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菩萨之许一人偏爱》东君雪姬

136、番外五 琴瑟

　　山色返青，空山凝云，垂柳如丝，花香四溢，绿枝缀点红妆，处处春意盎然。
　　书房坐落在山庄中庭，距离主人寝居不过数十丈之遥。
　　里面摆设古朴雅致，环壁三面皆设了檀木书架，架上满满地呈列着各种典籍书册，室内熏染淡淡的苏合香，鼎形香炉上暖烟渺渺。
　　石惊天一袭窄袖锦衣外罩雪白罗袍，盘膝坐在桌案前翻阅书信。紫金发冠下的乌黑发丝披覆于勾勒着浅紫暗纹的衣襟上，微抿薄唇略显一丝淡淡的疏离。
　　阿舍长发半挽，一手执笔坐在他身旁，左手削葱指尖在账册上轻轻划过，丁香紫的云袖不时从纤细手腕滑落，露出一个淡粉桃花玉细镯。
　　两人身后散开的洁白袍角与丁香色裙摆如云朵光霞交织相叠，对映成画。
　　核对完账册的阿舍以手支颐，懒洋洋地发了会呆，而后偏头看向身侧之人俊美无俦的侧颜。她知道当那双平日冷漠疏离的凤眸转向自己时，就会在瞬间化为炽烈的爱意。
　　细细回想，即便是当初两人闹得最不愉快的时候，他嘴上放着狠话，看她的眼神却始终带有遮掩不住的温柔，更不用说平日情浓甜蜜之时的温存体贴。
　　阿舍唇角飞扬，眼波有些轻忽，不知不觉就入了神。
　　身侧之人似有所感，放下手中的书信，转头柔声问道，“怎么了？”
　　说时左臂已不自觉地环上她细软腰身。
　　石惊天一手圈扶阿舍，用手背贴了贴小几上茶盏的边缘，试出茶温未退才送到她唇边。
　　阿舍闻声回神，下意识地抿了一口，唇齿留香的茶汤细润入喉，她又浅酌了一口摇头示意足够，顺势身子一偏软软地靠在他怀中，双手环住他精瘦有力的腰，轻轻唤了声：“惊天。”
　　石惊天极其自然地揽她入怀，听到她温声轻唤，只觉心中柔软也低声应了一句：“我在。”
　　阿舍将手腕紧了紧与他贴得更近，螓首找到肩胛处蹭了蹭，轻笑道：“你怎么这么好呀。”
　　她的语声中带着娇嗔，无论是言语还是动作，都极为柔顺依赖，石惊天感觉好像有一根羽毛在心脏最敏感的地方划过，不期然间就盈满了柔软欢愉。
　　“以后会更好。”石惊天低头在她唇间轻啄，与她抵额相对，凤眸眉梢满是笑意，“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
　　话中带有几分调侃，但更多的是纵容与欢喜，一如他将她紧紧搂着不留一丝缝隙的动作。
　　“这跟年纪有什么关系，你有意见？”阿舍斜睨他一眼，作势挣扎着要起身。
　　石惊天双手猛然一收几乎要将她揉入身体，低笑出声，“你这变脸可比翻书还快，我欢喜都来不及哪里还有什么意见。阿舍，再说一句给我听，嗯？”
　　“只有这一句，再多也没了。”阿舍在他薄唇贴近的时候故意偏头避过，被他逼得实在无处可躲之时才轻笑回了一句，同时微微仰头承了他的吻。
　　夫妻俩耳鬓厮磨温存了好一会才作罢。
　　“···都说旁观者清，惊天，有件事你帮我找找方向？”阿舍懒懒地伏于他胸膛之上，耳畔是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作响。
　　石惊天倚靠在榻上，一手依旧紧紧揽着阿舍腰身，另一只手自上而下抚摩她略微散乱的长发，闻言下颌轻抵她发顶摩挲，“是你最近在折腾鼓捣的事情？”
　　阿舍仰头望他，着实有些惊奇：“你都知道啦？”
　　“若不知你心思，怎配做你夫君。”石惊天护着她身子往上托了托，与她四目相对，“不过我还是想听夫人亲口告诉我。”
　　阿舍侧过头靠在他宽厚肩膀上，明媚春光洒落全身暖入心间，她眯了眯眼：“我只是在想，自我们成婚这一年以来，山庄药铺的接洽事宜已然步入正轨，庄里又有冷雨协助，我似乎有些过于清闲了。”
　　“我觉得自己得找一件能坚持一直做的事，或者有更多可以消遣的技艺，但我又不像阿得醉心于医术，也不如你六艺皆通。我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专注和喜爱的。”
　　腰间的手收得更紧，阿舍赶忙补了一句，“我说的是事，不是指人啦！”
　　“这有何难！”石惊天将爱妻紧拥在怀，慢慢说出自己的鼓励和建议。
　　“像你之前一样，无论调香刺绣还是雕刻制陶，一件件继续去尝试，总能找到喜欢的。”
　　“若还不行，我记得阿舍你在机关术上颇有造诣，想来定是有所兴趣才能达到如此成就。如果普通的连环锁鲁班盒你觉得还不够，那我们就在山庄附近挑一处偏僻所在建个小小的机关城，够你钻研忙活很长时间的了。”
　　“机关城？这太过奢侈靡费了！”阿舍这回是真正有些惊吓了。
　　石惊天不以为意道：“有何不可。咱们山庄虽然不算富甲一方，但支持女主人培养小小喜好还是绰绰有余的。”
　　见阿舍有些瞠目结舌，他挑了挑眉添上一句，“或者你有什么想学的，琴棋书画之类，只要我会的都可以教你。”
