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一点似伤心》一点江心是伤心

34、第 34 章

　　小溪两边是开着白花的草坪，小溪之中清霜般月色洒下，有漂亮的桃花水母游弋，在清澈河水中闪闪发光。
　　卿星在水边蹲下身：“师父你看，这里有水母在发光唉。”
　　温河站在河边，看向河中两人倒影，淡淡应了声：“唔。”
　　卿星双手捧起一掬水，其中一只水母飘动，她站起身献宝似地捧到温河面前：“师父你看！”
　　温河勾了勾唇：“放在河里看就好了，做什么捧起来。”
　　卿星小心翼翼地将水母放回去：“小时候看到什么好看的好玩儿的，我娘也是这样捧到我面前的。”
　　温河道：“你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娘啊，”卿星看向水面，“我娘长得可好看了，是天上地下最美丽的女子，也是天上地下最善良的女子，明知仙妖有别，还是义无返顾爱上我爹，拼了命生下了我。”
　　温河道：“你娘一定很爱你。”
　　“是啊，”卿星微勾唇角，回头仰望向温河，“你——怪我杀了墨脱么？”
　　温河看向她，她的唇倔强地弯着，一双眸中却有那么多悲伤，幻成晶莹泪光，随月色在她眼中荡漾。
　　他伸手一把将她拉起来，吻上了她的唇。
　　这是个微微带有泪水咸哭的吻，夜风缱绻。
　　“我不怪你。”温河离开她的唇，“换了是我，兴许也会这么做的，毕竟是墨脱先想要杀你不是么？”
　　卿星睁大眼看向他，他知道？
　　温河道：“你和南宫去采雪莲时遇到的危险，是墨脱的杰作罢。”
　　卿星低声：“是。”
　　“此事不怪你，是墨脱他。。。。。。罪有应得。”温河淡声。
　　“还有件事，我要和你说。”卿星仿佛下定了决心，脱口而出。
　　温河默了一瞬：“什么事？”
　　卿星挥袖，一本金色书卷从她袖中飞出，浮于夜空之上，书页不断翻动。
　　卿星看向那本术法书：“这就是我娘传给我的术法书，从墨脱仙人那里拓印下来的那一本。我将它藏在我的元神中，我靠着它才得以在妖怪众多的桃花山和甘枣山保全性命。”
　　温河缓缓问：“这上面记载的术法你都会了么？”
　　卿星摇摇头：“这上面记载万多种术法，我只会其中的几千种。”
　　温河看向那本在空中闪现的术法书，淡声：“会了几千种，那也很了不得啊。”
　　话音还带着缓缓的叹息，温河便突然出手了。
　　那柄冰蓝的戟雪涅云枪从风中呼啸着穿过，狠狠扎进卿星肩头，鲜血飞溅，卿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钉在了檐角的柱子上。
　　她看向温河，温河看她一眼，双臂展开，结了个印：“这本术法书上记载了太多秘术，很多连天界神仙都不知，若像上次那般被夜魔和王置之利用，三界必将大乱。”
　　卿星不敢置信，又恍恍惚惚明白了什么，她看着温河，那一瞬都忘了要及时把自己最宝贝的术法书收回来。
　　温河淡淡看向她，单手凌空一握：“留不得。”
　　那本书在半空中燃烧起来，那本书被卿星用元神系连着，卿星周身也燃烧出一层金色火焰。
　　卿星看向温河。
　　他在说什么，她不懂。都是骗她的。。。。。。吗？
　　卿星不相信地看向温河，头脑中一片混乱，脆弱的语气仿佛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你。。。。。你在演戏？”
　　温河淡淡道：“事到如今，你觉得呢？”
　　温河利落挥袖，戟雪涅云枪从她肩头拔出，带出飞溅的鲜血，枪身打了个旋。
　　温河道：“斩！”
　　涅云枪对准那本术法书与卿星之间相连的金色光泽，带着凌厉之势扫去，金色光泽被扫断，那本空中飞旋的书落到草地上，卿星只觉得气血翻涌，一口血被她含在喉头，生生咽下，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温河走近，捡起那本书，术法书在温河手中燃烧起来。
