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银杏叶and柠檬草 ...
-
秋日，微风飒飒，蝉声渐消，满校的银杏叶在秋风的作恿下，沙沙作响，翠绿的叶子在风中舞动，树影婆娑，光影斑驳，微风吹动阳台的窗帘，屋内的阳光也随之晃动起来。
光一明一暗地交接落在两人身上。
与其他学校不同，这所百年古校种植的树木种类十分单一，大大小小的道路两旁种满了纯一色的银杏树，校园内一隅还设置了专门的林场，由专业人士打理。
千棵上等的百年古树是庆华大学最为独特的卖点之一，不少学生也都奔着来此处打卡的目的报考了这所学校。
每每清风拂过，这一棵棵百年古树仿佛是在应和百年前那段唯美的爱情般，于树叶摩挲间谱写出一曲优美的铃响，悦耳之余不禁让人感叹，前人的爱情故事。
相传一百多年前，时局动荡，国之将倾，各国联军蚕食制吞噬旧政府统治下的北国，割地赔款，交让主权，变相变卖各项产权，成了旧政府维持不堪一击的脆弱统治的低贱手段，当时的庆华学堂也在其变卖之列，为了不让庆华落入强盗之手，第一任校长周世春同妻子徐晓慧，尽数出售家中全部资产将庆华学堂从风雨飘摇的旧政府手里买下。
那个年代，社会动荡，阶级混乱，政治时局摇摆不定，战乱纷争四起，资本家和大军阀们大发国难财，学校这种产业成了最不被看好的赔钱买卖，没有人愿意耗尽家财为旧政府接盘，再加之，历史大环境的不安定，不少学生辍学参加革命，教育停滞，国之根本日益摇晃。
为守住旧政府的教育事业，更是为了新生的时代孕育出新力量，周世春夫妇不惜变卖家中祖业，供学生出国留学以学习国外先进的科学技术，历经半个世纪，资助学生百余名，不管是战火流离还是深陷囹圄，他们都想尽一切办法不消诸般辗转定时资助，对于身处异国他乡的学子们来说，他们夫妇二人就是学子们最坚强的后盾，所幸他们资助的大多数学生都学成归来，为这个新生的国家贡献了不可磨灭的力量。
再后来，国家战息，社会安定，学校办学步入正轨，原先资助过的学生们也都相继为庆华捐赠了不少的巨款，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起来了。
可是连年的跌宕劳累，使徐晓慧积劳成疾，早先时候，为了能及时资助在外留学的学生，徐晓慧隐瞒自己身体的病痛，坚持带病劳作，身体消耗过甚，在新历1922年春天被查出癌症，医生断言最久活不过冬天，夫妇二人一生无儿无女，所有的积蓄都花在了这所学校和学生身上，而今学生学成，学校兴办。
「这一生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两件事，是时候该为自己为彼此做一件事了。」
于是同年春季还未结束之际，周老斥巨资买了上千棵银杏树，说服在校学生亲手将树种满了整个校园，那是妻子最喜欢的树，她喜欢将不同季节的银杏树叶收集在一起，在冬天又将它们整理收藏起来，其中，她喜欢最甚的还是那秋季时变得金灿灿的叶子，她时常说，如果这些都是金叶子就好了，这样我们就会有很多钱了，不用这么辛苦。
同年，十月，满校落满了金闪闪的银杏叶，遍地金黄，犹如置身在满是黄金宝藏的童话世界一般，周老推着夫人漫步其中，突发奇想的开创了延续至今的'银杏叶秋庆'，庆典之后，夫人的病情有了暂时的好转，周老欣喜之下便将这场庆典定为学校每年一次的传统，并对内容进行了详细的补充，第二年，庆典如期举行，夫人也在庆典中留下了余生最灿烂的笑容，那一年冬天来得很快，大雪来得很急，雪下的又大又深，一连下了数天，校园被厚重的白雪覆盖，清雪的速度赶不上积雪的速度，学校索性就放假了，天气猛地降温，夫人的病情也开始恶化，大雪封路，救护车往返不及，再后来，周老拿着夫人当年的照片，一个人漫步在一片金黄色之中。
