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回雪》林林川

34、七（5）

　　碧园本是前朝一个大官的府邸，但后来因战乱频仍，已经荒芜了很久了，也没有人敢去居住，而这一带也就成了洛州极其荒凉的地方，不引人注目的。
　　原拓飞选了园内的一个歪斜的石桌边坐下，将桌子移正，又拿了一把枯草将旁边的两个石凳也扫干净了。
　　等了很久，也不见一个穿白衣或红衣的人影，不由苦笑一声，这丫头！
　　百无聊赖地往石桌上一靠，想了想，又觉得不甘心，不如再去吓唬她一下！正欲起身，一块小石头已砸在他身上。
　　原拓飞眼角的余光已瞥见玉萦雪穿着男装走了过来，心内大喜，却不动声色地叫道：“是哪个小顽童，竟敢打我？”
　　玉萦雪见他根本就不转过头看自己，难道真的当自己是个小孩儿不成？不由停下脚步。却见原拓飞似乎根本还没起身，就已到了自己身边，而且还握住自己的手了。
　　原拓飞笑道：“萦儿！你故意跟我对着干？”
　　“什么？”
　　“不过，也还算听我一半的话！”
　　“什么！”玉萦雪抽出自己的手，莫名其妙地瞪着他。
　　原拓飞将视线慢慢从她脸上下移，玉萦雪不由也跟着他视线往下看。
　　“我本来想你不是穿你原来那一身白衣，就是经受不住诱惑穿那红衣。现在看来，你不愿听我的话，却也听了一半，换了这身衣服来见我。只是，我真想你穿那红衣该是什么样子的呢？”原拓飞目光又回到她小脸上，道，“其实，你穿男装，在我眼里，也还是一样美貌！”
　　玉萦雪微微脸红，道：“你让我来，到底想说什么？”
　　原拓飞撇嘴道：“不过叫你出来，陪你玩玩嘛！干吗一上来就问这个，问完是不是就要回你那间破屋子里去一个人待着呀？”
　　“我……”玉萦雪其实倒也真的不愿就回屋的，但是她一向不知和人说什么，又怎么能玩时间长一点呢！何况和原拓飞在一起，又不能像和陌哥哥一样不说话也可以坐在一块看风景的。
　　原拓飞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倒是颇为可爱，拉她到石桌边，道：“我们先坐一会儿吧。”
　　玉萦雪见碧园里面乱糟糟的，芳草虽是萋萋，一时也觉得荒凉得很。那本已歪斜的石桌被原拓飞扶正，而且附近也很干净，知道是原拓飞刚刚打扫过，也就坐下，环顾四周。
　　原拓飞却支肘只盯着她，玉萦雪感觉他那灼灼的目光，瞪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住这里了？”
　　原拓飞仍痴痴盯着，随口道：“我找你还不容易么？”
　　“到底怎么找到的？你功夫比陌哥哥高么？”
　　“哼！”原拓飞听她似乎只认为南书陌是天下第一高手了，心里不快，但一转眼珠，一笑道，“你这么想知道我跟南书陌到底谁功夫高？是不是谁高一点你就嫁给谁呀？”
　　玉萦雪一听，顿时脸红，立即站起，怒道：“你胡说什么！”
　　原拓飞忙拉住，笑道：“好！萦儿，我不胡说了！我自然有找到你的办法，不过，这会儿我却是天机不可泄漏了！不然，以后你就会躲着我，我就会找不到你了！”
　　玉萦雪看他一眼，原拓飞凑近一点，低声道：“萦儿！你会躲我吗？”
　　玉萦雪每次见他欺近自己，总感到略略紧张，忙让开一点，道：“既然你不肯说，也罢了！不过，你可得说话算话，不许把这里告诉别人。”
　　“我当然不会告诉别人了！就是你真的不出来，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难道我会让别人来打搅我的萦儿吗？”原拓飞很是轻松地道。
　　“你——”玉萦雪听了他这话，不知是喜是怒，一时只是怔怔不语。
　　原拓飞见她如此，心内高兴，道：“萦儿！你午饭可吃了？”
　　玉萦雪听他忽来这一句，看看天色，却也还早，道：“我不要吃。”
　　“现在虽然还早，可是也得准备了呀！”
　　“嗯？”
　　“我来做饭给你吃，怎么样？”原拓飞环顾四周，道，“我烤些野味给你吃。”
　　玉萦雪道：“这里哪有什么野味？”
　　原拓飞微微一笑，道：“我会给你变来。”将玉萦雪丢他的石子故意在她眼前一晃，慎重放进自己怀里。再拾起地上几粒小石子，对准荒草里觅食的几只麻雀弹去，麻雀立即一一毙命。他拣了来，又道，“唉！你这样的人，光是烤些麻雀给你吃，却实在不像话！我去外面弄点好的，你等着我。”
