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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风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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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郡内双生树,红枫树梢丝带扬。传闻,只要将从灵心寺中求得的丝带抛到高高的树顶的树梢上,许下的愿望就可以实现。
蔚如璟握着一条苍蓝色的丝带,看着高高的树梢,唇角一抿,在指尖灌注了七成的内力,猛力一抛,却在半空就被风吹落。
看着丝带飘落,蔚如璟的眼神黯了黯,从地上拾起丝带再扔,就算一次次飘落,她仍旧不肯放弃。明明可以使轻功飞上树梢,倔强如她,坚信只有从地上抛上去,愿望才有可能实现。
冉白静默地看着这一切,几次伸手想要帮她,却被她狠狠地瞪着,收回了手。他心中明白,若是使了妖法,聪明如她,也许会看出端倪。
在她不知抛了多少回之后,忽然一只手攥住了飘在空中的丝带,一个翻身,就将那丝带稳稳地奚在了双生树顶,然后回身落在地面上。
“我是神,你的愿望,我允了。”
蔚如璟抬眸看着那个许久不见得面孔,弯起唇角,淡淡地浮了个笑容:“费莫,原来你还舍得回来看我。”
费莫看着她的神情微有一怔,转瞬就回神,轻扣紧了腰侧的佩剑,声音依然厚沉:“嗯,我回来了。你许了什么愿望?”
抬头看了一眼树梢上,在红叶衬托下分外惹眼的蓝色丝带,蔚如璟折身离开,神容轻而淡漠。
“我要那些背叛我欺骗我的人,死。”
话一出口,她也不曾回头看身后二人的表情,只剩他们对望了一眼,费莫看着有些恍神的冉白,眼中没有过去的一贯的嘲讽,反而深浓的,看不出感情。
冉白疏淡地笑了下,撇去了心头的一丝不安,朝费莫点点头。
“你来的恰好,今日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去往战场。你来了,可是一员得力大将。”
“你……”看他刻意避开一些话题,费莫本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止于冉白沉默的眼神中。
他们的事,费莫便也懒得多说,最终结果如何,都是他们的劫数,谁也帮不了。
得得马蹄敲打着路面,这一路行来,费莫总是习惯性地打量着蔚如璟。分隔了这么些时日,蔚如璟的气质已经完完全全地变了,往日的娇憨,如今竟寻不得半丝痕迹,整个人仿佛换了骨。
以前总嫌弃骑马硌屁股,觉得马车最舒服,如今却再不肯坐马车,只说要行军打仗的人,岂能安于马车。她如今的眼中黑沉沉的,化不开的浓烈情感,沉在眼底,也沉在心底。
“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些什么?”费莫驱马到冉白的一侧,轻声询问。
冉白似有若无地睨了一眼费莫。“你不是神么,还能有你不知道的事?”
听得出他口气中的讽刺,费莫眉头一皱,还想开口问问,就被冉白给截断了话头:“怎么,费莫大神回去这些日子,尽学了些八卦心思回来么?”
被他噎着说不出话来,费莫重重撇了一眼冉白,正待要拉马离远些,只听见冉白声音极轻地说:“蔚战怀,死了。”
费莫心头一怔,顺着冉白的目光看向远远驾马在他们前面的蔚如璟,张张口还想再问什么,都觉得没有必要了,只此一个打击,就足以叫蔚如璟变化巨大。
冉白也不再搭理费莫,驱马至蔚如璟身侧,虽不说话,却能让蔚如璟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温暖,如同父亲的气息一般,丝丝地包裹着她。微微一抿唇,朝冉白轻笑了一下,眼神中的明了,多少让冉白放些心。
“到了苍元,你欲如何做?”
蔚如璟勾勾唇角:“你不都安排好了么?那就按计划行事好了,唯一不同的是,我这次要的不仅仅是军中大权,还有姓杜的命。”
冉白闻言眉头微耸了一下,看着身上戾气渐浓的蔚如璟,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简七带着我在琅渊的亲卫已经到了边境,巧奴已经由毕连将她安置妥当,日后的生活定会衣食无忧,平安一生。”
“嗯,那便好。”听着巧奴有了好去处,蔚如璟心头稍稍放松了些。她若跟在她身边,只会吃苦受累,担惊受怕,或许日后连性命也会因她而枉送。
“说起亲卫,你收买人心的手段还真是不简单,那些原本可是姓杜的安□□身边的眼线。”
冉白摸了摸鼻尖,笑了下。“那是自然,多谢老婆大人夸赞。没一点本事,怎么能让你倾心不已呢?”
