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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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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下到狱中,再窥透这些厉害关系,顾书成深知,太后此次是一定要他死。至于顾定睿的想法,只怕不管他愿不愿意,也救不了自己。
许修祈听他将事情原委说来,只觉背后一阵冰凉。天家这些计算果真无聊,只是也着实狠毒,一点血脉亲情都不顾及。
顾书成见许修祈脸色沉凝,不由将他拥紧了些,问道:“你被我牵连,恐怕也难以脱身,修祈,你后悔不后悔?”
许修祈由他拥着,背后的凉意慢慢褪下去,那拳头大小的通风洞处已是一片漆黑无半点光亮。许少主听见自己咬牙切齿道:“后悔,我后悔死了!”
他怎么这么倒霉遇见顾书成这个混蛋!以往醉卧美人膝的潇洒日子一去不返,现在还身陷狱中难以脱身,搞不好还要陪着顾书成一道法场走一遭,身首异处。而且最可恨的是直到现在他居然还对顾书成恨不起来。
这次可栽惨了。
听见许修祈说后悔,顾书成颇感受伤,他将下巴搁在许修祈膀上,吃吃笑了两声,“修祈你好狠的心啊……连太后将我下狱时问我还有什么说法,我都只说要和你关在一起,你居然一点不领情,到这会还嫌弃我。”
顾书成说话间,热气缓缓吹到许少主耳后,扰得他耳根子后酥养不已,许修祈不耐烦把他推开,“谁会不嫌弃你,那是怪事!”
“那这样好了,你主动顺太后的心意,指控我密谋造反,去充当证人,太后一定会放了你。”
“……”
顾书成这话本是玩笑,说来逗许修祈玩,但话一出口却觉得怀中人身子僵了来,许修祈没有说话,但顾书成听出他呼吸沉重了许多。
顾书成心里叮咚了下,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怀里的人已经挣了出来,站起身转过来朝着他就是两下。
许修祈从上往下看着他,眼神里明显有怒火在跳动。
顾书成说的未尝不是个保命的办法,只是他许修祈是那样的人吗?
“滚远点,跟你呆一块都生气。”
知道惹了祸的顾世子死皮赖脸粘了过去,认错态度立马摆端正,“我开玩笑的。现在这样子,你嫌弃我也没用,我们俩注定是要绑在一块的,谁也离不了谁。”
“谁跟你绑一块,你要不要脸?”
许少主漂亮脸上有薄怒,一双眸子晶亮,他既气顾书成,又气自己。顾书成是嘴贱,时时刻刻都想着撩拨他两下,似乎看他生气跳脚就特别高兴。而自己则是犯傻,先前顾书成说的法子,他若是狠得心来,趁机甩掉这个祸害再好不过,可却头脑发昏要和这人祸福相傍。
他傻不傻?
答案绝对是肯定的,傻得没边了……
许少主懊恼万分,话语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本少爷真后悔。”
这会顾书成真有点被打击了,“再后悔也没办法……”
但许少主此刻思维和他完全不在一块,“本少爷真不甘心,认识你这个混蛋这么久,居然一次都没能压回来过!”
“噗……”
顾世子很不卖面子地笑了。他看看四周,墙壁粗糙潮湿,地面脏污,铺在上面的稻草黑漆漆的,还散发着股浓重的霉臭味。顾书成心思一转,眼里一点狡黠亮光晃过,故作暧昧道:“你要真不甘心,我今晚就如你所愿好了。”
许少主闻言惊讶,“啊”了一声,待反应过来之后便恨恨磨牙。
顾书成一定是故意的。
大家身陷囹圄性命都快不保的时候,这人才松口说这话。可他也不看看,这地是什么境况?不……这混蛋一定是看清楚了才这么说,故意气他的。
许修祈很想一咬牙在这压了顾书成报仇雪恨,可想了又想看了又看,他始终下不了狠心。只能认栽闷闷道:“本少爷没你那么脏。”
许修祈的反应早在顾书成预料之中,但这会见了仍旧想笑,只是他若真笑出来,死要面子的许修祈一定彻底翻脸,所以只能强忍着。但也给憋得腹疼。
最后只能在心里暗叹,这大概也叫害人害己。
和许少主将玩笑话说得差不多,也将心头的窒闷之气一扫而光之后,顾书成终于收了心,敛了正形。而许少主还在一旁气得快挠墙,若他真长了两老鼠爪子,搞不好还能挖个洞救两人出去。
顾书成忍笑唤住他道:“修祈,你放心,我们能出去的。”
许修祈闷闷道:“等着美人皇帝救你出去吗?”
