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百合小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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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质楼梯吱吱呀呀地叫着，殖民时期留下的老房子在S城的角落里安静地站着，巨大的梧桐树与香樟树占据了院子。那是叶家留下的房子，叶柔孤身住在这里，同一个年近五十的阿嬷一起。
孩子六个月大的时候动得更加厉害，陈清梦里梦见小孩子舒展了身体。孩子的手脚都是细小的，跟她一样瘦弱，生命力像是纤细的烛光，风一吹就会摇摆。
孩子躲在她的身体里被她保护着，却没有人来保护她。
大约是一两点的时候下起了大雨，先是闪电闪过，轰隆隆的雷声接着跑来，雨点密密麻麻冲向大地，打在梧桐树叶上，打在那敞开的老式窗户上。
窗户只是用一个铁架子撑着，被风吹得摇来摇去，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声音清脆。雨水在屋檐上汇集，成了一串串雨珠落下。
叶柔自梦里醒来，感觉风带着水汽扑向她的肌肤，她赤脚踩上地板，上面积了水，凉进骨子里。
她走到窗边，外面的风里都带着梧桐叶子的味道。
闪电劈向大地的刹那，天地间有瞬间的明亮，而后又恢复了黑暗。
这样的夜晚是她最害怕的，一个人，老屋子，闪电。
她把窗户关上，把窗帘拉得紧紧的，然后跳上床，脚都是湿的，她也顾不得了，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因为之前没有预料到会下雨，所以窗户都是开着，有几扇窗户被狂风吹着拼命地撞着墙，一块玻璃掉在地上碎掉了，声音像一把刀子插进叶柔的胸口。
此刻最渴望的是能在身边抱着她的人，叶柔在被子里忍不住哭了。
她还要一面告诉孩子别像她一样胆小，一面却控制不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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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那一边，陈清也在下雨以后醒来，外面是倾盆大雨，但是雨水不会溅到她的屋子里，窗户开着，让风吹进来，吹散屋子里的浊气，她被风吹得凉了，起来翻找着厚毛毯。
在柜子里找到满是樟脑丸味道的毛毯，一条给自己，另外一条拿出去给睡外面的江赫全。
打开屋门，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陈清凭着记忆走到床边，把被子盖在上面，江赫全发出轻微的鼾声，睡得正熟。
陈清起来就睡不着了，她站在床边看屋檐下的雨帘，雨水挡住了视线，前面景物都是模模糊糊的，老旧的房子在此刻变成了水中的倒影，隐隐约约，变得像是江南小镇到老房子，底下的那条臭水河里的水被换了一轮。
叶柔一连三天没有出现，陈清去问了江赫全，江赫全每天往新房子里跑，但是他也没有看见叶柔，按照以前的惯例，叶柔基本上每天都会去看房子装修的进度。偶尔会缺席一天，也是因为去看医生了。
陈清心里纳闷着，在新房里呆了一天还是没有把人等来。
新房的进度非常快，木匠已经开始按照图纸造整体家具，木头随意摆放在地上，松木的味道刺鼻，陈清不敢在屋子里久待，就在阳台上坐着等。
13幢与14幢是连在一起的，阳台也就一米不到的距离，这边的人伸出手就能握到对面人的手，说话也非常方便，基本上搬一把椅子坐在这里就能一起聊家常。
陈清以前很喜欢用的花露水上就有一幅这样的画，两个穿着旗袍的女子亲昵地靠在一起，仪态大方，那南方人管这叫小姊妹，陈清是姐姐，有妹妹却没亲近的姊妹，所以很羡慕。
叶柔家的装修进程比她来得快，叶柔不喜欢太多的杂物，她要求一切从简，柜子桌子都是简简单单摆在那里，光穿过窗户，投在地板上，照出光中废物的尘埃。
等到夕阳西下，师傅们都回去了，江赫全在楼下的花园里叫她回家，陈清还是没有等到叶柔来。
“三天没见到她，连个话都没有，不会是出事了吧？”陈清自言自语，江赫全说：“你在说谁？”
“我说叶柔，她连句话都不说就走了三天，我担心她出事。”
江赫全不赞同地说：“或许她有事情才没有来。”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一想起来就心慌。”陈清坚定地说。
江赫全把她说的当是玩笑话：“你是多虑了。”
陈清说：“女人的第六感很灵感的，你懂不懂？”
“我不懂，只知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一件事情想多了就会出现幻觉。”
陈清放弃与他解释下去，她还是觉得不对，可是苦于没有办法与她联系。
“老板娘，我刚才去转了一圈，发现账目上的数目不对。”店员走过来低声对她说，手中捧着一本帐本，进出货都记录在这里，每日一结算，这工作平时都是陈清在负责。
陈清查看账目所写的进货数量和存货数量，SCI40的商品一双都没有卖出去过，但是店员在盘点仓库的时候发现少了几双。
