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蛋糕》十九度灰

3、第三章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司机大哥和那小弟，这次终于是个女的了，虽然是个老太太。

　　我环顾一周，怎么莫名熟悉，不会呀，我怎么会认识，对了！这是张阿姨家，上次我送的狗盆还在，等等，是我隔壁的张阿姨，是李小梅隔壁的张阿姨？

　　我愣了半晌，心里一阵狂喜，刚想敲门，但想到“我”叛逆的个性，“我”一定不会听的。

　　有了，我拿出张阿姨的手机，看见通讯录里的“李梅梅”心里一黑，拨打过去，她应该还没醒，我知道她的尿性，有起床气，这时候一定不能刺激她，生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喂，小梅呀。”

　　“唔……阿姨？”

　　“是呀，还没醒吗，真不好意思打扰到你，早上你要去遛狗对吧，我去溜吧，你多睡会，年轻人工作累，双休日补补觉也正常。”

　　“那好，谢谢阿姨。”

　　Yes！成功了，我真想在床上打几个滚，但想想这把老骨头，万一整个骨折、骨裂，就得不偿失了。奇怪，我怎么这么快就适应了老年人模式。

　　遛狗回来我把花花交给李小梅，虽然和自己对话很奇怪。我再三告诫她只要想遛狗可以找我，什么时间都行，千万不要去公园，公园没什么好看的，不如呆家里。

　　李小梅还是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句，真想将她摇醒，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欠，佩服孙然受得了。

　　重生成张阿姨的一天算不上辛苦，我想起以前和孙然说等我们老了，一定不去养老院，找个没人的地方，买个小房子，安静地死去，现在我的处境，也差不多了。

　　我等到十二点过了再睡，这是我坚持时间最长的一次，我不知道我再次死去会不会重生，我不想死，也不想赌，即使七老八十，即使再不能和孙然在一起，我也要活下去。

　　第二天我是笑着醒来的，我想：我终于打破这诅咒了。

　　我脚步轻快地走下楼梯，看见小区工作人员在张贴通告，老花眼看不清，我走近了细看：“星期日停水通知……”

　　星期日？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可能，今天才是我遇难的日子，我想赶紧回去看看，脚下却突然一空。

　　哦，这熟悉的感觉……

　　——
　　时来运转了属于是，重生之后的人条件怎么越来越好了，这次是警察诶。

　　“小隋，出任务。”

　　正好让我过过当女警的瘾，我兴冲冲地准备走，突然脚步一顿，嘴角的笑容也僵硬了。

　　很好，是星期天，不到九点，非常好，我拿起警官证装作和他们一起出任务，一出警局就想跑，队长抓住我：“小随，你来开车。”

　　我讪笑着坐上驾驶位，看队长这肌肉，算了，还是先出任务吧。

　　“唉，听说公园那边死了一个，不知道怎么回事。”队长接到电话，是我们小区打来的，我认识，“xx小区有个老太太从楼梯上摔下来，就那么去了。”

　　什么老太太，叫姐姐，我在心里默默纠正。

　　我越听越熟悉，连忙查看我们这次的目的——一大龄青年因熬夜过度在洗手间失足撞到后脑，当场死亡。

　　淦！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他们都是那天早上我遇到的人，队长又接到电话，我惊恐地听着，是一起交通事故……

　　完了，我手足无措地摸摸头，摸摸肚子，又摸了摸大腿，查看自己有没有少些什么，毕竟前几次我死得不说是重于泰山也算是轻于鸿毛。

　　幸好，幸好……我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队长调转车头，往临海路走，说：“我们接到命令，那场交通事故比较紧急，先去那儿。”

　　一路上我惴惴不安，想到过去看到车祸人躯体四分五裂的惨相，又想到自己这副模样被暴露在所有人包括自己眼中，怪害羞的。

　　但我万万没想到，到达地方第一个见到的是孙然，她还拿着那99.6一份的草莓蛋糕。

　　“我”被覆上了一层白布，听说是“有碍观瞻，影响市容”而被盖上的，我觉得很有道理，余光瞥见孙然定定地立在不远处，看起来异常孤独。

　　“请节哀……”我憋了很久，还是选择这句普通的话，像陌生人一样，不生分也不熟悉，孙然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想将草莓蛋糕扔进垃圾桶，我赶紧拦住她，至少这蛋糕是无辜的。

　　她很明显冷笑一声，是平日待人有礼的她绝对不会做出来的事，如果我不是还穿着警服，我会以为她是对我说的，她私下里最喜欢欺负我。

　　我想将蛋糕带回家，但差点露馅，我压根不知道我家在哪，幸好我凭借我奥斯卡般的演技骗过警局里的人。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深吸一口气，唔……不愧99.6一份。

　　我拿出叉子，突然感觉椅子晃了晃，赶紧端着蛋糕离开桌子，桌子突然轰然倒塌，我震惊地盯着摔得四分五裂的桌子，又看了看草莓蛋糕——

　　不管怎么样，吃了再说。我连屋子都不敢待，赶紧拧开门出去，关上门的一瞬间我刚松口气，突然发觉不妙，扭头看去——一面巨大的大门向我砸来，门塌了。

　　我……

　　好了你们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淦！

　　——
　　啊啊啊——我要发疯了，求求老天爷收了神通吧，什么时来运转，都是放屁！

　　短短的小腿，毛茸茸的皮毛，肉乎乎的爪子，不到半人高的身材，我他爹的变成了一条狗！

　　还是花花！

　　得知在自己家我没什么意外了，这么多次重生，我发现了我每次重生都是出事那天遇到的人，跟踪我的青年、货车司机、女警察……但我还是单纯了，怎么连狗也算啊。

　　现在就弄死你，这样我就能早点结束狗生，我跳到床上，用毫无攻击力的爪子挠我自己……算了，怎么越说越别扭，李小梅呀李小梅，你真是自作孽。

　　李小梅轻易地一脚将我踢倒，我不让她出门，她偏要出门，还说去觅食，到底我是狗还是你是狗呀！

　　尽管再不情愿，她递过来的半个肉包子我还是吃了，幸好她没扔在地上，不然我一定……呃，一定……我想不出接下来的话，我还能怎么着，我不能怎么着呀！

　　垂头丧气地跟在她身边，我怎么没发现我平常走路也不好好走，专挑偏僻不好走的小路，石头渣子把我脚扎得都麻木了，唉，生活不易，狗生艰难。

　　后面有人跟着，这会这么机灵了，怎么早不这么干，接下来的又是历史重演，我一个小狗狗能做什么呢。

　　我看见熟悉的猥琐男与货车司机，我都分不清了，那里面的，真是我吗？

　　我有了主意，故意走得很慢，还去咬她的裤腿，希望她能慢点走，不要走上临海路。

　　我看见货车在“我”背后驶来，她却依然蹲着和我说话，淦！看路呀，看路！

　　我扑到她前面，希望这样至少能减掉一些伤害，货车却突然急转弯，原本只是波及，这下正中靶心。

　　我没有腾飞的感受，刚才下意识闭上的眼睛睁开了，我滚落在不远处，我看见了孙然，我看见了草莓蛋糕，那么多人，我唯独没有看见我自己。

　　我得救了，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