顾书成摇头,他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顾定睿身上。而且,顾定睿就算能救他出去,那他愿意把许修祈也毫发无损地带出去吗?
而且他相信,同当初一样,在江山和自己之间,顾定睿的选择绝不会是他。
当年两人情深意浓尚且如此,妄论今时今日。时隔十年之久,他并不相信顾定睿会对自己曾经放弃过的人有多么深的感情。不管怎样,顾定睿对他的感情都不会深到可以去完全违背太后的懿旨,深到他可以不顾自己江山的安稳保他周全。
顾定睿对他,更多的……恐怕只是江山爱情不能兼得的遗憾。
“不会是他来救。其实这次入京拒婚,我已料到会触怒太后,只是没想她会在上次刺杀的事情上动手脚,将我下狱而已。”
许少主正生他的气,闻言极不卖面子,“没脑子就没脑子,不用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
顾书成好脾气地任他说,应道:“好好好,是我笨。但我也不是没给自己留后路。”
“怎么说?”
许修祈虽然在气头上,但也知道保命才是大事。顾书成一贯狡猾,既然要进京拒婚,理应不会没有半点准备才是。
说起来,他见美人皇帝和霓裳郡主那日,顾书成一早就出了行馆,大半天才回来。当时顾书成是接了顾芸洛那情郎方成的一封书信……
“当年我父王与外戚不睦离京,自请封淮西,他之所以选淮西这个地方,自然有他的考虑……”
淮西虽不富硕,但地方偏远,地势又险要,太后即使有心为难,也要废许多力气。更重要的是,淮西是犬戎与圣朝间一道防线。
犬戎民风彪悍,时常侵扰边关,令先帝困扰不已。但数年前圣朝与犬戎一役,犬戎元气大伤,退走三百里之外,边关也得数年安稳。
而多年安乐也让太后忽略了这一点。
但如今犬戎新君即位,修养生息数年,犬戎元气已恢复大半,而新君更是年轻气盛野心勃勃,意欲染指中原。眼下虽未有大动静,但犬戎圣朝之间已有一些微小摩擦。顾书成此次入京前曾与淮西王讨论过,父子俩都觉得犬戎近日将会大举兴兵,也开始密切注意犬戎军中动静。
前日顾书成所收书信,正是在军中的方成传来的。
顾书成临行前的预料得到了应证,犬戎军中最近调动频频,已有大举兴兵之势。若不出意外,大军压阵就会在这几日……只要犬戎一兴兵,淮西作为接壤之地,中原的前方防线,淮西王的地位自然举足轻重。太后若在此刻将顾书成问罪,无疑将淮西王推到自己的敌对立场上……
正因为手上握了这么一张底牌,所以顾书成才敢惹怒太后,即使身陷狱中也不惊慌。但许修祈心里却不太确定,他问顾书成道:“顾书成,该不会淮西还没动静,咱们俩已经让太后娘娘心急问斩了吧?”
顾书成不以为然笑笑,“如果真是那样,也只能怪我们运气不好,但到时候总会有人替我们报仇,也不算死得太冤枉,对不对?”
“……”
许少主彻底郁闷了,这还叫不冤枉,他都冤枉死了。
正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许少主平时没能表现出来的乌鸦嘴天赋,到这紧要关头终于发挥了出来。
两个人说完话背靠背坐着,安静呆了没一会,牢房里又热闹起来了。
这次来的人一露面,许修祈立刻很不满意地哼了声,转脸面壁去了。
顾定睿脸色比以往见到的任何一次都要难看。
他身边侍卫见状要去教训不识礼数的许少主,却被顾定睿制止。只听他向那些侍卫吩咐道:“把许公子请出去。”
许修祈闻言准头过来,眉毛高挑,不悦瞪着顾定睿,“你想怎么样?”
