神来。

　　刚刚他们正好在一排树荫下，胡中华摔到的位置却跑了出去，在太阳的照射下，明苍终于发现了不对，高声呵斥住众人，不管他们什么表情，上前两步把人都推开。

　　走上前不管胡中华破了的膝盖，弯腰俯身在他身上逡巡，好半晌才沉声问道：“你的影子呢？”

　　“啊！”

　　刚刚大家还在疑惑明苍突然地“发神经”，他话音刚落众人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胡中华在太阳下竟然没有影子。

　　“我，我，我。”胡中华见好兄弟不过来安慰他，正坐在地上委屈的不行，顺着这句话呆呆地抬起头看了明苍一眼，见他神色郑重，转头朝自己四周看去。

　　只见四周全是太阳反射在地面上的光，中午的太阳正是刺眼的时候，他这么大的块头，怎么着也该有点阴影啥的，现在却什么都没有。

　　太过的温暖炙热现如今却有点阴气森森的意思。

　　这不符合常理的一幕让胡中华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诡异氛围顺着刚刚在宿舍时说的话彻底爆发出来，冷汗肉眼可见地在额头上冒出来，看向明苍的眼神中满是惊慌失措，就连抬起的手都止不住颤抖。

　　“先起来。”明苍闭了闭眼好像想通哪里不对劲，弯腰把胡中华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胳膊给他送了点阳气进去，苍白的脸颊都红润了不少，这才转头看着余芷韵认真说道。

　　“楮一豪说昨天半夜发现你出|轨，他才大清早回了寝室。”明苍想起潘钊说在教学楼同样见过楮一豪说道。

　　“他放屁！前天他俩吵架芷韵在宿舍睡得，今天上午下了第一节课芷韵回去收拾东西，发现他和别的女孩滚床单，当场就分手了，你别血口喷人！”贺遇这个暴脾气完美地忽略了现场的诡异，指着明苍鼻子骂道，完全不分敌我。

　　“楮一豪一早就回了寝室！”胡中华联想到自己的影子不知所踪，冷汗又爬上后背，赶紧替同样诡异的楮一豪解释，潘钊在一边听到这话也插嘴：“可是今天早课我在教学楼里看见楮一豪了呀！”

　　所有的信息都对不上，明苍就知道出了大麻烦，仔细思索所有的问题，找出了关键的点：“今天我和潘钊分别见到了胡中华和楮一豪，他俩却没有出寝室，而你们也说在校外的家里见到真人，而胡中华的影子丢了。”明苍捋了一遍线索，决定道：“你知不知道楮一豪家在哪里，他爸给他打电话说他|妈身体不好，让他回家，我怀疑他的影子也丢了。”

　　谁知道这话一出口，余芷韵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苍白，身子晃了晃快要站不稳，还是贺遇把人扶住，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和明苍说道：“楮一豪他，父母出车祸，已经走了两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