听着冉白说着俏皮话,蔚如璟忍不住笑了起来,眼中的阴霾在一刹间消退了些。看她那熟悉的往日笑靥,冉白真的很想用此生余下的所有,来交换日后一切该发生的不发生,让她忘记所有的一切,重新回到那个初次见面大咧咧又局促的小姑娘。
“你们全将我当透明的么?”费莫策马与二人并驾,语气冷森森的,又有几分像是玩笑话,蔚如璟巧笑着打量了会儿费莫。
“你这会儿回来的心境与当初倒是大不相同了,性子也变了不少。”
冉白也饶有趣味地一同瞧看着费莫,费莫倒也不尴不尬地轻笑了一下,沉默不解释,反而又像是以前那闷葫芦的模样。蔚如璟也懒于纠缠相问,只是扬鞭策马,心里念得,满是尽早回到疆场,有一笔账算一笔账。
费莫的变化又如何能瞒过冉白的眼睛,有些事大概在他回天庭之后都有了了解,也许,他认为,有一天,蔚如璟回同他一块离去。
或许这样,会是蔚如璟最好的结果。
马声嘶鸣,冉白紧紧跟上前面二人的马蹄,一骑黄尘,湮灭夕阳。
即便是苍元,入了深秋,这边疆也是冷的几欲飘雪。拉住了马缰,蔚如璟搓揉着被吹得有些冻的脸颊,口中呵出的白腾腾热气有些模糊视线。
“简七现在在哪儿?”
“就在离此处不远的风岭城。”冉白替蔚如璟拢了下狐裘氅,心中估算了下这几日的行程,约莫今日晌午便能到达风岭城。
而风岭城内,简七摩挲着手中的杯盏,看着一旁安静地绣着帕子的阮云烟,心中却在思量着阿泉的去向。自从将他从乞丐堆里带到自己身边,他从来没有如此地不告而别过,而且一别竟是数月没有音讯。自从他从琅渊回到苍元,阮云烟就告知他阿泉不知所踪。
缓缓抬眸督看了一眼依旧安安静静地阮云烟,这个女子身上有很多秘密,阿泉的离去总让他心中存着不安。当初待阮云烟的好,只因为她对爱的那份执念与他的母亲何其相似,如今看来,却又大不相同。
她必然是瞒了他很多事,他不戳破,依旧待她好,好到一种令所有女人都艳羡的宠溺。而对于他的事,她也越来越上心,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公事上,她几乎与他寸步不离,只是她做事滴水不漏,简七心中疑惑,可也未曾发现任何痕迹。
今日收到信鸽,冉白不日即将到达风岭城,而勾玉也早已催动大军,大战似乎已经迫在眉睫。而他明白,勾玉要拿的不是苍元而是琅渊,苍元的杜莫朗似乎也早在私下与勾玉有往来,甚至他身边的暗卫还以命探得杜莫朗与契傕也关系不浅。
已经听闻契傕名声在外的狠绝小王爷也回国,虽没有调兵的动向,不过,他的势力不容小觑,如果他也来插上一脚,这一次的战争,就不再是三国的纠纷,可能乌孙也会牵连进来,还有那个可怕的妖界。
自中古时代,神妖人就划定了界限,妖虽与人同居大地之上,却一直进水不犯河水,虽然妖物害人作祟的事时有发生,但总归是小打小闹,天庭之上的神也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如今妖界欲明目张胆干涉人界之事,仿佛预兆着,这可能不会只是人界的一场争权夺利之战,而是牵动三界的大动荡。
简七眉头深深拧了起来,曾经儿时碰到一个算命的老先生说他是紫微星主命,帝君之命非一琅渊可圈,那时他的母妃和父皇俱深信不疑,甚至整个琅渊都相信那时不过小儿的简七可以让琅渊一统云海大陆。
只可惜,一切都被他的自我放逐而终结,如今,他似乎慢慢地被命运之手又推往了那条他一出生就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