顾定睿脸色灰败,比死人还要僵硬几分,秾艳的眉目也失了往昔光彩。
“朕和书成有些话要说,不需要你在这里。”
许修祈觉得自己快给怄出血来。
什么叫不需要他在这?
难道顾定睿比他还不挑剔,在这么脏的地方……还有兴致?
许少主完全想得歪了,顾定睿今日的耐性却差得惊人,不想再多说废话,只指挥那些个侍卫道:“把人带出去。”
顾书成见状皱眉要阻拦,但脚上铐了铁链,行动迟缓许多,顾定睿眼神一示意,已有人上前按住他。
而许少主虽会武功,但关进牢里这两天嫌饭菜太差粒米未沾,人是铁饭是钢,再怎样身体也耐不住,这会手脚没多少力气,对方又人多势众,身上还带着功夫,没废多少劲就把他绑了推出去。还有个侍卫太过体贴,但该怕皇帝嫌许少主聒噪,竟然点了他哑穴,可怜许少主是有苦说不出来,给几个侍卫反扭着手,连推带拉就弄出牢去。
顾书成也被制住,看着顾定睿这样,眉头益发皱紧,“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顾定睿招招手,他身边的人便端了个托盘,那托盘之上放着的,正是太后给他的瓷瓶。
“你们都出去,把门也带上。”
顾定睿带来的侍卫不放心,看看顾书成道:“那世子?”
牢房内都安有刑架,顾定睿扫了那刑架一眼,示意道:“把他绑上面去,注意手脚轻些,别弄伤他。”
“陛下,你究竟想怎么样?”
人绑好,一干侍卫也退了出去,顾定睿将那瓷瓶拿在手中把玩。他神情严肃,连顾书成看过来的不悦视线也未有反应,好一阵,才抬眼看向顾书成,开了口。
但却不是回答顾书成的问题。
他将手里瓷瓶握紧,道:“虽然能猜到答案,可朕还是想问问你,听听你的意思?”
顾书成注意到顾定睿今日的异常,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问什么?”
顾定睿修长手指捻了瓷瓶瓶颈,“这东西是太后给的,里面装的是让人记忆全失的药物,朕要保你的命,就只能让你忘记所有的事。包括自己是谁……”
“……”
顾书成觉得头顶一道晴天霹雳,好半晌才恢复过来。“我绝不会服这药。”
他怎么没算到,顾定睿还能有这么一招!
顾定睿笑了笑,艳丽眼尾却只见苦意不见妩媚,“朕早知道是这答案。但现在由不得选。而且不只是你,连朕也没得选。”
就算没有太后发难,顾书成也只会拒婚与许修祈离京。他最后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倒不如如太后所言,将人留在身边,还能趁机削藩。平楚王这些年不断扩张势力,狼子野心不可轻忽,而淮西王的立场也不明了……他是应该抓住这次机会做做文章。
“喝了这药,便将你我之间那些不好的都忘掉,重头开始。”
顾定睿打开瓶塞,走到顾书成身边,仗着顾书成手脚全被缚在刑架上,硬生生掰开他下巴,要将药灌进去。
顾书成狠狠将脸扭向一边,避开唇边的药液。紧要关头连尊称也不再用,恼怒道:“滚开!顾定睿你想清楚,你是真还念着我这个人还是什么……你心心念念记着的,只是你自己的不完满罢了!”
钳制住下巴的手松了下,顾书成心里刚松懈了一点,那股劲力突然又大了起来,顾定睿一手捏住他下巴,一手将药液一灌,苦涩液体随之滑入吼。顾书成只觉自己体内从喉管到胃全都烧了起来。那种感觉痛苦到他想将手指伸入喉中,将这些药液一点点抠出来。可手脚都被绑住,根本动不得分毫。
而顾定睿给他灌了药,脸上并没有半点喜色,而是颓然退开两步,手一松,瓷瓶摔到稻草上,骨碌碌滚了两圈。
监牢里像死一样的沉寂。
之后响起的是顾书成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那声音之刺耳,就像要咳出血一样。
再之后,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牢门被打开,有人进来,跪倒在地。
“启禀陛下,边关告急,八百里加急文书,丞相与韩大将军还有兵部尚书已在御书房等候,太后请陛下速速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