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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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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山河不说话,巫辞也不说话了,他从小就不擅长找话,还在监狱里呆了那么多年,没多少交流经验,便只能一声不吭的低头跟着镇山河,打算有不对劲就随时抽出包里的刀,丝毫不想一想万一有什么禁止携带管制刀具的校规该怎么办。
走着走着,巫辞发现有一个穿着和他同样制式的校服、用纱布缠着双眼的灰发青年靠在前方教室的大门口。
在他正警惕的时候,灰发青年注意到这两道微不可察的脚步声靠近,他啪的一下接住手上抛飞的铜钱,露出了一个笑来。
“阿辞!我就算准了你会在这个时候赶回来,好兄弟,真够意思的。”
巫辞停住脚步,看向镇山河。
不过镇山河人看着挺板正,却完全不是个守规矩班主任,他对灰发青年早读时间溜出教室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接话,“卜珂,巫辞失忆了,这你倒是没算准。”
“我他妈就是个瞎子,哪儿能看那么清楚?”卜珂笑嘻嘻的骂了句脏话,嘴上虽然说着自己瞎了,人却和没瞎一样直接就迎上来哥俩好的搭上巫辞的肩膀,“真失忆啦?其实你欠了我钱知道吗?”
巫辞缓缓抬起头,被发丝遮挡的苍青色双眼沉默地审视他,然后又闷不作声地低下了头。
被纱布缠着双眼的卜珂没有察觉他的视线,只是抛接手上的铜钱,那枚铜钱却在半空中裂成两半叮铃铃的摔在地上。
听见铜钱碎裂,卜珂愣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难过。
“我开玩笑的,我记着你就行…当然,我不是说钱…”他说:“至于你在潮汐帝国那些海妖那儿受到的对待……我们迟早会叫他们付出代价。”
海妖?付出代价?这人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同学当交换生被别国海关扣下来整失忆了,难不成他还要一个电话叫来一车面包人一起去投诉?
虽然要说投诉也没问题,不过,“付出代价”什么的,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中二……
简直中二到巫辞都不想吭声。
卜珂没听见他有反应,便认真的对他保证,“我预言,他们都会死。”
“我的卦象很准。”
他准确地伸手摸了摸巫辞左眼下方的那条明明很光滑、摸不出任何与其他皮肤手感不同、只能靠肉眼可见的浅淡红痕,说,“假如不实现,我亲自动手。”
巫辞:……
他怀疑这是个中二病在装瞎。
他后退一步,低下头又不吭声了,失忆自闭的人设拿捏得死死的。
他以前在监狱里也是这做派,无论狱卒怎么侮辱、刑罚多痛都不吭一声,完全就是对于莫名其妙的人懒得说话,省点力气保存能量好让自己多活两天。
主要吧,就是监狱里的人好像认为和他说一句话就会被蛊惑一样,只要他一说话就会有被专门弄聋耳朵、戳瞎眼睛以看守他的狱卒给他把刑罚再来几遍让他闭嘴。
巫辞对这些没什么感觉,只觉得监狱的掌权者宁愿对自己的手下下手都没割了他的舌头,也没把他弄残什么的,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现在这个叫卜珂同学,也莫名其妙的……
“什么?人回来还失忆了!”卜珂话音刚落还没多久教室里就传来一声惊呼,抱着饭盒的青年一马当先就直接冲了出来。
他很显眼,不是说行为或者是什么,最主要的就是他那身本来很规整,包裹的很严实的作战服制式校服没好好穿,敞开了大半个胸膛,顶着一头耀眼的红发,蜜色的皮肤让巫辞想起今天早上出门前米德拉往他茶杯里加的那几勺蜂蜜。
这位青年有点慌地凑上来,“巫辞你还失忆了?那你还记不记得打饭的时候怎么让阿姨帮你多打?”
巫辞看向青年抱着的饭盒……哦,不,看起来应该叫饭盆……打心底里怀疑这家伙是想让自己去帮忙打饭。
他想起镇山河之前说的话……肯定道,“你一定是叫肚饿。”
“唉?你记得我?”
红发的青年故作感动,“阿辞啊,我真没想到,其他人你都没记得,居然还记得我,得亏每次阿姨都给你多打饭我才叫你帮忙…这才加深了记忆,这种事情你以后就得多干。”
巫辞沉默……甚至想一刀直接抹了这恶心玩意儿的脖子。
“巫辞刚回来,别这样。”沉静的声音打断渡厄。
黑发蓝眼、五官立体的青年从教室里走出来站定,首先对镇山河颔首问了个好,然后便对巫辞露出一个笑容,“其他同学已经提前去研学的路上了,如果你没问题,我们随后就能跟上。”
他朝巫辞伸出了一只手,“既然你失忆了,那么,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本班的班长五符,现在,欢迎回来,阿辞。”
说辞真够有礼貌的……没要求巫辞“想起来”而是先自我介绍再“重新认识”,还“欢迎回来”,哪怕真是个失忆患者,也不会感觉突兀和不自在……
巫辞倒也不介意演一波,他刻意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镇山河,收获班主任鼓励和莫名又有些恍惚走神的目光后也伸出了手,维持着原身全家福照片上的人设,局促地低着头,像个正常普通人一样有些沉默腼腆努力地扯出一个干巴巴的微笑,“巫辞,很高兴见到你们。”
……
这个班级只有十个人,更何况,现在大部分都去研学了,教室就空荡荡的,还莫名其妙打着惨白的灯光。
这里连一扇窗户也没有,课桌都是金属制成,椅子上还有拘束带,而且好像没有同桌这一说,每个位置与其他的位置的间隔都很大,要不是桌椅的棱角没有用泡沫包裹起来,看起来倒很像精神病院。
巫辞在五符的提醒下成功的找到自己位于倒数第二排角落的座位,放下了东西。
“研学是去哪儿?”他想到其他不在班上的同学便问。
镇山河看向巫辞,耐心解释,“城外,我叫其他人先去解决顺带的课题了,你们赶过去刚好可以直入主题。”
“唉…阿辞你快点收拾东西吧,我也想去杀那个故意来我们这儿增大副本威胁的间谍……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抢个人头……”渡厄一边说着一边从教室后方的储物柜里拖出一把泛着岩浆色泽的火红重剑。
杀间谋…抢人头……说的应该是说去和同学一起打游戏吧。至于那把一看就很重、有做工精良的重剑……大概是cos道具或者是周边之类的东西……
嗯,这很正常且合理……
巫辞瞄了一眼,根据普通人补习班的教程,像普通人一样收回了视线。
他这表现引起了班长五符的注意,五符也许是怕他无法融入团体,特别善解人意的问他,“待会儿就要一起研学了,你的牌带了吗?”
