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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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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的最后几天,枝子把书都读完了。
有些是注音版的,有些是中英对照版,故事她也不一定能读懂,但会扎扎实实地看到最后一页。
毕竟,借到书不容易。
她恨不得把每个字每句话嚼熟了,再吞咽下去。
报道那天,正好是枝子妈妈休息的日子。
她给枝子买了新衣鞋,梳着好看的辫子,想给她的新同学留下好印象。
“我的枝子真漂亮,犹有花枝俏。”
枝子妈妈拉着枝子看了圈,掩不住笑。枝子的眉眼像她,弯弯的。
枝子没学过这首《卜算子·咏梅》,但知道妈妈是夸她,眯着眼睛笑,“妈妈更漂亮。”
两人在学校门口碰到林越泽和一个男生。
枝子妈妈热情地打招呼:“小泽,妈妈没陪你来啊?”
“我都是自己来。”
这几天,林家和郑家有过几次来往,枝子也跟大卓混熟了,看见她,大卓会亲昵地蹭她的小腿。
这只金毛,是她搬家后,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
“都在一个学校,以后可以一起作伴上学啊。”
林越泽显然不是很乐意,但也不好拒绝。
枝子被妈妈带走,朱方宇问林越泽:“谁啊?”
“新搬来的邻居。”
“她长得好乖好可爱啊。”
“哼。”林越泽腹诽:可爱什么可爱,都把妈妈对他的爱夺走了。
好巧不巧,两个人还是一个班。
枝子妈妈工作的原因,无暇照顾枝子,枝子五岁多时,就找关系,让她上了小学。
而林越泽是正常年龄上的学,故而他虽比枝子大一岁,却是同班。
枝子妈妈感叹好巧。
其实一个年级只有四个班,概率不小。
知道林越泽和枝子认识,班主任忙于报道事宜,就暂时让枝子坐在他旁边。
放下书包,枝子对林越泽友善地笑了下,“林哥哥。”
林越泽没理她。他不喜欢和女孩子打交道。他印象里,班上的女孩子总是哭哭啼啼,玩游戏还喜欢耍赖,还合伙骂他们男生。
报道第一天是发新书,下午不上课,林越泽和朋友不知道上哪玩去了,枝子带大卓在院子里溜圈。
有别的小孩也认识大卓,主动和枝子一起带大卓玩。
其中一个女孩叫吴可,是何阿姨的女儿,长相也随马阿姨,圆嘟嘟的。还有个男孩叫陈彦东,是马阿姨的儿子。
吴可和枝子同岁,陈彦东十一岁,比林越泽还大点。
他们对乔家院子熟,玩腻了,带枝子上外头玩。
枝子奇怪地问:“为什么叫‘乔家院子’?”
吴可想了想,说:“可能以前很多姓乔的人住这儿吧。”
陈彦东说:“我听我妈妈说,以前这里不叫这个名字,后来一个姓乔的大户逃难搬过来,就改了。再后来,他们都去广东做生意了,发财的没发财的,都没回来。但是这个名字一直没改。”
吴可对陈彦东很崇拜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
四五点钟的时候,有个爷爷挑着担子,扯着嗓子,吆喝着卖豆浆、豆花。
陈彦东和吴可每人买了杯,枝子身上没钱,陈彦东请她喝。
“谢谢哥哥。”
吴可咬着吸管说:“你跟我一起叫他东东哥吧。”
枝子点头,吴可捏她的脸,“你好可爱哦。”
枝子傻愣愣的。
豆浆里掺着白砂糖,喝着甜丝丝的,又很暖和。
三个人一边喝,一边回去。
林越泽一手拎着外套,满头大汗的,大卓看见他,就朝他奔过去。
“那老头还在吗?我口渴了。”他看他们一人一杯,也馋了。
枝子回头望了下,卖豆浆的爷爷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说:“你喝我的吧。”她才喝了几口。
林越泽也不跟她讲客气,接过来,三两口喝完。
那个年纪,不讲什么男女有别,两千年初,物质也不丰富,有的喝就不错了,不会计较喝没喝过。
林越泽扔了垃圾,勾着陈彦东的肩,模仿成年人的语气说:“晚上出来玩吗?”
“去哪?”
“那边不是有栋废弃的老房子吗?进去‘探险’。”
“你妈妈准你出来吗?”
“她打牌呢,管不着我。”
陈彦东被说心动了,“就我们两个人吗?”
“还有朱方宇他们。”
枝子问吴可:“什么老房子?”
吴可抬手一指,说:“那边,好久没人住了,听说闹鬼,肯定可吓人了,你别跟他们去。”
枝子看过去,只看到房子的一角。这么远远地看,十分普通。
林越泽扭头说:“你们胆子这么小,才不叫你们呢。”
吴可“切”了声。
枝子妈妈给枝子买了包书纸,有小雏菊的,有HelloKitty的,一本一本包好,用毛笔在书壳写上“语文”“数学”等字样,扉页写上枝子的名字。
一个晚上,枝子把语文课本上的文章都看完了。她总是在发新书的第一天这样做。枝子妈妈叫她早点睡,不然明天起不来。
枝子妈妈上白班时,就会给她做早餐,上夜班的话,要第二天早上八点才能下班,枝子会拿钱在外面吃。
早上,枝子妈妈给她煎了饼,还塞了盒牛奶,让枝子路上喝,是她听廖阿姨说可以订牛奶,所以也订了一个月试试看。并不便宜,不过枝子在长身体,这也不算什么。
正式在新学校上学的第一天,枝子到得很早。
过了很久,铃都响了,林越泽才拖拖拉拉地到教室。因为迟到,林越泽被罚站一节课。下课后,他才回到座位。
枝子问他:“你怎么迟到了呀?”
