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凰》绸*

15、在一起

　　我顾不上那么多，抱着陈凰就出了那房子，许浩替我拉开车门，“我送你们去医院。”
　　此时陈凰的情况容不得我犹豫，开始有些晕沉沉了，我把他塞进去，紧紧将他抱住。心里仍旧是冰凉的，像是被冷水浸透了，从骨子透出寒意。
　　许浩让司机下了车，自己亲自开车送我们。否则车里也坐不下五个人。
　　但是他偶尔从反光镜里看过来的眼神，让我觉得心里忐忑不安。他到底和老顾谈了什么条件？许浩丝毫没有想说的欲望，只是尽快的开到了医院。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陈凰被送进诊疗室，许浩独自一个人站在吸烟区。
　　黄昏的阳光在他身上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一袭深色的西装让他愈发高大挺拔，他就是那么简单的站在那里，却像戈壁上的白杨一般，笔直向上。也许男人真的要在经历过挫折与失败之后才能成长，许浩已经不复我印象中青稚的模样，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长，长大成人。将我远远抛在身后。
　　咔哒的轻响后，许浩的口鼻间升起青雾，R1暗红色的烟身在他手指间翻动。
　　我嗯了片刻，“许浩……”我知道这件事情牵动不小，而且也绝对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只是这种时候，便就愈发的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许浩伸手摆了摆，“别的不用再说了，那个……”他指了指病房里。
　　“陈凰。”我告诉他名字。
　　许浩并不大感兴趣，只是皱眉将烟夹在食指之间，“叫他以后找份正经的事情做。”他将还没有抽到一半的烟摁熄，烟身折成一个扭曲的旋形。
　　我刹时便明白过来许浩指的是什么。许浩这个人，不知道当恋人时怎样，但是当朋友却是很贴心的，他每每都能做到比你想要的还多。哪怕这只是他的习惯，但我明白，这一份礼物太珍贵了。
　　陈凰有了一个干净的将来。
　　“谢谢你。”除了谢谢，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许浩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之间还需要吗。”他看着站在门口那个人，回首道：“我得回去了。”临走的时候顿了顿，他小声问我，“小晋还好吗？”
　　我默默地点头，他只露出一个笑来，没有说再见就离开了。可是我心里明白，我们已经走的很远了，没有距离可以再让我与他靠近。
　　我坐到一旁，双手盖住脸。
　　我不想让其他人看到我现在的表情。
　　再见，许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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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破孩在满地乱趴，回到熟悉的环境他挺开心，用裤子替我再把地给拖了一遍，可是他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洗衣服的也是我好不好。
　　“陈凰，抱好他。”
　　陈凰笑了笑，接过李平晋小朋友，将他抱在怀里。我过去叮嘱小破孩，“不许在哥哥身上乱蹭，哥哥的膝盖还没有好，如果乱蹭我就让你吃三天蒸鸡蛋！”
　　李平晋小朋友的嘴立刻扁起来。
　　陈凰拦着我，“你别吓唬他了。”他淡淡的笑着，气色比在医院里好了许多。
　　当时我真有些怕陈凰想不开，因为住院的时候他就不说话，大多数时只是望着窗外，祖母绿般的眼眸凝视着一处，整个人仿佛已经被抽空，就像失去我们照顾的那盆大丽菊，渐渐的枯萎。
　　我一直不大敢离开他的身旁，但又不放心李平晋，最后实在无法二者兼顾，只好把小孩也给抱到医院来。陈凰这才有了些反应，“这么小的孩子进医院不好。”
　　“那我们一起回家吧。”我对他道。