新历1925年春，在银杏叶翠绿的季节里，周老拿着夫人生前的银杏叶收藏册，加进当年早春较早的一片银杏叶，在一眼苍翠中安然离世，遗嘱写到：自愿将庆华大学捐与北瑞博斯联合国政府，受赠者需满足无条件接受以下条例，保留校内所有的银杏树，请专人护理，保留'银杏叶秋庆'传统，若因办校资金不足，可出售部分银杏树以做周转，但来年需还将新的银杏树再种回原处……
再后来，树被政府保护了起来，校园东南角开辟了一块银杏树园林，聘请了专业人士打理。
苏夏从口袋里掏出一片泛着黄金边缘的银杏叶展现在木梓曦面前。
“看吧，很漂亮吧，我回宿舍路上偶然发现的，送给你。”
“谁要这种地上随便捡来的东西啊！”木梓曦合上电脑，将脸扭过一边。
“听说第一任校长的太太就钟爱收集不同季节的银杏叶呢！在每年的冬天，她都会将一年来收集的银杏叶整理成册，图书馆的一楼有间展厅就是专门做夫人收藏的银杏叶展示用的，我们学校每年的十月份就会举行一场关于银杏叶的庆典，为期整整一个星期，期间有很多关于银杏叶的活动和奖项，还会有纪念品发放……”
苏夏俯在木梓曦背后侃侃而谈，两只胳膊始终搭在木梓曦的肩膀上。
咕噜噜～
一阵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打断了苏夏的讲话。
“啊，抱歉啊！自顾自地说了那么多，饿坏了吧！今天店铺已经重新装修好了，我给带了饭。”
‘柠檬草的味道，原来她身上是这种味道吗？还是只是今天如此？’木梓曦转过电脑椅看向对面忙活的苏夏，并不宽阔的脊背，两瓣优美的蝴蝶骨在轻透衣物下若隐若现，瘦弱的白蜡杆手臂，看不出半点儿力气，‘真是想不通，这蠢女人昨晚哪来的力气把她这个形同死人的家伙弄到床上的。’
“曦曦，过来吃饭了。”
木梓曦想都没想，默契地回了句：“哦！”
‘真是，我干嘛回答的这么自然啊……额，算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美食面前今天就先不当人了。’
“曦曦！”
“嗯？”
‘啊～可恶哇，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顺其自然的回话啊啊啊～’木梓曦刚刚塞满的腮帮子现下更鼓了，一部分是被自己的不争气气的。
苏夏嘴角轻松拂过一抹浅浅的笑，接着道：“我上午找到你导师帮你请了两天的假，你可以好好在宿舍休息，正好这两天店里刚装修完不是太忙，我可以给你带饭。”
“不用你管，我自己可以。”木梓曦咬着筷子的一端，看着保温盒里的饭有些后悔说的这句话，学校食堂的饭并不是不好吃，只是比起苏夏做的似乎差了点儿东西，具体是差了哪点儿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差点儿。
“放心，一个你我还是养的起的，还有，你的伤口，以后每天晚上我帮你换药。”苏夏眼神温柔的看着木梓曦，连带着说话都软软的。
“谁要你养啊，我有的是钱。”木梓曦起身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小小的折叠桌差点儿散架，得亏苏夏护的及时，要不真可惜了这一桌好饭菜，“不吃了。”
苏夏急忙起身拉住木梓曦的手腕，宠溺道：“好啦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吃饭要紧好不好。”
“都说了不（吃了）。”木梓曦话未说完嘴里就被苏夏塞进一筷子菜。
“康仔放的份上（看在饭的份上），原谅你这一次。”
“嗯嗯。”
饭后，苏夏为了准备下午的课题，早早便去图书馆查资料，在苏夏离开宿舍不久，木梓曦背着电脑从另一条路出了学校。
还没到银杏落叶的时节，地上已经开始有几片不幸被风吹落的了。
出了校门，木梓曦上了辆出租车，朝着电脑上的定位极速驶去。
下午一点，大唐酒店楼下某处咖啡店。
木梓曦根据窃听器的定位，在蓝千鸟附近蹲点儿，两个多小时之后，蓝千鸟从大楼里出来。
