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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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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铃……”焦躁的电话铃声把三井寿从迷迷糊糊的梦中叫醒。今天是休息日。
“哪位?”
“社长,不、不好了,出事了!”电话里是助理的声音。
“什么事,别慌,慢慢说。”
“我们希江酒店的一部工程电梯出了故障,砸…砸死了一个工人。”
“什么!!”三井寿差点惊出母语。
希江酒店是三井寿这半年来重点盯重点负责的一个项目,谈下来就费了不少力气,如今出了人命的事故,他是第一责任人。
去往公司的路上,三井寿有些急躁,这些年大风大浪也经历过了很多,遇事不慌、处事不惊是他练就的本领,可今天莫名的急躁,种种不好的预感在他脑子里盘旋。
在董事会一通乱糟糟的会议之后,三井寿终于理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工人是申市大佬黎明阳的二公子,妥妥的富二代,不过这富二代不知是什么特殊癖好,不喜欢豪车不喜欢美女专专喜欢扮穷人过瘾,这次跑到工地上去干活。
“这富二代是不是有病啊?干什么不好,专往工地跑?这是哪门子的嗜好?”当然这话三井寿只是在心里说。然而最糟的是黎明阳是他希江酒店的投资人之一。三井寿脑子已经乱成一团。
在接下来几天艰难的谈判中,三井寿寸步不让,最终与黎明阳达成走事故司法鉴定的程序。
鉴定结果出来后,三井寿松了口气,果真应了他的猜测,是这富二代的操作不当导致,他们的设备没有任何问题,可董事会并没有松气,这黎明阳岂是那么好惹的人,点名了要三井寿去赴他的宴,话说的非常好听:‘三井社长是他做生意这么多年里遇到的最为豪爽的人,办事能力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想有把三井寿收作义子的冲动。’听的三井寿差点原地爆炸:你妹的!老子有爹!
生气归生气,事情还是要圆满解决的,三井寿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几斤几两,带着全体董事会的期望,只带了助理去赴约。
这边黎明阳已摆好了鸿门宴,用黎明阳的话说:我今天让这小鬼子站着进来,横着出去。
三井寿来的路上嘱咐了助理:“如果看到苗头不对,你先跑,听到没有?”
“这哪能行?!我怎么能扔下社长!”助理梗着脖子。
“傻瓜!你跑了还能报警,他们目标是我不是你。”三井寿说。
可如今看这架势,谁也跑不了,酒店是封闭式的,连个窗户都没有,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没声,黎明阳站在大厅中央,左右两边立着一排穿黑西装带黑墨镜的。
三井寿微微笑着跟黎明阳握手:“黎先生,吃顿饭而已,怎么搞这么大阵仗?”
“三井社长是我的座上宾,怎么能怠慢?”三井寿听得出黎明阳最后这半句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黎明阳看着三井寿,脑子里走了好几个回合,恨不得把预想的方案统统都用上,可打也不行,骂也不行,走法律程序也占不到半点便宜,是自己儿子的全责,看着眼前这个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又想起自己的儿子,这位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老手再也绷不住什么仪态:“三井社长,咱们都是生意人,明人不说暗话,我,丧子之痛不要求你感同身受,但,人是在你的地盘出事,你总得给我个说法,我可不管你是什么国际友人。”说完招了招手,鱼贯而入四个侍应,一人托着一个方盘,盘上顶着一支高脚杯。
“四杯,你喝得下,我不但不撤资还再给你加投,一杯,1000万,喝不下,这屋子,你走不走得出去,看着办。”
“哦,对了,人民币。”黎明阳补了一句。
三井寿来的时候就做好了最坏的周旋打算,他知道中国有个典故叫鸿门宴,不过今天这宴屁也没有,只有四杯三井寿来中国7年都没征服得了的中国白酒,望着静静立在红绒丝布圆桌上的四只高脚杯,红酒杯,喝过酒的人都知道用红酒杯喝白酒的恐怖,满杯4两,4x4……三井寿的算术还是挺好的,放在十几年前,他三井寿能把这桌子一脚踢翻,然后扬长而去,去你大爷的!老子命搁这也不会受你这鸟气,然而现在的三井寿已经不是17岁的少年,岁月的淬炼,现实的摔打,使得如今的三井寿早已经成熟稳重干练,而且今天来也不是代表他三井寿一个人,是全体股东,如果砸了,他回去没法交代,把这事漂亮圆满的解决是他最终的目的,他掂量着自己的那点酒量和百受折磨的可怜的胃腹诽:这老东西还真是狡猾,看来早已打听好了我的弱点,刚好给我弄了个喝不死又难受的量,不管暗下里骂的多难听,呈现在脸上的依然是优雅的姿态:“黎先生,我先代表我司董事会对令郎的不幸表示沉痛哀悼,既然您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那我也不做那婆婆妈妈的事,希望您言而有信。”
“三井社长放心,我姓黎的还要在这江湖上混,干不出那卑鄙小人的事。”
“好!您看清楚喽!”三井寿上前一步端起第一杯,说是喝进去的不如说是灌进去的,酒这东西,一旦脱离了它本来的意义会招致大多数人的厌烦,不管是酒量大的还是酒量小的,一杯品二杯酌,三杯往上就是饮(yin四声)了,三井寿今天这明显哪种都不算,他想的是不能让这酒在嘴里打转,弄不好一个喷出来,颜面事小,事就砸了,即便胃有百般不情愿,也只能暂时委屈下。
第一杯下去,酒划过喉咙的瞬间,三井寿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这老东西算有点良心没给我弄个72度的烧刀子,四杯我直接升天得了。
第二杯到胃里的时候,已经有了灼烧感。
第三杯,三井寿举到第三杯的时候,助理已经手心里捏不住汗了,他知道自己老板的酒量,再这么下去要进医院了,助理上前一步刚要拦被三井寿左手钳住胳膊冲他轻轻摇了摇头,他接受到了老板给他传递的信息,炯炯有神的目光里是叫他别轻举妄动。
四杯……
三井寿忍着翻江倒海把最后一只空杯重重的放在桌上,一字一句:“黎先生,可以了吗?