　　之后，我们搬进了许浩曾经租住的一室一厅，这里还没有满租，只是有段时间没收捡，把我折腾的够呛。
　　陈凰把小破孩抱在怀里揉过来揉过去，已经长到肩膀的头发随意披着，小破孩伸手就扯，大概是觉得被发梢扎了，最近小孩的动作已经快了许多，有时稍不注意小巴掌就会伸过来赏你一下。
　　我柱着墩布，下巴抵在手臂上，“你该剪头发了。”
　　“哎？”陈凰抬头，然后恍然道：“的确是要剪了，都搭过眼睛了。”
　　“岂止是眼睛，要是有楚河汉界，早过界了。”而且颜色都花掉了，新长出来的黑色头发让他的脸孔比原来浓重了许多，也显得沉稳许多。
　　他笑了笑，“过两天吧。”然后皱了皱眉头，“连棉，你在蒸什么？”
　　我一声惨叫，那是小破孩的鸡蛋！
　　打开一看，不仅一滴水都没有，连锅都薰的黝黑，更别提老的不行的鸡蛋。
　　“不好意思，你就吃吧。”我把鸡蛋端了出来，对李平晋说道，那一刻我好像看到陈凰和小破孩的脸色都变了。
　　“你骗人！李平晋小朋友明明很乖！没有蹭哥哥！”小破孩双眸圆睁，字字血泪。
　　我一愣，陈凰也愣住。哇，小破孩竟然在控诉我啊。
　　陈凰乐了，“看来你不能再这么虐待他了。”他伸手一捏小破孩的脸颊，小破孩又不乐意了，“讨厌。”这都谁教他的啊。
　　面对一个可以清楚表达自己意愿的小孩，我倒真是不知道有些怎么办了，陈善可乏的烹饪技术只是让我们三个人游走于营养不良与饥饿的边缘，大人倒是可以吃方便面对付过去，可是……
　　“再讨厌也得给我吃！”我撸起袖子，塞了一口给李平晋，他委屈的扁着嘴，含在嘴里就是不咽，我和他就这么大眼对小眼的对峙，最后还是我妥协了，“吃完这个，下餐给你换新的。”
　　“肯德基。”
　　“哎？”
　　“麦当劳。”
　　刚刚要提出反驳意见，再怎么换也不可能给小孩吃这个吧，还不如我的爱心鸡蛋有营养呢，李平晋没长齐全牙的嘴笑呵呵，“哈根达斯。”
　　我勺起一匙鸡蛋就塞到他嘴里，瞪着陈凰：“你少抱着他看电视。”
　　陈凰只是耸耸肩，一脸无辜，“我哪知道他学的这么快。”
　　我瞪他一眼，专心把李平晋给填饱，小孩大概是早上玩的太愉快了，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软棉棉的窝在陈凰怀里睡着了，我把他抱到里面去睡觉，出来时，陈凰正看着报纸，不时的用手指将垂落的头发拂开。
　　“我帮你剪掉吧。”我说道，然后马上补充道，“这个我会做。”
　　他没有反对，反而很开心的点头答应，“你说你把头发全部推掉怎么样？”他又比了比一个长度，“或者只留这么短？看起来会有男人味一些。”
　　我默默地转身离开，陈凰这家伙真的不知道，就算他在医院里发呆，也在医患之中赢得了“窗旁美少年”这个称号吗。
　　我把椅子摆到小小的阳台上面，暖暖的阳光让楼对面那家的花开的灿烂耀眼，淡淡的香味随着风飘了过来，绿叶晒成泛着腊光的油亮，陈凰趴在阳台边上，看着姹紫嫣红的花，黑发上蒙着一层暖意的阳光。
　　“靠过来。”
　　我用毛巾扎在他的衣领里，想了想，索性把做饭用的围裙也给他系上，陈凰看着可爱的黄色小鸡图案露出尴尬表情，我继续给他系紧，开始拿喷壶在他头上狂喷，水珠从头发上成串的滴下来，毛巾不过片刻功夫就湿漉。
　　陈凰摆摆头，像只落水的小狗那样，“你的动作很熟练，难道是做这一行的？”我顿了顿，陈凰又道，“不过应该不是，老顾说你们连家是书香门第，能和许浩是朋友的人，想必不会做这一行的。”
　　“你又想说，我们不是一路人吗？”
　　陈凰笑笑，“你会听吗？我还需要继续说吗。”他轻声道，“我只想问你，你还要这么继续下去吗？”
　　我愣了一下，陈凰淡淡道，“你这个小孩，看起来很剔透，实际上倔的要命又死心眼，偏巧又喜欢管闲事，你说说看，你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为自己想一想？你心疼别人，别人就会来心疼你吗？那个孩子，是你喜欢的人和他所爱的人的小孩，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真的一点都不难受？”
　　很少会说出来的大段话语让我愣在那里，可是他也问出了这样的付出并不是后不后悔的问题，而是痛不痛苦的问题。
　　陈凰是一种很敏锐，甚至可以说是敏感的人，在他的面前，我没有办法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