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除夕 ...
-
烟花绽放的时候，清荷正倚在镜湖边的老树旁。
镜湖的水面，倒映了远处的烟火。
军营里，此时已摆上了一长桌的珍馐佳肴，酒香四溢。军士们把酒言欢，这顿军营里的年夜饭，虽说心中总有思念，但眼前是同一湾月亮，战与同袍，举杯庆除夕，守着身后那港湾，倒也心满意足。
“不在军营里过节，怎么到这里来了？”
江浔缓步走着，走到那棵老树旁。
小花妖认得江浔，从清荷的肩上跳上了那白衣人的肩头。
江浔笑笑，点了点小花妖的头。
“时间过得真快，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还在寻风阁里，和大家一起守岁。”清荷看向江浔，扬起嘴角。
江浔回了她一个微笑。
“古人云，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江浔看着湖面绽放的烟火，道，“就像这烟花一样。转瞬即逝，却总会被人所念。”
清荷颔首，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
“浔仙人，您再给我变个戏法吧，好不好？”
“可以啊，想看什么？”
清荷向旁边轻轻踱了两步，晃着头道，“爱有嘉木美卉，垂水嘉峰。”
又转过身来，道，“我想看瀑布。”
江浔正对上那双水眸，亮晶晶的，笑眯眯的看着他。
“就像幼时在慈济寺后山看到过的那个一样。”
一颗星星直冲进了夜空，化为烟花绽放，又成了星雨，荧荧点点，映衬着那个绚烂的笑容。
他轻笑，轻声应道，“好。”
水袖轻起，白色的光点弥漫了整个镜湖。
清荷小心的眨眼，不敢错过一瞬。
慢慢的，那些光点在湖面上铺成了一座银桥，渐渐延伸，直到镜湖对岸。
对岸是一道拱门，门内是浅蓝晶莹的一片。
伴着流水声，清荷蹦哒着上了银桥。白衣人在她身后，缓步前行。
“这么长时间，茅屋该落灰了……”江浔捏了个诀，一支白羽匿了形，先飞过了拱门。
“浔仙人，我先进去啦！”清荷回头眨了下左眼，就大步跑进了拱门。
手上幻出一把雪色折扇，江浔展开扇面，轻轻扇了两下，笑着摇了摇头。
进入拱门，素白的瀑流绵延不断，垂挂在高耸的山上。飞鸟于绿色掩映，云海间，仿佛那水是由天上倾下来，直落入了眼前的画中。
清荷心里涌入一股清风，海风吹了竹叶微动。她闭上眼睛，站在山腰的观景亭里，置身其中，如醉仙境。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喷洒的鲜血，冰冷的刀锋，还有垂死的挣扎和嘶吼。
清荷眉头一皱。
凉凉的空气钻入心口，在鼻尖打转。带着树的木香，草的清香，还有淡淡的花香。
伴着瀑水的冲刷声，清荷渐渐平静。
江浔摇着扇子，站在她旁边。
“如何？”他轻声问道。
“嗯？”清荷睁开眼睛，“很美。”
“比我想象的还要美。”
江浔点点头，合了折扇，“心情呢？如何？”
“……”清荷笑着，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儿，“嗯。很好。”
“这样便好。”
江浔在亭中瓷凳子上坐下，“幻境里的时间，比外面要慢一些。你可以多待一会儿，还能赶上军中夜宴。”
“军中除夕夜难得，还是别错过。”
清荷歪头笑道，“除夕夜难得，和亲人友眷在一起的除夕夜，才更难得。”
“不知哥哥还有甲爷爷他们，在寻风阁过的如何？”
江浔道：“要回去看看吗？”
“不了。”清荷摇头，“哥哥在完成他想做的事… 我也一样。”
寻风阁。隽秀的三个大字刻进了牌匾，笔力入木三分。院子里张灯结彩，各种巧妙的机械零件被塞进了库房。
阿肆跟在莲英屁股后面，从前堂门口跟到后厅中央。莲英把一个木轮的半成品放在地上，遮住了未封上的缺口。
“阿肆，别掉进去了，我可不会下去捞你。”
莲英拍了拍手上的木粉，弯腰抱起了阿肆。
“老头儿，出来吃饭了！有你喜欢的梅花酿，今夜我陪着你喝个够！”
甲三匣在屋子里，看着那个铁笼模型出了神，“宗盛，你看见了吧，又是一年除夕。今年，有莲英在，他跟你年轻时，真像。”
老头儿抹了把眼眶，“来咯！来咯，喝酒！”
临安的除夕，如一位素雅的姑娘着了红裳，光着脚丫踏上了透明的舞场，在月下起舞。
而苍龙军，就是姑娘肩上，那对银色的护甲。
将士们酣饮正欢，李缑在场地正中摆了棋盘，与黎军师对弈。似乎到了决胜的关键，李将军手上拿着一枚棋，却有些举旗不定。