“好好好,是条汉子!”
黎明阳心下不甘,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明面上不好再有为难的举动,只能在暗下里恨恨的想:‘回去定要严惩给他带回错误讯息的那个笨蛋,谁说这小鬼子不能喝酒的?’
此时的三井寿却没有多余的内心活动,渐渐站立不稳的身体和五脏六腑间的翻江倒海提醒着他得尽快离开。
走出酒店的旋转大门,三井寿再也站不住,摇晃着想要找一个支撑点,助理眼疾手快上前去一把扶住三井寿:“社长!”
“陈,送…送我回家…”三井寿在失去站住的力气之前用尚存的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把车钥匙给助理:“花…花溪…社…社区…”
“社长!你有没有事啊!”助理年轻,跟着三井寿一年多这种阵仗头一回遇见,急的要哭,要是社长有事,自己就先把自己捶死算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拉带背,助理把三井寿弄上了车,喝醉的人有多沉助理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还好SUV空间够大,将后排座椅放倒后助理把三井寿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躺着,发动车子后,忽然:“糟了!社长没有告诉我他家是哪栋哪排哪号!”
正在此时,三井寿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助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喂?”
“三井老师这几天没来给我上课,三井老师是不是非常忙啊?”电话里是一串日语,女声。
“等!等等!”助理日语不是很好,十句听不懂九句半,像这种语速的他没办法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你,认不认识三井寿?”助理试着用中文。
“三 、井 、寿、我、认识。”清子的中文比助理的日语稍好些。
“谢天谢地阿弥陀佛。”助理双手合十拜了拜,继续:“社长家在哪里?”
“花溪社区B座5栋。”清子没有听懂主语“社长”只听懂了后半句“家在哪里”。
“好好好。”助理挂掉电话,发动车子,他得尽快把社长送回家。
清子在打开门接到三井寿的那一刻是她没想到的场景,助理和她一起把醉的不省人事的三井寿拽到床上的时候,她累得像是刚刚参加完举重比赛。
“拜托了,小姐!”助理临走时给清子鞠了个躬,助理觉得她是社长的女朋友无疑,同一个地址,又都是日本人,总不会错吧。
这一夜漫长的要命,清子不敢睡觉,趴在床边照看着三井寿,困极的时候会听到三井寿梦呓,清子听不清他说什么,又不敢靠的太近,模糊中隐约听到半个“清”音,是在叫我么?清子不敢肯定。
而三井寿在胃痛和酒精的双重折磨下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那个雨天,梦里那个他忘不掉的身影,忽而是他在篮球场上肆意挥洒,忽而是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脸,忽而是看到她转身走进那个巨大的黑洞…三井寿抓不住她,情急之下喊出了声:“千!别走!”这一声惊醒了自己也惊醒了趴在床边的清子。
“原来,他昨晚嘴里模糊喊着的不是\'清\'是\'千\'”,
清子终于听清楚了。
以前在篮球俱乐部的时候听到藤真前辈提起过他最要好的朋友三井寿的一些事情,也隐约知道些,但是她一个后辈没有理由也没有胆量去向藤真前辈探究些什么,后来到了这里,见到了她只在传说中听到过的三井寿。说实话哪个女孩儿看到三井寿的第一眼不会心动?大学时那时不时就塞满柜子的情书就是证据,况且清子见到的已不是还带着稚气的三井寿,而是经过岁月洗礼的三井寿,英气自不必说,又多了一层成熟男人的魅力。
摸摸额头上的冷汗,看看在床边发呆的清子,三井寿忽的想起昨天,“该死。”他捶了捶头,头痛欲裂,胃痛难忍。
“清子,有…热牛奶吗?”三井寿怕清子尴尬,先开了口。
“啊!有、有,三井老师等一下。”清子回过神来忙不跌的跑进厨房。
三井寿看了看身上还整齐的衬衫长裤,知道不会发生什么,况且酒后乱X这种事只是小说里骗人的罢了,三井寿还没那么傻。
喝过热牛奶之后三井寿稍稍好了些。
“谢谢。”
“三井老师不用那么客气。”
“不,是真的谢谢你昨晚照顾我,不然我睡死过去都没人知道。”
“啊!三井老师,您在说什么,我应该做的。”
“傻孩子,这世间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三井的语气像极了安慰小妹妹的大哥哥:“好了,我该上班了,今晚咱们继续上课,这几天太忙也忘了和你打招呼,抱歉,是我疏忽了。”
“嗯,我等您。”
随着关门的声音,清子怔怔的出神:他的爱人*是叫千么…
*注:日语里“愛人“一般指情人,第三者,正式介绍自己的另一半不会用这个词。我这边文中以清子的视角想不出更好的书面语,如果是对话可以直接说女朋友,但书面语总觉得很违和,所以这个“爱人”权当是中式书面语吧,中文“爱人”这个词能包括的东西就很多了,中文里的“爱人”绝对没有第三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