　　阿舍这才放下心来，生怕他真的大兴土木付诸行动，想了想笑道：“那不如惊天你教我弹琴吧，那年我们在太湖泛舟，你弹的那几首曲子我至今念念不忘呢。”
　　“好。”石惊天也想起了当日情形，听着阿舍清凌凌的声音，看着她明亮的眼眸，眉眼温柔到了极致。
　　半月有余弹指而过。
　　这一日黄昏，夕阳残照，石惊天处理完庄务回过头又不见了阿舍。
　　他立在寝居门口微蹙起眉，转身准备往山庄后院找去，迎面就碰上了正抱着一件火红披风的桃蓁和捧着一封书信的冷雨。
　　“少庄主。”桃蓁敛衽屈膝。
　　“主人。”冷雨躬身施礼，见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目光仍在四处搜寻，会心一笑，“主母说后院的桃花开得极好，正适合练琴，刚刚带了桃灼过去，我与桃蓁先回来。”
　　“好，我知道了。”得知阿舍的确切去向，石惊天眉目略微舒展，又听到弹琴二字，不知想起了什么轻笑出声。
　　繁如群星的花蕾在春风中欢快地摇曳，地面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粉色花瓣，整片桃林仿佛形成了一个红雨纷扬的世界，穿梭林中闻着淡淡花香，如同身处一片世外桃源。
　　绿草如毡，落英缤纷，两人盘膝而坐双手交叠，石惊天正将阿舍环拥在身前引着她十指按弦走音。
　　“阿舍，你先弹一次给我听听。”石惊天放开她的手，低头看向偎依在自己胸前的人儿。
　　阿舍转头看了他一眼，面带薄怒轻嗔，“先说好，你可以指出我的不对，但不许再笑话我，否则···否则你今晚便立刻搬去书房睡，再不许找借口拖延！”
　　“···我保证会好好听你弹奏。”石惊天忍笑应道。
　　阿舍怀疑地又盯了他一会，慢吞吞地回转过来坐正，深吸一口气，指尖拨动，悠远琴音在林中回响。
　　“怎么样？”一曲罢，阿舍有些忐忑地看他。
　　她眼中的期待让石惊天简直不忍说出实话，他轻咳了一声，斟酌着词语开口：“长锁’指法你掌握得很不错，琴音流动如注，激昂高亢，颇有醉酒之狂意。”
　　阿舍面上一喜，“对啊，这首曲子不就叫《酒狂》，乐酒忘忧嘛。”
　　石惊天一手握成半拳举于唇边，又轻咳了一声，“嗯~阿舍，你大概是唯一一个能把《酒狂》这首忧思曲弹得如此···高亢活泼的人了。”
　　说时他再也掩饰不住唇角眉梢满满的笑意。
　　话已至此，他又如此神情，阿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俏脸飞红又羞又气，一把掀起置于膝上的绿绮抛向侍立在一旁的桃灼，纤腰微晃便从他怀中滑出。
　　火红云袖飒飒鼓风直直甩出，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娇叱轻喝：“你说了不会再笑话我的！”
　　雪白长袍与火红裙袂在风中猎猎而舞，石惊天唇角带笑视线始终不离她分毫，一手背负见招拆招只守不攻，倒叫一心想要跟他打一场来出气的阿舍不好出招太狠，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在桃花林中相互追逐，姿态优美雅致得不像在过招，更像是一对在画境中自在翩跹的神仙眷侣。
　　阿舍不知不觉间气也出得差不多了，招式越发轻柔，一招不慎便被石惊天擒住手腕，她也不挣扎，任由他靠近之后将自己揽入怀中，只仰头笑着看他。
　　石惊天注视她泛着红晕艳如桃花的面容，心间一片温软，柔声道：“阿舍，我不是故意要笑你的。”
　　他伸手轻抚她精致脸庞，凤眸中爱意流转，“我只是觉得，乐为心声，你在我身边能如此快乐，说明我这个夫君做得还算称职，没有让你受委屈，对不对？”
　　“一想到此事我便忍不住心生欢喜。”
　　阿舍闻言，眼里仿佛亮起了漫天星辰。顾盼生辉，“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弹个忧思曲都能如此欢快吗？”
　　她踮起脚尖，双手轻轻环上他脖颈，笑容灿若春华，“因为你带给我的种种甜蜜美好，将过往的所有伤痛都淡化成了微不足道。”
　　“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
　　阿舍轻柔的声音犹如穿透了体肤，重重地撞在石惊天的心头上。
　　何其有幸，更是命中注定，他们拥有了彼此。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一瓣桃花落于光洁眉心，如花钿点缀得怀中之人越发娇艳妩媚，石惊天低头落下浅浅一吻，衔着花瓣来到阿舍柔软唇间，辗转厮磨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没，自此彻底一发不可收拾。
　　春霖尽酣畅，娇嫩花蕊承恩雨露滋润，于一朝晨曦初现时，悄然挂果桃满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