巫辞第一时间想起来的是身份牌,但他想到进学校肯定要有身份牌身份验证,所以五符肯定不是问他身份牌带了没。
再联想一下他失忆后可能难以融入群体的人设和渡厄已经打算在研学途中玩的行为……那五符的意思肯定就是说是要邀请他一起在研学玩耍的时候打牌……
打牌,巫辞不太擅长这个,他向来是与赌毒不共戴天的,牌什么的完全不会,自然是没带……不过他身上倒是真有一组牌……从血泊里捡出来的那七张……随便编个规则也可以和他们一起玩……
为了不让五符尴尬,巫辞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那七张牌展示给他看,“但是只有游戏牌。”
五符笑了,说话很善解人意,“你失忆成这样,要是直接抽出攻击的牌我还不太放心,今天抽出游戏牌刚好,灰色病院是群体副本,你可以和雨裳一起在后方做辅助。”
打个游戏而已,什么攻击辅助的都无所谓,巫辞觉得能像普通人一样融入这个团体,闲暇时间偷偷去打个副本把随机死亡的存活率拉高,成功活到毕业找个工作,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就好。于是他安静的等五符说完,正想点头,忽然要素察觉。
不…不是,游戏吗?
没记错的话……“灰色病院”,好像是永夜日报上的那个…A级副本?
这个世界的副本那么危险,一个普通学校的普通班级集体研学去打副本?
这他妈拿命去研学?
这根本就不普通!
而且他明明看到报纸上说皇室已经急召某个名叫“暗星十卫”的冤种官方组织去攻陷了,他们普通学校的普通学生去凑什么热闹啊?
巫辞抬头扫视了周围的同学和老师,却发现没有任何人有所表示,好像这种行为很普通正常似的,便有些疑迟了,“灰色病院……皇室不是召暗星十卫去攻陷了吗?”
“对啊!我们这不是正在去吗?”渡厄一把把重剑扛在肩上,理所应当,“整个王都的粮食和能源储备都不够了,这个副本还在一直扩张,不去我们吃什么?”
巫辞可疑的停顿了,并试图用他以前在监狱里并不常用的脑子缓缓思考:那个名叫暗星十卫的冤种官方组织……不会,就是他们吧?
再一联想…他在下城区贫民窟都没被抢劫勒索、每个居民都用恐惧又向往的目光看着他、离开下城区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人说什么“黑皮狗”、跟特种作战服一样的校服、权限好像很高的身份卡、没做好伪装身份就被另一个帝国海关抓起来拷问、莫名其妙死在家里、刚回来就得跟着全班一起去要命的副本里“研学”……
这个三年级A班还他妈全是永夜帝国的高级行动组特工?
这…也太不普通了吧?不…不可以,他不能走上这样的人生……他这种把药当饭吃的病秧子努力当一个普通人挣钱活着已经很艰难了,说不定还会被莫名其妙的人抓进监狱,留在这里当什么特工根本就活不下去!他要当个普通人!
普通人遇到这种难以解决的情况该怎样?
——逃……逃是最有用的做法。
对,发挥在普通人培训班里学的……赶紧逃,现在吧,就现在,现在就收拾东西逃出这所傻逼学校。
巫辞被头发遮挡的苍青色双眼中正常状态的沉静消失不见,转而是充满神经质,他几近迫切的抓起自己的包,视线焦躁地在周围生物的脖颈和教室的铁质大门上不断跳跃。
用白纱布缠着双眼的灰发青年卜珂像看得见现在的场面一样微微歪了歪头,摊开掌心,抓起掌心的铜钱再次抛飞。
啪的一声,铜钱被他摁在桌面上,边缘出现一些裂痕。
“所以阿辞你都忘了。”卜珂肯定的说,“你连怎么使用自己的能力都忘了。”
巫辞提着包的手顿住了,他缓缓抬起头,沉默地看向卜珂,隔着那层白纱布和他对视。
在看不到的地方,巫辞的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上,如山岳般沉静的苍青色眼睛猛然充满有些神经质的狠意。
所以说…这些同学都有一些特殊的能力……
巫辞的眼睛被鸦色的半长黑发遮挡,显得有几分阴翳,已经计算好了最佳的出刀位置,杀意却未泄露一分一毫。
其他人暂时不知道,不过卜珂…卜算,算出原身死了可就不妙了……这会打乱普通的人生计划,更何况“暗星十卫”、“能力”什么的,听起来有一点也不普通…这太麻烦了,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干脆把在场的人都杀了再换个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