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网王][陶龙]如果你爱他》葡萄魚

4、四

　　有些结，你不去解，那也不过是个结。
　　有些问题，你不去问，那也不过是个问题。
　　有些事情，你不去想，那就可以当作它不存在。

　　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对于龙马回来，我三缄其口，恨不得当作没有发生。本来他就不是我生活圈子中的人，为何因他而掀起诸多波澜，增生诸多改变。
　　那天晚上回到家早已冰冷得浑身麻木，把爸妈都吓得大惊失色，我哥又是对陶成武一阵埋怨，即刻就想拨电话过去，索性被我阻止。
　　我哥只得耐着性子把我哄进浴室，等我出来再谈。
　　隔着浴室那道薄薄的门板，哗啦啦的水声的掩盖下，我还是能隐约听到我哥温润的嗓音不自然的拔高，对爸妈喊，杏喜欢我有什么办法？陶成武也不是第一次了。天晓得杏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陶成武永远是我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是矛盾的中心。
　　跟陶成武从毕业后开始谈恋爱，兜兜转转这些年，家里两老虽对陶成武非上海本地人这点不满意，但看他也扎根上海便就不介意了，一直指望着我们早点定下来。可这只是我们之间开玩笑才会触及，又急忙避开的话题。
　　陶成武大大咧咧，我哥总觉得他不够疼我，明里暗里也找他提过好多次，每次的结果都是陶成武都好气又好笑道，你家是不是宠你过度了？害得我两边都得罪。
　　天晓得别人谈恋爱是不是也像我们这般尴尬。

　　等我洗澡出来抱着热可可坐在客厅里接受盘问的时候，已经半夜。
　　我问，“有没有人打过电话来？”
　　我哥摇头，“你不是跟他去青学聚会了么？这怎么回事他就让你一人回来了？下雨了你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回来，我去接你也好。”
　　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装作没听到。我爸拍拍我的肩，“好了，早点睡觉吧，别着凉了。……杏啊，找个时间喊陶成武来家里吃饭吧。”
　　“哦，”我缓缓站起身回房，走到半路才反映过来，“他最近可能都比较忙。”
　　很明显，看到家里三个人的眉毛同时都不经意地挑了挑，然后皱在一起，一模一样的动作，可最终也没说什么。我想，对着陶成武的时候，我也一定经常做这个表情。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都没睡着。
　　迷迷糊糊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是陶成武。
　　我看着来电显示，默默数了一、二、三……数到二十的时候，对方挂了。
　　又过了一会儿，我打回去。
　　即刻接通了。

　　——喂？杏！刚怎么不接我电话。
　　“睡了。”
　　——你回家睡觉了？
　　我瞥了一眼墙上的钟，十二点过，不由得讥诮，“现在还没到家的话，怕是到了苏州了。”
　　——哎，不是让你到家了给我电话么。这不让我担心嘛。
　　“你这担心的也太晚了吧，”我在心里叹口气，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事情结束了？”
　　——是啊，我刚走呢，阿姨打扫是都打扫了，可新买的被套被单都叠着放那儿，那小子根本不会套，然后还给他套被子铺床，把他行李规整规整什么的，就弄到这么晚了……
　　“哦。……陶成武，”我打断他，“我们在一起也三四年了吧。”
　　——……是啊，怎么了？
　　“……没事了。”我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没事了，你明天还上班，回家早点睡吧。”
　　——杏……
　　“嗯？”
　　——那个……礼拜四晚上有空的吧？花店不用值班吧？
　　每天计算着玫瑰花进货量的我自然知道那天是什么日子，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却无比希望这一天能够到来，并且去证明点什么。“有空，”我笑起来，“我上午的班。”
　　——那我先定束花吧，那天现取……记得要内部会员价。
　　“诶，你怎么那么小气！”
　　对面那头传来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笑声。
　　——好啦好啦，你也早点睡了。Bye。
　　“Bye。”我收线。

　　在坠入梦乡的那一刻，我想，如果一直能够这样下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些事情，不知道，也就等同于未发生。
　　我懂这一点。
　　我相信，他也懂。

　　第二天一早，是被林樱的电话闹醒的。
　　电话里她语速又轻又急，许久我才抓住了关键词，她下午约了龙马回青学，上午想去买新衣服，约我一起逛街。
　　老实说我有些惊讶，论关系，我与她只是几次的点头之交罢了。随着她挚友小朋出国留学，而她的日常生活只是窝在画室里，可以交往的朋友的确很少。我挣扎了几下，终于点头答应。

