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质甜心》九寸心

3、3

　　往后的日子开始好混，所有的人都成了无关紧要的配角，因仟的空余时间不再粘着雷玄，她的目光紧密地随着索兰，他被他们以各种理由频繁的邀到家里来做客，有时候会待一整天，真是庆幸这么多天的练习。雷玄想，他总是看着因仟小心翼翼的表达着她的爱恋，他会拍拍她的头，依旧风轻云淡。雷玄比往常更多的泡在书库，没有人怀疑，自己也不去怀疑，门关着看书或者不看书，不用在意自己也不用在意别人，有时候也会抱着书出去，那个时候是索兰在弹琴，因仟在听着，迪熏在听着，仆人们也会听着，有时候他在骑马，有时候在射箭，有时候在与迪熏对打，这时候雷玄可以听着看着，肆无忌惮，他知道的，自己眼里的恋慕与欣赏，这时候不会有人去怀疑，这是一个十三岁小男孩的崇拜，他还太小，小到不会让人想到其他他也旨在这时候看着他，无所顾忌，然后被理所当然的误会。
　　人很难安静的只做一件事，当你在自己的世界里时，会有很多事让你分心扰神，因仟还在自己的爱恋里无法自拔，索兰依旧不动声色的拒绝，温和，有理地让你不能靠近，雷玄却陷入痛苦中，因为泽绮来了，他这个分家大少爷在宗家做客的时间过于长久，在海因宅里，他是表少爷，有着海因的姓氏，跟雷玄比起来更是半个主人，雷玄不知道相对于自己，谁与这个家的未来主人，迪熏·海因的血缘更近，只是这时候，他无比清晰的明白了自己的客人身份，还有与索兰的距离，他们所看重的，是雷玄不会在乎的，雷玄喜欢的，可能是他们看不到眼里的。他是雷玄，有自己的家，有个爸爸，有个奶奶，有个高高在上的母亲，除此之外其他的，都不是直接与他有关系的。他想他是不是这段时间有了进步，所以看事不再是从前的眼光，那些晦涩难懂的手册，那些玄奥幽深的经文，已经在雷玄的心里脑里活跃了起来，不再像开始那样不知所言，这些心情很难向他人言明，每天躲避着泽绮的言语挑衅，安藏这着索兰不由自主的观望，这些事变的容易起来，因为他发现了新的乐趣，比躲避泽绮的讥讽更费心神，比多看索兰一眼更让人兴奋，那些曾经上天及地的文字连接了起来，变成或优美或忧伤，或悲痛或激昂的句子，然后成了一个故事，一个或对或错的道理，一个让人惊叹或让人无法认同的信仰，很多从前的认知，在这里被打翻，再从新组合，雷玄惊奇着，世界竟如此之大，然后开始肆无边际的妄想，有时会在冥想的矛盾中过一整天，小小的人伤透了脑筋，用从前的认知和手里的比较着，争论着，谁对谁错，不战不休。
　　有时候会被打断，那些被掩盖的秘密 ，被埋没的真相，被抹杀的历史，会从一封有着单薄纸张的信笺上一一呈现在雷玄的面前，雷玄这时会猜测迪熏的想法，这些过去，不是该被付之一炬么？为什么会开放在自己面前，是忘了？还是他不知道？或是因为年代久远已不需要在意？还是根本就想让人看见？或许它们只与普通的信件书籍无异，让人用来消磨时光，看过便忘。雷玄想不清楚，也不打算询问，因为无论原因怎样，结果已经在这里。
　　另一些时候，雷玄会放下这些乱想，他会被琴声引到窗外，有时是索兰在弹，有时是因仟，有时是泽绮，他本只想去听索兰的曲子，因为那时可以看到那个身影，可是不能，那样过于明显，雷玄听得出他们每个人的琴声，区别很大，但只有因仟的曲子听得最懂，恋恋情深，少女心思，索兰的琴声空灵而强悍，却让人不可琢磨，花了很大脑筋依旧不知道他所要表达的，也许只是信手拈来，并未放入深意，如此一想，便也释怀。至于泽绮的琴声根本不用去想，何况此人本就是雷玄躲避不及的，但这个时候雷玄也愿意安静的听着，因为那个时候的泽绮，对雷玄来说很是难得，小小的男孩在巨大的钢琴旁边安静的坐着，手指飞扬。没有冷酷中杂着鄙视的眼神，没有淡漠中和这尖刻的话语，他表情柔和，平静而认真的对着琴键，也许每个人本就有很多不同面貌，这使得他像个温柔而深情的情人，是的，情人。在那个小雨绵绵的7月的尾巴上，13岁的雷玄了解”了这个词，那个时候，泽绮在琴边坐着，索兰和因仟并肩站着，雷玄在窗上趴着，他瞥见因仟望着索兰的微红的侧脸，突然就懂了。
