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远》渺辰

12、第12章

　　此时天慢慢地暗了下来，路上偏僻，行人渐少。天上月胧星稀，旁边的树木影影绰绰的，一阵冷风吹过，犹如幢幢鬼影。
　　到了庙门口，只见四周寂静一片，耳边唯闻风声萧萧。卓立愣了愣旋即冲进庙内，只见火堆余焰隐隐，将熄未熄，透过微弱的火光只见小婷趴在妇人旁边，身子微颤。
　　二人骇然，忙冲上前，甄雅扶起小婷。只见她泪痕满脸，双目红肿，哑声哭道：“娘，娘她，她要丢下我们不管，呜~~不~管了。”
　　卓立大惊失色，好半晌，他才抖着手抚向妇人的面庞惶然唤道：“娘，娘~~~~”
　　妇人蓬着发，面色灰败，双目浮肿，嘴里只缓缓地倒着气，时长时短，渐渐衰竭。
　　甄雅正不知如何是好，身边忽然有人沉声道：“让我看看。”话音刚落，她便被人不由分说地推到一边，却是刚才的那个年轻人！
　　甄雅十分惊愕，他竟不动声色尾随而至？他~他要干什么？？
　　他没有理会卓立诧异的目光，先伸手掀了掀妇人的眼皮，随后又为妇人号脉，沉思半晌，眉峰蹙起，语带同情道：“太迟了，她久病沉苛，回天乏术。你们——为她准备一下后事吧。”
　　卓立身子一晃，几欲晕倒。小婷伏在他身上，只哭得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外面的风刮得越发大了，呜呜咽咽，犹如鬼哭狼号。破旧的庙门挡不住，那风便穿堂入室，呼啸而过，只吹得殿内浮尘不断簌簌坠下，又翻起门外的落叶，片片纷飞。庙内火焰将熄，甄雅耐不住清冷，忙添炭加柴，重新点旺。
　　此时妇人已全身覆上被子，静静地停放在庙内深处的角落。小婷靠在一旁，她哭了半天，耐不住劳乏，现已沉沉熟睡。
　　甄雅回头看了看，情不自禁地又挪近火堆。说真的，她有点害怕。这几天和妇人也算朝夕相处，虽然未曾听她说过一言半语，但那时总算也是活人一个，不像现在……呜~~她长这么大，还未见过死人，甭说同处一室了。
　　那年轻人此时却留下没有走，见甄雅畏寒瑟缩，沉默不语，便主动开口道：“你是他们的亲戚？”
　　甄雅摇头，将遇到这对小兄妹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年轻人眼中带有赞赏之色，道：“想不到你倒是个侠义之人。”
　　甄雅白了他一眼，心想：这是什么话？！你见小立偷你钱袋，就以为和他一起的人也是鸡鸣狗盗之辈吗？小立也不是这种人！
　　（作者：是啊，虽然你当时也正在和两民工打架，而且敲得人家满头血！另一个也被你踹得五脏失调，六腑不正。
　　女猪：我这叫正当防卫你懂不懂？而且我腰眼也被那天杀的家伙敲了一砖头，痛得要死！）
　　这样一想，不觉心中有气，正容道：“小立很孝顺，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他母亲病重，他迫于无奈才会这样做。孩子做错事，我们要包容一下，不能用有色眼光去看他。人人都这样，很容易逼他入歧途的。”
　　年轻人一怔，侧头沉吟了片刻，忽然咧嘴一笑。他的牙齿雪白，笑容明朗，充满阳光的味道。
　　他这一笑，令甄雅不由得想起学校篮球校队里一个自己曾暗恋过的师兄，笑起来也是这般阳光帅气。一时不由得看得呆了。
　　年轻人见甄雅失神，笑容又加大了两分，开口道“受教了。”
　　甄雅回过神来，讪讪的觉不好意思，便又低头不语。
　　过了一会儿，年轻人又道：“你说得对，小立他本性不错，我见他资质也甚好，想带他回师门，若来日他学有所成，能仗剑江湖，为民出力，岂不更好？”
　　甄雅问：“你师门是~~~？”
　　年轻人面上神采飞扬，自豪道：“师门是玄一道教，家师虚正真人。”
　　甄雅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但觉得年轻人气度不凡，身手也好，这个门派在江湖上应该有点名气吧。
　　她暗暗琢磨：这个提议不错！现在世途险恶，这对小兄妹如今孤苦无依，若能投身名门，自然有人照顾，又可以学得一身本领，总比在市井做个苦力甚至小贩走卒强。不要说孤儿，这乱世中恐怕有多少人家求也求不来。
　　甄雅不禁展颜一笑，道：“很好啊，这样的话以后就请你多多照顾他们。”
　　年轻人挠了挠头，有点苦恼道：“可小立刚刚丧母，心情悲痛，再加上在街上发生的事……我恐怕，我恐怕他对我没有好感。唔，你和他比较熟，可以不可跟他说说。”
　　面对他期待的眼神，甄雅不好拒绝，想想也是为小立好，更觉得义不容辞，便点头应允。

　　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但外面夜凉如水，寒露浸浸。甄雅站在门外见卓立抱膝低头坐在檐下，也不知睡着没有。但觉他身子单薄，两肩瘦削伶丁，不觉心生怜惜。她坐下来推他道：“外面冷，怎么不进去烤火？”
　　卓立“唔”了一声，却没有抬头。
　　甄雅顿了顿，柔声道：“小立，你将来有什么打算？”见小立没有反应，又道：“这一刻起你已经是一家之主，凡事要多为自己和家人着想才行。”
　　小立抬头缓声道：“我想回家。”
　　甄雅点头：“回家？青田县吗？可是你家都烧了，你能住哪？你只有十二岁，现在世道不好的，你怎么养活自己和小婷？”
　　小立不语。
　　甄雅又叹道：“虽然你还有父亲，但兵荒马乱的，你父亲他……他生死未卜，你只能靠自己了。”
　　甄雅清楚，卓立母亲刚过世，她这样说对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来说有点残忍，但这是现实，她必须让他明白。
　　她见小立又垂头，不由得轻轻搭上他肩膀，温言道：“小立，你有梦想吗？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通过自己的双手去实现？”
　　她抬眼凝望天空，夜色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但她甜甜一笑，笑容灿若朝花，明如春水：“我小时候没多大的梦想，可我妈她硬逼着我学这学那的。所以我当时的梦想——就是想着要怎样避开我妈，好痛痛快快地玩一场！”
　　她见小立愣愣地看着她，不由得“扑哧”一笑，拍了拍他肩膀又道：“可是，我现在有点后悔了，要是我那时认认真真地学了，虽然不一定派得上用场，但在这个世界里，我的心多少也踏实一点。我后悔，我不够强！记住，小立，你有机会，一定要多学一点本领。在这里，只有强者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才能保护自己和家人，不受饥寒，也不怕被人欺负！”
　　她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他，卓立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

　　甄雅不知道，在许多年之后，她当时的眼神还深深地烙在少年的心头；她的话，如夜空中的明灯，闪耀在他的前方；她的笑容，被他珍藏在心里，时刻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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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前游戏之作，止增笑尔，不值一晒，盼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