　　商场只要愿意淘，永远有大把大把的衣服处于打折季。
　　情人节前，分外妖娆。
　　林樱徘徊于令人眼花缭绕的短裙长靴前，终于挑定了一套打算去换，“杏你不挑一件新衣服么？”
　　我笑着摇摇头，找了位置坐下。
　　等到她从更衣室里出来，不得不感叹，同为女生，她生来比我适合这些熨烫着卷边的大花大朵的翩翩裙摆。
　　她在镜子前转圈，流苏随着摆动扬起来。其实她早已拿定了主意，却还是会问，“好看么？”
　　“好看。”我赞叹。
　　然后，她就满足地笑开了，脸上带着暖气晕开的红。
　　多简单的女孩子，龙马应该爱上她的，如果龙马爱的是她，那该多好。

　　吃了午餐，我想着也没什么事，就顺道陪她走去青学。
　　她问我，情人节那天有没有什么安排。
　　耸耸肩，不就是那些么，买花吃饭看电影在马路上人挤人为社会造就虚假繁荣。
　　她笑着说，多好啊。
　　………………是啊，多好。
　　我们汲汲于寻找的不就是这样的生活，与人并无二致。
　　因为我们都是普通人，只需要普通的生活。
　　其余的，负荷不起。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那天我没有答应林樱的邀约，或者我没有陪她走去青学，又或者我可以再无所谓一点，有很多事都会不同。
　　…………但是，我始终看到了迎着我们走过来的龙马。
　　以及，陶成武。

　　林樱有些惊讶，我气急反而平静了。
　　龙马看到我出现的那刹那，也惊讶地挑了眉，原本就淡不可见的笑意就完全隐去了。
　　“你今天不是该上班么？”
　　“不是，杏……我……早上打了电话给龙马……他说今天想会学校看看……那……我就想……陪陪他喽。”陶成武憋红了脸，手舞足蹈地解释，“反正……我也很久没回来了……我也怪想林教练的……对、对吧？林樱。”
　　林樱好脾气地帮着解释，“是啊，姑姑上次还问到你呢。”
　　“杏，你别……别生气啊。”
　　我冷笑道，脱口而出，“没去上班而已，我又不是你老板，我气什么。”
　　“小樱，我今天算完成任务了，”我拍拍她的手，“先走了。”

　　说罢，也不等他们做什么反应就转身。
　　陶成武愣在当场。
　　龙马冰冰凉凉的嗓音不带起伏，“你傻了么，还不去追。”

　　“杏！”他气喘吁吁地拉住我，“我错了还不行么。”
　　实在不想在学校前的大街上，在成群结队的学生们面前上演这种不该是我们年纪该做的吵嚷和拉扯，我耐着性子说，“你哪儿错了？”
　　“我…我……”他抓耳挠腮了半天，“我没和你说？”
　　看着他颤巍巍小心翼翼的口吻，我哭笑不得，“你为什么要和我说？不过是翘了班陪好不容易回国的老同学回母校而已，我为什么要生气？你为什么觉得我在生气？”
　　“我…我……”
　　他愣在当场，好像只能发出这个单音节的字，手足无措地站在我面前，无辜天真地好像踢球打烂玻璃窗的小学生。
　　“杏……”他看着我，感觉我在无理取闹，“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
　　“我怎么样？”我反问道，“咄咄逼人还是让你为难了？我做的不够好还是在你兄弟面前不给你面子了？我爸妈找你吃顿饭你加班没空要应酬，转个身就可以翘班陪龙马，哈！”

　　陶成武皱眉，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笔直地站立在我面前。
　　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我笼在他的阴影里。
　　只能看到他眼里复杂的光。

　　“杏，”他嚅嗫着，伸手扶住我的肩，“你以前不会这样说话的。”
　　我哑然失笑，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你变了？
　　多狗血多八点档的台词，不知道的以为有隐藏机位在拍俗辣廉价的偶像剧。
　　“人都会变的，”我瞪他，“那你不如去找没有变的吧，”我指着他身后的青春学园的大门口，“你可以去找找看，总会有意外之喜。”
　　他叹口气，语气放软，又是那种带着宠溺而无奈的口吻，“你明知道，那时候的意外，只有你而已。”
　　……………
　　……………………
　　我的面具和伪装，就如此溃不成军了。

　　明知甜言蜜语是虚妄的毒药，也甘之如饴。
　　明知是自欺欺人的谎话，也愿意相信。

　　陶成武，傻的是你，是我，还是他？