　　离开海因宅已经临近开学，那天天气晴好，是母亲送他回的家，宅里早早命人收拾了东西，大小包裹，装了两车，母亲斥责着兄长和姐姐没带他出去玩，也好言让自己体谅他们的忙碌，这些雷玄并没所谓，他很喜爱那个书库，就算出游也会被自己拒绝。那天走的很早，索兰已经回家几日不曾来过，忙碌的雷玄并没记起这个人，临走只见泽绮倚着窗拿着几分文件，他的身后，是他那个深藏不露的保镖兼管家。
　　一个假期让雷玄成长良多，有些成长是表面很难发觉的，只能从某些言语和神态的流露中窥见端倪，临回来时，雷玄将那些不能带走的书和稿子复印了一份，学校的课程，他上或不上只看兴致，以前百无聊赖，如今有了新的发现，上课下课，放学回家，他看着那些文字，想着那些文字，学校家里路上。里面是一些忧伤而绝望的爱情，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一场百千年前的战役成败的秘密。还有那些至今不知对错的科学，匪夷所思的医术和毒术，甚至早已在时间长河中流逝的古老咒语，很多东西他不懂，也不敢问，没人可问，于是便疯狂的阅读，希望得到有可能的帮助，他从不知道，那段时间的他，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
　　在他没有在意的时候，日子过得很快，那天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像从前一样在回家的路上把准备好的钱“借”给那个比自己高了两个头的学弟，就在拐角处，他看见了那个人，几乎都要忘了，那个少年，坐在缓缓前进的车内，眼望着车外，唇噙着笑意，17岁的少年，就要成为男人的年纪，如梦初醒般，雷玄发现，原来早已相思成灾，自己是喜欢他啊！像因仟那样喜欢，这个认知在那一刻突然清晰真切了起来，望着远离的车辆，雷玄第一次明白，他想要那个人看着自己，对自己笑，想要扯着他的胳膊耍赖皮，想要把他气得七窍生烟，捏着耳朵教训自己，一下子，感觉背上的书包很重，雷玄坐在路边上生气起来，怎么办？他不知道，这件事太过震撼，想找个方法发泄，所以雷玄哭了，不是小声的哭泣，他知道，他的13岁矮小单薄的身体不会让人因为哭泣而鄙视，因此他放开嗓子嚎啕大哭，是小孩子为了引人注意的嚎叫式哭泣，他努力的使自己脸上挂满泪水，其实心里并不悲伤但还是让自己看起来委屈不已，不过意外的是，最先跑来哄人的却是跟自己“借”了一年多烟钱的学弟一伙，雷玄嚎着嗓子，哭得肝肠寸断，看着一群半大少年急得手忙脚乱，这让他得意非常，哭得更为卖力。
　　“别哭了人，算我求你，大不了不钱还你还不成？”少年们七手八脚地安慰雷玄，几乎掏出了身上所有的东西，本来一个人哭的时候，没有观众，哭得没意思了自己就会停的，但此时他们的表现，让雷玄不哭都不好意思，想到那个注定夭折的爱情，还是真的想哭来表示表示，到最后，雷玄被他们背着回家，这算不算引狼入户？以后他们会不会直接跑到家里来“借”钱？
　　结果并不像雷玄想的那样，最后反而多了几个免费保镖，按他们的说法，他们本来就是没事找事，这个比他们小了好几岁的学长，成天上课K书睡觉跑厕所。话也不说谁也不理，本来开始只打算欺负着玩，谁知钱这么好“借”，什么话不说，钱一给转身便走，看都不看人一眼，结果在一中，这个传说中的天才少年，便排在最傲气人物榜之首，第二位也是传说中的人物：校花。
　　这让雷玄哭笑不得，在他的感觉里，既然大家不熟，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何况自己连连跳级，从来就没有有过什么朋友，虽说在现在的学校呆了一年多，但他现今的同学便是曾经的学长，而且他们看上去都很忙，雷玄感兴趣的话题也没人跟他讨论，如今开始听他们聊八卦也是有原因的，话说从那天在车外见了索兰一眼，让他恍然大悟之后，便开始了他的忧郁少年之路，那些深奥的书籍手稿，再也不能像原先那样能引得雷玄废寝忘食，如今他总是时不时的去想那个人，在弄不懂一个问题时，他会猜，那个人也许懂吧。吃饭的时候会想：他爱吃什么呢？有时候有人帮了一个小忙，也会忍不住嘀咕：要是是他帮自己做这些该多好！聪明的雷玄不再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