身侧的秦轲身着黑色西装脸上带着墨镜，看起来就一副专业保镖的样子，木梓曦早早就到了这地儿，怎奈这里的保安不允许没有身份的人进入，只好在附近的咖啡店坐了下来，从进店开始，她的目光就几乎没怎么离开对面大楼的出口。
“打扰一下，客人您点的咖啡。”服务员站在过道端着咖啡招呼木梓曦。
木梓曦不顾店员的呼唤，拎起包匆匆从店里窜出，一辆豪华汽车缓缓朝蓝千鸟驶来，眼看着蓝千鸟离车只剩下几步之遥，木梓曦咬咬牙加足马力，像一颗出膛的子弹般嗖的一下飞到了蓝千鸟身前，蓝千鸟不及反应，秦轲就一个箭步挡在了蓝千鸟身前，将蓝千鸟护在身后。
“木小姐？”秦轲目光犀利地盯着木梓曦，左手将蓝千鸟护在身后，右手格挡在身前。
蓝千鸟拨开秦轲，绕到木梓曦身前，回头对秦轲说道：“秦轲，你先回车上，我和木梓曦说两句话。”
秦轲机警地看向木梓曦，犹豫两秒，“嗯。”临上车前更是用眼神警告了木梓曦一眼，两人相对一视，眸子中的杀机感不分上下。
“是那家伙。”易浩轩坐在驾驶位，一脸深恶痛绝地看着木梓曦，扭头对秦轲不满道：“秦轲，你干嘛放任那家伙和千鸟呆在一起啊！”易浩轩推开门想下车阻止，被秦轲一把摁住。
本来在易浩轩眼里木梓曦就不是什么善茬，当得知蓝千鸟车上的窃听器也是木梓曦的东西后，对她的印象更是恶劣到极致。
“呆在这里。”
“嘁……”易浩轩一脸不屑，猛地甩手挣脱秦轲，双臂环抱胸前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他本不愿听从秦轲的话，总觉得秦轲只不过是蓝千鸟身边的一条狗而已，若不是怕惹蓝千鸟生气，他必定冲出去给那木梓曦一拳。
是的，他从来都看不起秦轲，当然不仅仅是看不起，说实话他对秦轲更多的是厌恶，是那种恨不得一有机会就必须让秦轲从蓝千鸟身边彻底消失的厌恶。
对于易浩轩来说，秦轲的存在威胁到了他和蓝千鸟的关系，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剔除这个障碍，好让蓝千鸟只属于他一个人。
“喂！把我东西还给我。”木梓曦直接伸出手讨要，眼神里不免生出几分敌意。
“小不点儿，怎么跟姐姐说话呢？”蓝千鸟两只手拉扯着木梓曦的嘴角，“叫姐姐，叫姐姐我就还给你。”
“喂，你北币额动手（你别逼我动手）。”木梓曦被蓝千鸟扯着嘴巴，口齿难免有些混糊不清。
“你要是真敢动手，那你今天可就别想着完整的离开这了。”蓝千鸟笑着威胁道：“不如你答应为我件事，完成了我就还给你。”蓝千鸟食指勾起木梓曦的下巴挑衅。
“切，好呀！”木梓曦咬着后槽牙假意答应，等对方放松戒备，突然出手一把抓了过去。
‘可恶啊，这死女人竟然把我那么贵的东西做成耳饰。’
蓝千鸟一个侧身，瞬间让木梓曦抓了空。
“啧啧啧，这样可不行，条件再加一个。”蓝千鸟冷笑道。
“算了，先去吃饭吧！谈个小合同谈这么久，马上太阳都要下山了，姐姐中午饭还没吃上，哎，你要不要一起？”蓝千鸟捏着窃听器威胁木梓曦。
木梓曦这时候哪有什么心情干饭呀，况且她来之前本就吃的饱饱的，刚才已经气的更饱了，只是那小东西牵着她不得不同意。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千鸟，你怎么把这家伙也带上车？”易浩轩看着跟在蓝千鸟身后上车的木梓曦一脸不满道。
“秦柯，你来开车，去苏夏店里吃个饭，今天后面的行程给我推到明天。”蓝千鸟冷冷地吩咐道。
“可是小姐，明天。”秦柯从后视镜里看向后排的蓝千鸟，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嗯，好的。”
蓝千鸟翘着二郎腿，手机里刷着小视频，一副大家长的口气淡道：“开学这些天，你和苏夏相处的怎么样？你看起来不太喜欢她的样子。”
“啊～不喜欢怎么了。”回答蓝千鸟时，木梓曦手中的操作顿了一下。