清荷端了酒盏，走到棋盘跟前。
“将军犹豫了。”
李缑闻声抬头，清荷行礼，“参见将军。”
江浔道：“参见将军。”
“嗯。方才进酒怎么不见你们二人？”
“回将军，方才鄙人思乡情怯，喝了几杯闷酒。特来向将军请罪。”清河举杯。
“我去寻他。”江浔收了折扇，道。
李缑不置可否，“罢了，你且说说，这棋是怎么个犹豫？”
清荷道：“将军这一步若下去，此局必胜。但将军迟迟不肯落子，如果不是想要放水，便是看出了黎军师这棋，故意漏了破绽。”
“哈哈，嗯。仲秋，你说，他说的可对？”
黎军师几不可闻的轻笑，“对否，将军才最是明白。”
“不过，将军的破绽和在下的破绽，哪个更明显呢？”
“能被看出来的，从来都不是破绽。”李缑手中棋子落下，“也有可能是陷阱。”
“欸？”清河心里诧异，将军那一子，分明是错过关键点了。
黎军师笑了笑，落下一子。
白子围了黑子，黑子亦包了白子。
江浔面无表情，看着棋盘上不断变化的棋阵，终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将军赢了。”黎军师道。
“承让。”李缑道。
“不敢。”黎仲秋敛袖起身，“江军师，陪将军下一局？”
江浔颔首。
“请。”
“清河。”黎仲秋将清荷叫到旁侧耳语，“给你留了好酒。”
“多谢黎营长。”喜上眉梢，清荷抱拳道。
回头见浔仙人与将军棋局已开，清荷便随着黎军师前去取酒了。
“将军，这一步走的豪气。”江浔看着那枚刚落下的白子道。
“江军师才是深藏不露啊。”李缑道。
“将军，北连之事，可是已有定夺？”
“哎，今夜除夕，只过节，不论其它。”
“是。”江浔落下一子。
……
“上好的溪竹酒。”
清荷接过那个青色的瓷瓶，“多谢黎营长。”
“黎营长，我有些好奇，方才您和将军的那盘棋，为何要…”
“故意放水？”黎仲秋笑道，“给将军博个彩头罢了。”
“……嗯。”
“昨日你没有来取花露，我便拿来做了点心，要尝尝吗？”
“不了，多谢营长好意。这是黎营长自己做的？”
“嗯，从前在将军府的时候，讨巧学了一手。初六的蹴鞠赛，清河，可要给霁月营长长脸。”
清河笑答：“那是自然，清河明白。”
说到蹴鞠，可是清荷的长项。至少在寻风阁里，还没有几个人能踢的过她。定要给营里讨个好彩头，也不辜负这上好的溪竹酒。
初六这天，军营里早早的就收拾好了场地，三大营都派出了“主力”队伍，这场蹴鞠赛，好似是一次不一样的较量。
第一场。
长风对霁月。蹴鞠由长风营的兵士带着，传给了他们的前锋。那人用膝盖将蹴鞠送出，传给了旁边的队友。来回传了几次，蹴鞠又传回了给前锋。他用头顶出蹴鞠，直向霁月营的球门射去。清荷看出了这晃人眼的把戏，轻功跃起，马上要射入球门的蹴鞠被她拦了下来，空中一个转身，一脚将蹴鞠踢进了对方球门。
霁月营胜。
因为清荷有轻功的优势，所以这次长风营的几个人特意牵制住了清荷，加上霁月的守门人失误，他们便直接将蹴鞠踢进了球门。
长风营胜。
又战了几个回合，第一场霁月营以三比二胜出。
第二场。
霁月营对骁骑营。清荷明白轻功不能用了，便将从前在浔仙人那里学来的计谋策略搬了出来，提前交代给了队友。骁骑兵士和陈副将一样，忠实憨厚。毫无悬念，第二场，霁月营以四比一胜出。
“好，精彩！”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鼓着掌向场中走来。
李缑忙走过来，“微臣李缑参见殿下。不知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众人：“参见公主殿下。”
“李将军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本公主这次来，只是来玩儿的。运气不错，正巧看了这场蹴鞠赛，打的是着实精彩。”
“多谢公主。”
赵琚环视一圈儿，踱步走到霁月营的队伍跟前。
“你，叫什么名字？”
得知此人是公主，清荷便一直低着头。直到那声音从面前传来，才开口答道，“小兵叶清河。”
“叶清河。嗯，就是你了。”
“李将军，麻烦您准备一套合适的衣服，本公主要玩儿蹴鞠，就和这个，霁月营。”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除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