“起晚了呗。”
枝子想起他昨天说要去“探险”,心中好奇:“你和东东哥去了吗?”
林越泽“嘿嘿”地笑:“去了,可有意思了,下次带你去?”
枝子到底是小女孩儿,愈发好奇:“有什么?”
林越泽仰着头回忆,“有死猫,有乱七八糟的骨头,还有个光屁股的乞丐坐在角落,疯疯癫癫的,在唱什么歌……”
见枝子脸都吓白了,他哈哈大笑,枝子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脸色由白转红,扭过头不理他。
上数学课时,林越泽无所事事,拿笔尾那头戳她的手臂,枝子往旁边挪了挪,他又跟着戳了下,她再挪,他再戳。
他的小动作被老师看见,“林越泽,干吗呢?好好听课!”
林越泽讪讪的:“哦。”
才老实没多久,林越泽又去翻她的书封,“好丑,你们女孩子居然喜欢这样的。”
枝子还是不理他。
一个人的戏唱着没意思,林越泽叹了口气,撑着下巴听老师讲课。
下课铃响,林越泽拽起枝子的手,带她下楼。
枝子起先踉跄了一步,随后稳住,他走得快,她几乎是小跑着,亦步亦趋地跟住林越泽,初春的风刮着脸,像女孩子的辫子往脸上打,微微疼,还有些痒。
林越泽带枝子到校园小卖部,货物架上,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小零食。
枝子不解其意地看林越泽。
“我请你吃,挑吧。”
林越泽说不出的别扭,他一贯不哄女孩子的,要不是怕她告状,他才不低这个头呢。
枝子的意识里,没有哪个小孩子不向往这些零食,可枝子只会偶尔抠出几毛钱的零花钱,买西瓜泡泡糖,或者其他的小玩意儿。
口腹之欲,不足以敌过她的理智——她要攒钱给妈妈买生日礼物。
她已经攒了大半年了,都是从零花钱里抠的。
现在有人说,请她吃。
枝子迟疑地问:“随便什么都可以吗?”
林越泽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五毛的一块的都有,“我就这些,买得起就行。”
枝子拿了一包干脆面,一包麦丽素,林越泽见钱还有剩,又买了些泡泡糖,丢了颗在口里,剩下的都给枝子。
他们边走边吃,林越泽吹的泡泡很大,泡泡一破,把他的鼻子都粘住了,枝子被他滑稽的样子逗笑了。
笑了就好。
林越泽说:“不生我的气了吧?”他是指他吓她的事。
枝子愣了下,摇摇头。
林越泽皱着鼻子,“里面就是些垃圾,我还踩到屎了,被我妈骂了一顿。”
枝子又笑了,眉毛眼睛都弯弯的,脸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难怪朱方宇说她可爱。她笑起来也是内敛的,不会像吴可笑得牙都露出来。
还没上课,枝子掰了一半干脆面分给林越泽,“我妈妈说,一起吃东西才香。”
林越泽三两口吃光,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跑去和班上其他男生打闹了。
他是闲不住的性子,上音乐课时,老师在讲台上教《虫儿飞》,他在叠纸飞机,趁老师背过身在黑板上写字,飞给朱方宇。
朱方宇添了几笔涂鸦,再飞回来。枝子没看清他涂的是什么,林越泽把纸揉成一团,另从练习本上撕了张,重新飞过去。
结果这次没飞准,落在一个女生桌上,她捡起来,立马举起手:“老师,林越泽和朱方宇上课扔纸飞机。”
朱方宇的阻止为时已晚。
林越泽又被罚站了。
今天第二回。
不同的是,还捎带了个朱方宇。
开学才几天,枝子就知道林越泽在老师眼里,是个多顽皮多难治的主儿。无论是被罚站,还是被骂,他总是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显然是习惯了。
难怪廖阿姨老念叨他不听话。
班主任是个三十岁出头的语文老师,叫刘静,她一头长发披散着,爱着裙装,看着很是温柔。可班上一闹腾,她凶起来,也极具威慑力。
而林越泽是她批评最多的学生。
开学前,枝子妈妈拜托过她,让她照顾照顾枝子。相处下来,她也喜欢上枝子文静的性格,怕林越泽影响她,在开学第二周,把枝子调到第一排。
在大部分人眼中,一二排属于好学生的专座;在差生眼里,是被鄙视的一群人——他们认真听课、写作业、积极回答问题,以及跟老师打小报告。
就这样,枝子和林越泽为期不足五天的同桌关系,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