陈清跟着店员去仓库，小房间里堆满了纸盒，里面发出皮制产品特有的臭味，黑乎乎的房间就一盏灯，拉开灯，看见高高的墙上堆满了东西，陈清找到编号为i40的纸盒，一个个数过来，第一次数，少了三件，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底，第二次数，确定真的没了。
同店员出来，陈清叫店员先别说，年轻人点头答应了，陈清把账单给她，叫他把剩下的东西都点一遍，有多少少了都记在上面。
年轻人的名字叫张晨，是从南方小城来的，跟江赫全算是半个老乡。虽然只是短暂接触，但是陈清觉得他很细心，没有年轻人的浮躁，一边这个年纪的人不会耐心去做这些杂事，何况这个商品是在账单的角落里，一直都没有销路，放在角落里挤压着，没想到他还是去一个个点过来。
陈清对他留了一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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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搬家？”吃饭时候陈清说仓库里进了老鼠，再不去抓老鼠东西都要被搬走了，江赫全一时半会没明白过来，出声问。
陈清把蛋羹往自己碗里放，说：“而且是很小心的老鼠。”
“你在说什么啊！”江赫全还是不明白。
陈清放下筷子，说：“盘点存货的时候发现账目不对。”
“那修改啊。”江赫全以为只是数目上出了问题，陈清说：“仓库里的东西被人偷拿走了。”直白的话终于让江赫全明白了所以然，忙点头，说：“是该查一下。”
“你去查。”陈清说。
江赫全瞪大了眼：“我……我……”
“就知道你只会做好人。”陈清看他吃瘪的样子就笑起来，把肉往他碗里放，说：“我来就是了。”
幸好不是他去做，江赫全不喜欢做得罪人的事情也不愿意以恶度量别人，他松了一口气，把肉又放她碗里，说：“你多吃点，家里就你最辛苦了。”
陈清皱眉，说：“你明知道我现在最讨厌吃肉的。”
江赫全拍马屁没成功，筷子尴尬地停在半空，又讪讪地收回，放自己碗里：“我忘记了。”
“她今天还是没有去么？”陈清又把拿起的筷子放下。
江赫全低声说：“老是她她她。”
“江赫全，你在嘀咕什么呢！”陈清拔高了声音。
“今天没看见她，不过有一个老太太代她来看过。”江赫全记得那是一个说苏州话的老太太，因为地方化有许多共通的地方，江赫全能与老太太聊几句，她说是替她家小姐来看房子的，而她家小姐暂时是在家里休息。
小姐？陈清听这话，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叶柔是来自古代一样。而叶柔的确有大家闺秀的气质，自她身上散发出平常人家养不出来的韵味，举手投足像是有良好教养的人。
陈清夹起饭，掉了大半在桌子上，她在揣测叶柔是何故没来，一边安慰自己的确是自己多心了，才四天不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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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嬷回到叶公馆，放在小火炉上熬的药正冒着烟，黄色的纸头包着要熬的药，她看了一下里面的水，又往里面加了一碗水，药的苦味被浓缩在小小的一碗黑水中。
阿嬷走上楼，把窗帘掀开，让光投进屋子里。
前几天的那场雨来得突然，公馆里的房间有几处是开着窗户的，阿嬷晚上睡得很死，所以没有意识到玻璃碎了，等第二天起来地上有了积水，碎掉的玻璃落了一地，墙壁上贴的玫瑰图案的壁纸也浸透了水出现了痕迹。
阿嬷花了一个早晨收拾打扫，把这里恢复了原样，她这才想起叶柔还没起来，于是走上去叫叶柔起来，叶柔的房间里也有了积水，不过还好，早早地关了窗户，叶柔躺在大铜床上，睡得死沉，阿姆摸到她的手，手是冰凉的，再去摸她的脸，却是滚烫的，她这才意识到叶柔身体不舒服，慌忙去叫住在对面那户人家家里的老中医过来。
老中医急急忙忙赶来，把脉看相，开了药，老中医不敢下猛药，只开了一点温和的药给阿嬷。嘱咐阿嬷最近不要让叶柔出去，等病好了就继续吃药。叶柔的身体不好却硬要怀孩子，对叶柔的身体是一种巨大的负担，而且老中医在看了脉象以后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凶多吉少，叶柔听后却一笑置之，说：“他很好，我还能感觉他在动。”
大夫能看病不能看心，叶柔一味坚持，老中医也拿她没办法，他早就不做大夫了，现在这个年头大家更愿意去相信快捷方便的西医，也没有人来找他看病，渐渐的就冷了医人的心，但是他还是为叶柔开了一些药，要她每天按时服用，叫阿嬷不要再给她吃补药了，叶柔的身体经不起补。
送走了老中医，叶柔在床上躺了一天都没有下过床，她还是担心新房那边的事情，叫阿嬷过去看看，如果遇见了一个也是怀着孩子的高挑女人就告诉她自己暂时不能过去了。
阿嬷抱怨叶柔不能安心养病，但是还是答应在做完家务以后过去，花了二十分钟走到新区，没遇见高挑的女人，就遇见了一个男人。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百合小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