　　“不要，”卿星大喊，“那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话音刚落，术法书被焚烧殆尽，片片灰烬在空中飘散。
　　晶莹的水滴一滴滴落到地面上，卿星低着头，无法去看面前的人。就在几个时辰以前，她还沉浸在幸福里，片片灰烬带着火星从她身侧飘飞而过，没有希望并不是最残忍的，最残忍的，是给了她希望，然后再夺去。
　　此刻的卿星就仿佛从光明重新堕入黑暗，而她的心，还渴求着那最后一丝光明。
　　她猛然抬头看向温河，嘶声大喊：“就算你毁了那本术法书也没用，我还记得！那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留我在这个世上是不是也太危险了！”
　　她只看到温河的一袭白衣，隔得太远，她看不到他神情。
　　其实卿星也不过是想再赌一赌，赌温河对她如何，赌她——是他唯一的例外。
　　温河的声音随风远远传来，平静无波：“也是。”
　　一道金光照面而来，金光照面而来的那一瞬，卿星想，她输了。
　　输了，那就算了。
　　天界之上，众仙罗列，温河走进大殿，对着座上的天帝拱了拱手：“禀天君，事情已经办妥，那本术法书已被臣下销毁了。”
　　天帝问道：“那名为卿星的妖女呢？”
　　温河拱手淡淡道：“已伏诛。”
　　卿星再度睁开眼时，头有些疼，四周漆黑一片，看不清是在哪里。
　　她在漆黑中坐了起来，愣了片刻。
　　她只记得，那声远远的“也是”。
　　她以为他不会饶过她的，他烧了她的术法书不就是想赶尽杀绝，可是她竟然没死，他放过了她。
　　为什么？
　　她的心里燃起一簇微弱的火星。
　　在知晓了她对他抱有何种感情何种期待之后仍然放过了她？或许是因为他慈悲为怀？
　　温河向来是个慈悲为怀普渡众生的神仙。
　　可若不是呢？
　　那一点点希冀和期待如野火后的春草般肆意生长，绵延不绝。
　　她施用术法，指尖点起一点光线照明，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山洞。她摸索着岩壁站起来，靠着一点光亮慢慢往外走，走了好一会儿，终于走到了洞外，卿星看向四周，怔了片刻。
　　洞外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景色，隔着一条小溪不远，甚至还能看到村落的房子。
　　她缓缓走到溪边。
　　这时，卿星又隐隐约约听到点声音：“这趟下凡来总算完成任务集齐了功德。”
　　卿星连忙隐去身形躲到树下，只见两位公子走了过来，卿星从树后偷偷望去，见到那两位公子周身笼罩了仙泽，竟是两位仙人。
　　其中一位仙人说：“要不是最近天界考核严格，我才不会三更半夜到这泸沽城外的祈水村来救助村民。”
　　原来她现在在泸沽城外的祈水村。
　　另一位仙人道：“好了，别抱怨了，功德也完成了，回天界罢。”
　　“这四周无人，”仙人说，“就从这儿腾云吧。”
　　两位仙人即刻变幻出云雾，飘然而去。
　　卿星心中一紧，立即拈了个诀隐去周身妖气，化作一片花瓣，附在了其中一位天将的白袍上，卿星从未来过天界，第一次知道天界竟是这样子的，缭绕仙气，金碧辉煌。她小心翼翼地躲避来往的仙人敛藏妖息。她几乎弯弯绕绕把天界所有府邸都转了遍，才在日头西斜时找到了温河在的府邸。那门上写着简洁明晰的“司命府”三个字，从院内伸出来一枝桃花。
　　卿星和其它桃花瓣一起落在院外的地上，但她毕竟不是无知无觉的桃花瓣，此刻有些犹疑和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