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的日月》离思

4、双生

　　这天一下班晨曦就匆匆赶回了家，这让念风感到十分诧异，通常晨曦下班后总要拉着他到处去玩，不折腾到十二点不肯回家，今天是怎么了？念风揉揉发胀的额头，继续与剩下的几份文件奋战起来。

　　突然电话响起来，念风接过来一听，竟是两个月前出国的父亲，不禁喜出望外，“爸爸！”

　　“我现在在机场，马上就回家了，你也快点回来，我有个惊喜要给你！”电话那头的声音掩不住的喜悦。

　　“什么呀？老爸，别卖关子！”

　　“我带了一个人回来。”

　　“谁？”

　　“回家你就知道了！呆会见，拜拜！”

　　“喂！”念风还想再问，但那边已经挂线了。他不知道父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加快了工作的速度好早点赶回去。

　　晨曦蹬着一辆自行车飞快的朝家驶去，本来念风见他走得急，要把自家的车借给他用的，但晨曦却白眼一翻，丢下一句语气颇为不善的“资、本、家！”就扬长而去，弄得念风哭笑不得。

　　所幸晨曦的家距离念风家的公司并不远，晨曦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一些事情，念风和月颜的影子不断在他眼前晃，搅得他心神不宁。单车拐了一个弯，忽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晨曦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连人带车已经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忍住疼痛，晨曦抬起眼皮，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跟前，一看就是那种大老板常用的车，晨曦咬牙切齿，难道是他诅咒资本家结果遭报应了？

　　司机迅速下了车，一个稍显富态的中年人也跟着走下来，两人对视一眼都愣了一下。

　　“这不是晨曦吗？真是对不起！你没受伤吧？”江凯，也就是念风的父亲忙扶起晨曦，司机也在一旁道歉不迭，并帮忙把自行车也扶起来。

　　“还好，伯父，您回来了？”还好刹车及时，晨曦只是跌了一下，没有什么大碍。倒是没想到会这样遇见念风的父亲。

　　“哥哥，你的胳膊流血了！”一个声音从前方传过来，是少年特有的青涩和清脆的声线。

　　“念——”晨曦抬头一看，差点喊出念风的名字，眼前的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留着整齐利落的短发，只有刘海儿处稍长些，凌乱又不失美感的滑过修长的眉梢，落在顾盼神飞的眼角，一张俊秀的脸带着几分孩子的稚气少年的青涩，又有些许长大的成熟，身材挺拔明显的高出同龄人，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几乎和当年的念风一个模样。

　　“我叫江念云！”见那位被撞的漂亮哥哥看着自己发愣，念云自报家门。

　　“哦，念云是我小儿子。”江凯介绍道，然后又指着晨曦对念云说，“这是晨曦，你哥哥的好朋友。”

　　“哦！”少年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把晨曦从头打量到脚，最后下结论似的说，“晨曦哥哥比我们学校的校花还漂亮！”

　　晨曦无语问苍天……爷爷的！小兔崽子，拿我和女生比，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晨曦抬起头皮笑肉不笑，“过奖过奖……”

　　这时念云却转身跑回车里取出一个药箱，来到晨曦身旁，拿出药棉消毒水红药水和绷带，细细的为晨曦包扎伤口，一点一点小心翼翼，那副专注，认真，温存，心无旁骛的样子像极了他哥哥念风，让晨曦禁不住动容。

　　“你怎么会这些？”

　　“我妈妈是医生，这些简单的外伤处理我都学过。”

　　“听说你和你妈妈一直住在国外的，怎么回来了？伯母也回来了吗？”

　　“没有，是我要回来的，我想哥哥和爸爸了！”

　　“哦，那念风一定很高兴了。”

　　“他还不知道呢，我要给他个惊喜。”

　　素昧平生的一大一小两人聊得很是起劲，把长辈和司机师傅都晾在一边晒太阳，很快伤口包扎好了，晨曦推过自行车准备和念云父子道别，却发现车把已松的没办法再骑。

　　“被担心，我们送你回去！”江凯拍拍自己的小轿车。

　　“那我的单车怎么办？”

　　“都坏了，扔了算了，明儿我买辆新的赔你！”江凯边说边把晨曦推上车。

　　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什么叫财大气粗，什么叫资本家，晨曦再一次有了深刻认识。

　　好容易送走了热情的江凯父子，晨曦上了楼回到家中，母亲正在准备晚饭，晨曦径直走进自己的卧室，厚重的窗帘遮挡下，屋内一丝光也没有，沉闷的让晨曦感到窒息，于是迫不及待的打开灯，如同镜子中的自己的人正坐在他的床边，灯亮起的一霎那，那人苍白无血色的脸庞让晨曦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你今天回来的真早！”月颜淡淡的微笑，淡淡的忧伤和苦涩。

　　“哥，你昨天……”晨曦奔过去握住月颜冰凉的手。

　　“我昨天……”深黑的眸子里有哀伤的水光滟滪，“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不想制他于死地的，可是我控制不了对血的欲望，完全控制不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害人，不想害人！……”

　　冰冷的手开始颤抖，晨曦忙安慰的紧了紧手，像是要把手心的温度传给他，“别这样，哥，我知道你身不由己…...我想说的不只这件事……还有…你…昨天…见过念风吗？”

　　灿若深夜寒星的双眼闪了一下，又垂了下去，繁花湮灭般的凄冷，“我真的很想见他啊……这么多年我只能躲在黑暗里偷偷的看着他，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可以和他并肩站在阳光下……可是我......”

　　“你明知道不可以，为什么还要……难道你没有看到爸爸妈妈的结局吗？”晨曦激动起来，“念风爱上你了，可是你要他怎么办？把他变成你的同类？让他和你一起堕入永世的黑暗？还是要他像妈妈那样，爱上了再失去，孤独一辈子！”

　　“不会！”月颜坚定的反驳，“我不会让他变得和我一样，也不想让他孤独一生！”

　　“那你打算怎么办？”晨曦追问着，双目炯炯如炬。

　　月颜在此垂下双眼，长长的睫毛投下两片阴影，“我知道我没有办法，所以我才没有对他说出任何真相，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其实不是人类，而是一个只有一半人类血统的的吸血鬼，是一个会残害人类生命的吸血鬼！我甚至没有告诉他我和你的关系，如果能让他觉得我们是一个人，那也许是好事……”月颜抬起头看着面前那张与自己同出一辙的脸，“至少失去了我，他还有你！”

　　“你什么意思！想让我做你的替代品吗？”晨曦蹭的站起来，一双明眸中开始冒火，“你不要太自私！”

　　“我自私？”月颜也激动起来，“难道你这样质问我就没有一点私心吗？为什么你想爱一个人就可以去爱，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就算我不是人类，就算我的血是冷的，我也会爱也会痛！不是我愿意选择生成一个吸血鬼，不是我愿意永远生活在黑暗里，我生就如此，没人给我选择的余地！上天好不公平，为什么你就可以做个完完全全的人类，我却要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畏畏缩缩的生活！晨曦，你告诉我，以你一个真正人类的思维告诉我，怎样才能不去爱人，怎样才能不伤害爱的人，怎样才能忘记爱的人！你做的到吗？如果你都做不到，为什么要来苛求我？”

　　“对……对不起，月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