“苏夏她很少有室友的，从小到大她几乎都是一个人一个宿舍，虽然对平常学生来言，这可能是一种他们羡慕不来的特殊待遇，但对于苏夏来说似乎是一种惩罚呢！特别是到了大学，宿舍就是一个小群体，而她却总是一个人。”说这些时，蓝千鸟似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不能像个普通学生一样去体验学校的生活，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在母亲死后，被舅舅从福利院接出来之后吧！
“和我有什么关系。”木梓曦冷冷道。
“没什么，和你说说，就是希望你能和苏夏好好相处下去，陪她一起度过这两年。”蓝千鸟关了手机倚靠在车窗边，看着陆续向后倒去的街景陷入沉思。
……
“蓝小姐，您来了，店长今天不在店里。”梦梦将众人引入店内边走边解释道：“店长平常这个时间都会在店里，今天说是学校有课来不了，恰好今天客人不多，也就没和店长打电话让她过来。”
“怎么？是不是你欺负苏夏了。”蓝千鸟不知怎么的突然扭过身质问木梓曦。
“我没有。”木梓曦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没有？”蓝千鸟反问。
“与其在这质问我，你不如去问问她那男朋友对她做了啥。”木梓曦一脸唾弃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沈万？”蓝千鸟习惯性地托起下巴。
“蓝小姐，您今天还是老样子？”
“嗯。”蓝千鸟淡道，随即拉开一张椅子在木梓曦对面坐下，“你们两个去旁边的位置上吃。”
易浩轩指着木梓曦不乐意道：“欸，凭什么你坐千鸟对面啊！你给我滚一边去。”说罢上手就要捞木梓曦，谁料木梓曦提前起身，冷冷地撇了易浩轩一眼，易浩轩被木梓曦的眼神震慑了一下，顿时傲气全无，虽然输了气势，但身体依旧坚决地挡在木梓曦身前寸步不移，明显是在故意为难木梓曦。
“起开。”说话时，易浩轩明显地觉着周遭的温度降了两度，这感觉和蓝千鸟发火时颇为相似。
身旁的秦柯注意到蓝千鸟的脸色在变差，一把上前拉开易浩轩。
“欸，你干什么呀？”易浩轩不耐烦的挣扎道：“放开我！”
秦柯像是在拎小鸡一样，将易浩轩轻松拎起转了个圈，“木小姐，你们做这边，我们两个坐旁边的那张桌子。”说完便拎着易浩轩在旁边的桌子旁坐下。
梦梦连忙跟过去，“二位，桌子上有电子菜单，二位吃什么可以自己点，上面有操作说明，不懂的可以问。”梦梦嘴角露出一抹职业尬笑，说完便匆匆离去。
“可恶，这顿饭你请我。”易浩轩向秦柯抱怨，“我今天就点这菜单上最贵的。”
易浩轩刚要下手便被秦柯一把阻止，要是让这家伙点，秦柯的钱肯定要大损一笔。
“疼疼疼，你这家伙，千鸟在你竟敢这样对我。”
“小姐是你姐姐，以后别再直呼名字了。”说话间秦柯随手点了两份饭。
这句话连秦柯自己都不知道对易浩轩说过多少遍了，易浩轩也都是从来不改，或许他本就不想改吧！姐姐什么的，他有苏夏一个就够了，他想和那个人有更深一层的关系，比表姐弟的关系更深层的关系。
易浩轩余光偷偷看向蓝千鸟，明明脸上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清冷，可是在木梓曦面前好像又有些不太一样，是啊，这份清冷里多了分宠溺和对木梓曦的纵容。
“秦柯，浩轩，你俩去查查沈万这几天的行踪。”蓝千鸟目光犀利地盯着手指中间不知何时转起的一根筷子，“吃完饭之前数据统计给我。”
秦柯起身拽起易浩轩，“那我们先回车里了，麻烦大小姐通知服务员一会儿送餐的时候让她给我们送过去。”
“嗯。”
咔吧，蓝千鸟手中的筷子突然断成了两截。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银杏叶and柠檬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