　　一时回来，却拿来了一大块鹿肉来，道：“找不到好的，只好买了一块。”
　　玉萦雪见他忙个不停，竟真的是要烤肉作午餐了，那郑重其事的样子倒似乎小孩子，她不禁想起小时候玩过的游戏，不觉笑道：“你倒像是在玩家家酒呢！”
　　“是吗？”原拓飞抬头看她笑靥，顿时也觉得心花怒放，笑道，“那现在我是新郎了，你是我的新娘，我们什么时候入洞房呀？”
　　玉萦雪顿时又红了脸，想这是自己找来的，真该死，于是低头不说话。
　　原拓飞烤好一小块肉，道：“这样一块鹿肉，你这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会不会嫌脏，不愿也不敢吃呀？”
　　“我为什么不敢？”玉萦雪听他口气里似乎讥讽自己是个女子，胆小，不由不服气地道。
　　原拓飞将那块鹿肉递给她，眨眨眼，一本正经地赞叹道：“你居然并不嫌这个，果然难得！”
　　玉萦雪见他似乎严肃起来，虽知道他是故意做作，却又觉得有趣，于是笑着接过他递过来的鹿肉。
　　原拓飞道：“我烤的味道如何？”自己也跟着吃了一块，却先赞道，“还不错，对不对？”
　　玉萦雪抿嘴一笑，点头道：“嗯。”
　　“那你多吃几块！”原拓飞接连不停地递给她，自己却再不肯多吃了。
　　玉萦雪只觉得似乎是回到了童年时候，只不过那时候还有个淑英姐姐在一边，可这个时候身处荒园，情景相似，人却长大。这会儿见原拓飞就像陌哥哥一样对自己很宠溺，什么好的都留给自己，真也温柔体贴！看着原拓飞俊气逼人的面庞，和那细心烤肉的专注神情，……正想着，却又隐隐的觉得这样又不太好，只是一时却又不舍得断然就走的了。
　　“怎么这么看着我？是不是发现我比南书陌更好看？”原拓飞抬头斜睨了她一眼，笑嘻嘻地道。
　　玉萦雪小脸一红，道：“你才没有……”
　　“哼！”原拓飞撇撇嘴，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会儿你当然认为南书陌比我好看，到时候你会觉得我比他好看的！”他倒自信而并不在意。
　　玉萦雪不禁撇开眼光，这样没正经说话的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呢！只是，他似乎也并不很惹人厌的样子……
　　“热了吗？”原拓飞见她鼻尖略带汗意，小脸红扑扑的，使得那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的肤色更添丽色，而那一双黑幽幽的大眼睛更是纯净无邪，只觉得一颗心也跟着要沉沦进去。
　　玉萦雪也觉得身子渐渐燥热了起来，以为不过是吃了这样的烤肉，又在阳光下的原因，不疑有它。但见到原拓飞嘴角含笑，看着她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虽也一直是笑意盈盈，却总又有些狡黠之光，似乎别有深意，不由紧张警惕起来。
　　原拓飞笑道：“干吗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难道怀疑我会害你么？”
　　“你怎么不热？”玉萦雪见他忙碌，而且更靠近火堆，应该是更热的呀？
　　“我武功高，怎么会热？”
　　“那……”
　　“还有，我又没吃药，还热什么呢？”原拓飞继续翻烤着剩下的一块禽肉，不在意地道。
　　“吃药？什么药？”玉萦雪不由变了脸色。
　　“萦儿，你真是单纯好骗，随便激将一下，你就吃了！哈哈！”原拓飞大笑道。
　　“你……我……”玉萦雪有点慌张起来，这原拓飞本不是自己熟悉的人，自己怎么就这样不戒备，还一点都没想他会有害自己之意？
　　“你知道你吃的鹿肉上放了什么佐料？”原拓飞又移到她身边，凑近她。
　　“……什么？”玉萦雪的声音已经颤抖了！
　　“是一种药。”
　　“毒药？”玉萦雪吐了吐舌头。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药物本身作用，她只觉得浑身燥热。
　　“想吐也来不及了！我把它捏成了粉末，都洒在鹿肉里了！”原拓飞嘻嘻而笑，再靠近一点，带点调笑的语气，低声道，“不过，怎么可能是毒药呢？我怎么舍得——就是说说这样的药我也不忍心啊！它呀，是一种可以让你心甘情愿嫁给我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